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鑼鼓巷,我不管不顧的坐在巷口的古井旁,這巷子被叫做蜈蚣巷,古井就是這蜈蚣巷子的眼睛。井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封。眼睛是人類認識世界最好的一個途徑,但這眼睛看到的一切就真可信嗎?
不置可否。
一個下午沒有吃飯,頭有些微疼,去對面超市買了一袋綠豆餅和一瓶水,咕咚咕咚灌進肚子。我不打算回學(xué)校而是要回老宅。我要看看那本日記里皇叔有東還記錄了什么,我還要看看那暗格下布匹上的幾行字。
一個小時過去了,估摸著這個時候金浩已經(jīng)離開,我順著來時的路走回到金浩帶我去的老宅,此時天已漸黑,又是烏云密布,四周被一片陰郁籠罩著。
路邊上有個修車師傅,我看他那臨時車鋪上掛著幾條8號線鋼絲,就花2元錢買下了一小段,還厚著臉皮讓師傅幫我把鋼絲一端戳尖些。
孤兒院里長大的我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哪里是一個野字了得。手里拿著剛從修自行車師傅那里要來的細鋼絲大搖大擺地站在老宅門前,從兜里掏出細鋼絲撬門鑰匙,無論我怎么試都撬不開,手心都擱出了紅印。再用力,恐怕鐵絲要斷在鑰匙孔里,那樣就麻煩了。
我索性放棄撬鑰匙得念頭,看看左鄰右舍又沒人,只好翻墻。墻面被帶有尖刺的鐵絲網(wǎng)攔著,想翻過去有些難度。但沒有其他法子。我踩著墻頭努力往上爬,還算不費勁,三兩下就爬上去了,我小心繞過鐵絲尖刺,還行,挺順利??上聣Φ臅r候卻麻煩了,鐵鋼絲的小刺扎到了我的褲子上,可我一只腿已經(jīng)放下,另外一只腳就被掛住了拿不下來,就在著急時,從不遠處傳來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完了來人了。
我一緊張,使勁一撈,鐵刺劃破我的褲子,肉皮也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車竟然停在了老宅院門前。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我看向院里里面的雜草堆,趕緊躲進后面。
此時天已雨滴,搭在雜草上發(fā)出刷刷的聲音。
很快大門被打開。進來的是金有國和他的妻子肇氏,肇珠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浩兒私自拿老房的鑰匙了?!苯鹩袊鴩乐氐恼f
“也許他只是懷念童年,過來看看罷了“肇
“我是擔心他這么大年紀的孩子也說不定帶個女孩子回來做出什么過格的事情來?!?p> “他現(xiàn)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呢,帶什么女孩子回來!“
“有東真不是個東西,自己侄子的女朋友也要霸了去,活該他進去了!“
“你就是從小看他不順眼,事事都找他別扭!“妻子反駁道
“你怎么總是向著外人說話?“
兩人說著進了屋,聽這話,肇珠和金有國兩個是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而金有國向來不待見弟弟。
關(guān)于金有國嘴里自己被金有東霸占去的事,他就是純屬放屁,第一,那次壽宴上我以金浩朋友的身份出現(xiàn),金有國連正眼都沒瞧我一眼,還能看得起我當他家媳婦。第二,我本來就和金浩沒啥關(guān)系,是他太迂腐,用我的事情來貶低皇叔有東罷了。
他們沒在里面待多久,10分鐘的樣子就出來了。
“你說這兔崽子來這里做什么?“金有國在人面親總是裝出大家公子溫文儒雅的樣子,可一旦私底下他也只不過是那個樣!
