“對不起,你不能進……”江明的秘書擋在門口,攔住橫沖直撞孟秋,“江總現(xiàn)在真的不在,等他回來我會給您轉(zhuǎn)達……”
“讓開?!?p> “孟先生,不是我想攔您,實在是……”
“我說讓開!”
秘書正為難時,里間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蓬頭垢面、胡子拉擦的江明探出了腦袋,他雙手扒在門上,身子藏在后邊,對著孟秋傻笑,“你來了?來了怎么不進來?”
“這話難道不該我問你?”
“小邱,誰讓你攔著孟大科學(xué)家的?”江明搖搖晃晃的伸出手,指著秘書道,“辦事不力,扣錢?!?p> “你喝多了?”孟秋此時方察覺出江明的異常,“還是在裝瘋賣傻博取同情?”
“是害怕,只是害怕,”江明將頭抵在門上,悶聲說道,“你進來吧?!?p> 如孟秋剛剛猜想的那般,辦公室內(nèi)果然是一片混亂,地上都是散落的文件,櫥柜的玻璃也被砸的七零八落,垃圾簍靜靜的躺在地上,里面流出的污水已經(jīng)干涸凝結(jié)。
“何必這么裝樣子?”孟秋推開沙發(fā)上的衣服,找了一個空隙坐下,“你以為看到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一開始是這樣想過,”江明拉起倒地的椅子,坐在上面仰頭看著天花板,“但這幾天時間里,你沒來找我,我就知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嚴不嚴重,你開槍的那一刻就知道?!?p> 江明聞言身子一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想傷一下林筠,嚇唬嚇?!?p> “嚇唬誰?”孟秋冷笑一聲,“你該問問自己的心,是想嚇唬我們,還是想嚇唬你自己!”
“北醫(yī)就像我的孩子,機械就是我的命!”
“沒人要奪走你的孩子!反而是你,差點害了孟葉!差點奪走了我的妹妹!”
“我真的只是想逼你交出技術(shù),”江明用手捂著臉,痛哭道,“我只是希望北醫(yī)能發(fā)展的更好,希望自己在機械方面有所成就?!?p> “機械方面的成就從來都不是你的,”孟秋憐憫的看著江明,“謝謝你相信我,投資我的研究,但這一切成果從來都不是你的,現(xiàn)在我要依照合約,將授權(quán)給北醫(yī)的技術(shù)全部收回?!?p> “孟秋,你不能……”江明睜著通紅的雙眼,“這樣北醫(yī)就完蛋了!”
“收回技術(shù),是我的權(quán)利?!?p> “北醫(yī)也是你的孩子呀!”江明急道,“你忍心看著這樣一個神話隕落!”
“林筠也是我的孩子呀,孟葉也是我的妹妹呀!你又怎么忍心傷害他們!”
“對不起,孟秋,對不起!”江明沖到孟秋面前,跪地道,“你原諒我吧,你原諒我?!?p> “我原諒你,但是你必須自己承擔(dān)后果。”
“你怎么忍心……”江明從地上起身,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指著孟秋道,“我早猜到,早猜到你會這樣!你得知了孟葉受傷,竟然不來找我算賬,如今見了,既沒有斥責(zé)也沒有謾罵,你早就想好了,你要用最惡毒的方法報復(fù)我!”
“惡毒?”
“沒錯!你要毀了北醫(yī)、毀了我畢生的心血!”江明聲音哽咽,“我放棄了自己熱愛的重機械,放棄了自己的研究,為你提供一切所需,如今你竟想從我這里奪走一切!
“輕重機械的研究本就不沖突!”孟秋覺得江明簡直不可理喻,“你如果繼續(xù),一樣會在研究上取得成就,與我何干呢?”
“你的研究給機械轉(zhuǎn)了方向,如今機械學(xué)為你馬首是瞻,研究重機械還有什么出路?”
“出路?”孟秋氣的笑出了聲,“科研本來就是在混沌中摸索,我上大學(xué)時,研究以重機械為主,我不是也在摸索中前行?與其說你在乎的叫出路,還不如說是名利!”
“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讓你拿走北醫(yī)的專利?!?p> “我會訴諸法律,”孟秋起身道,“同時也會對你的傷人行為提起訴訟?!?p> “你休想!休想從我的手里奪去任何東西?!?p> “江明,其實人生從來沒有什么迫不得已,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孟秋嘆息了一聲,“之前我在苦惱怎么拒絕提案,沒想到你急功近利的行為倒給了我扭轉(zhuǎn)局面的機會,如今我起訴你,不管在法律還是道德上,都占據(jù)著優(yōu)勢,可是我還是想感慨一句,我們?yōu)槭裁磿叩浇裉爝@個地步?”
“你不是說了,”江明閉上了雙眼,淚珠順著臉頰滑落,“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心甘情愿的選擇。”
“是啊,心甘情愿。”
“那我們……”
“再見吧?!?p> 從師生變成好友再成為伙伴,孟秋和江明一起經(jīng)歷過,很多旁人一生也無法經(jīng)歷的事。
他們一個在低谷里艱難做夢,一個放棄了過去從頭再來,艱難前行的路上,兩人在依偎中成了至交。
可世間之人,往往共苦易,同甘難。
在外面滿是阻礙與折磨時,他們更能一心向前,毫不懷疑。
如今一個成了機械領(lǐng)域的神話,一個成了頂尖的商人,反倒生出了許多齟齬,漸漸的也就走上了不同的路。
也許原本就沒有走在同一條路吧?現(xiàn)在也終于到了分別的時候。
“希望這次能讓江明好好冷靜,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孟秋站在馬路邊,抬頭看了看北醫(yī)巨大的標(biāo)牌,嘆息道,“不知道我今日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一件事是對是錯,總要時間來檢驗,可惜那時,孟秋早已不在這世間。
北醫(yī)頂樓的辦公室內(nèi),坐在地上的江明抬手抹了把臉,大笑了幾聲。
桌上的電話及時的響起,江明搖搖晃晃的走到桌邊,接起電話,“你都知道了吧?”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就按你說的吧,我累了,隨你要什么,如今我想要的就只有一個北醫(yī)。”
“覺醒代碼?難道我們的成功終究要仰仗孟秋?”
“那就祝咱們能夠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順利的、骯臟的偷到旁人的成果吧,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