“孩子大了,他有自己的世界,他需要獨立的空間了!“金浩的媽媽肇珠仍舊端莊溫柔勸說著。
“這把鑰匙你看好,房子快點賣了吧!”金有國命令道
金浩母親一聲嘆氣,嘴里說好。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我才小心撬鎖進到房子里去。鋼琴凳里的筆記本已讓金浩拿走。我的又來到有東的屋子,直接來到有東的立柜,把那塊有剪痕的布匹放進包里。
然后小心鎖上門,又翻墻出去。
傾盆大雨傾斜而下。我擔心包的里布匹被淋雨毀了字,就干脆把包放在腹下,彎腰等車,活像一個小乞丐。兩分鐘的工夫,等來了一輛出租車。
回到宿舍,我趕緊打開包,取出布匹,展開放在書桌上。換了身干爽的衣服,洗凈雙手。細看。
這原來是一件幼兒的背心,但只有一半,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體,漢字小凱下面對應(yīng)著滿族字體。不知道是不是漢字的翻譯版本。
王羲之、王獻之父子《曹娥碑》、《二謝帖》,有鍾繇、僧懷素、歐陽詢、宋高宗、米芾、趙孟頫、董其昌真跡。
司馬光《資治通鑒》的原稿,有唐王維的人物,宋馬遠,夏珪,馬麟《長江萬里圖》,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
這難道就是老爺子所說那份浦儀從宮里運出去的文物清單?
清單以孩子的衣服形式被藏了起來。
應(yīng)該是吳騎從太監(jiān)干爹那里看到了名單,然后抄下來,可能那個時候這份名單相當重要,他就將名單寫在了孩子的衣服里,這樣最安全。
因為不會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孩子身上。真是心思細膩。
不對!的爺爺找到朋友的遺孀時,她分明還懷著孕,那么這件小衣服究竟是誰的?
這份清單為何如此重要,它究竟有什么用,又和有東的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現(xiàn)在這一半在皇叔有東手里,說明另外一半在金有國的手里。我猜想著。
如果這半件衣服真的和有東有關(guān),那么金老爺子不會不知道,他為什么不管?真就是他說的那樣,可以支持我,不能幫我?
金有東可是他的親兒子(長相氣質(zhì)都對了),他憑什么不去救自己的兒子?
我想著,先從金有國那里入手,實在查不到那另外半件小衣服,我再回去找金老爺子。
金有國對我是相當排斥的,對他是沒望的??磥砦抑荒軓慕鸷茓寢屨刂槿胧至?。
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9點,這個時候金有國一定在和她妻子一起,如果現(xiàn)在給肇珠打電話,被金有國知道是我約她妻子肯定不愿意讓她和我見面,所以我決定明天一早再聯(lián)系她。
夜里我抱著這半件衣服,放在胸前,感受著上面有東留在上面的味道。
大概是白天運動量大了,沒過一會我就睡了,而且睡得很實。
醒來已是早上8點,我連忙電話到金浩的家里。金浩媽媽還沒有出門。
“喂,你好,我是依依“
“哦,依依,你打電話是找金浩吧,他還沒有起床,要我去叫醒他嗎?”
“不,我是找您的。我希望能夠和您單獨見一面。“
“可以啊,一會我會去公司,你來公司找我吧“肇珠很爽快的說
“公司在什么位置?“
“南鑼鼓巷,巷口古井對面“
肇珠平靜聲音里透著活躍,如果不是有著金浩這層稍微尷尬的關(guān)系,我倒是挺希望能和她交友的。
寢室里有我親自栽中的白色月季花開的正好,我剪下三朵,到校區(qū)里的花店又配了一些葉子和干草,買了紫芋色的包裝紙,扎上了一束小而精的花束。
金浩母親的公司在一處完整的四合院里。院內(nèi)對著大門是一對古色古香的銅缸,銅缸里栽種著荷花。水里還有幾條金魚。
院內(nèi)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各式盆栽。
正房里被改造成了通體的辦公室,除了兩間小辦公室,大部分面積用于會議和工作坊。
我說不上這里有什么奇特,但從第一腳邁進這里,我從兒時那顆作為孤兒而被埋藏起來卑微的心就開始漸漸消融。
我不自覺地邁開了步子,挺起了胸膛,窗外透過來正點的朝陽打在我的臉上,第一次感覺活在這世上是件讓人慶幸而令人尊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