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緒和辰皓的事情讓朱永軍夫婦倆終于放心了女兒的后半生,雖然女兒遠嫁,好在交通便利,想去還是隨時可以去的。
八月初,朱丹緒也返回了北川,辰皓正在為最近的一個手術開會不能來接她,但她一點兒也不失望,辰皓對工作的認真,專注讓朱丹緒覺得驕傲。回到租住的房子,很顯然辰皓應該是提前來打掃過,沙發(fā)旁的茶幾上放著果盤,放下行李,換好衣服,朱丹緒走到廚房,冰箱外面貼著便條:廚房鍋里是排骨湯,冰箱里有酸奶,我買了一些蝦仁,晚上不想出去買就自己煮一煮,香蕉不要吃太多,不要喝冰水,酸奶也是,拿出來等一會兒再喝,晚上有空給你打電話。
正看著留言翻看冰箱的時候,朱丹緒的電話響了,是辰皓:“到了?”
“對,已經(jīng)回來一會兒了,正在看你的留言,你吃過飯了沒?”
“剛剛吃過,我說怎么打噴嚏,原來是你在想我!”辰皓說道。
“臭美,才沒人想你呢?晚上到幾點?”
“有個病人剛剛轉到普通病房,情況還不太穩(wěn)定,我看情況,可能要一宿了,你呢?晚上打算吃什么?”
“不餓,不想吃,天氣太熱了,不想吃?!?p> “不能不吃,吃點水果,要不然又要犯胃病,聽話?!背金┯行櫮绲恼f。
“好知道,我餓了就去吃排骨,剛才聞了聞,味道很不錯呀,辰大廚?!?p> “好好休息,我去工作了?!?p> 每天短短的交流,讓兩個人都想著對方,但又獨立,這也許應該是感情最好的狀態(tài),彼此依賴又彼此獨立,可以膩膩歪歪,也可以獨自面對承擔,他們都是彼此的避風港,也是彼此堅強的后盾。
轉眼已是八月七號了,離開學培訓的日子還有兩天,劉暢卻遲遲沒有回來,朱丹緒給她打電話,卻沒人接,下午朱丹緒又打了好幾通電話,終于接通了。
朱丹緒有些著急地說:“怎么了?打電話沒人接?”
“沒事,我在火車上,今晚會到。”
朱丹緒聽著劉暢的情緒不對,覺得可能又是和吳軒有關,但她知道不能問,于是對劉暢說:“好,晚上想吃什么?我準備好!”
“不用了,我到了估計要十點了,你休息就好,我?guī)Я髓€匙,沒事的。”
“我已經(jīng)睡了一下午了,一點兒都不困,晚上等著你?!?p> 掛斷電話,朱丹緒還是覺得不對,難道回家?guī)滋欤l(fā)生了什么事?
晚上朱丹緒一直等著劉暢,十點多一點,躺在沙發(fā)上的朱丹緒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看到劉暢拉著行李箱,滿眼通紅地走了進來,她走過去,劉暢無聲地換著鞋子,朱丹緒問:“怎么了?”
“沒事,我沒事兒?!眲尺呎f邊哽咽著。
“還不告訴我,我是不是你姐。到底怎么了?”朱丹緒有些著急地問。
劉暢忍不住了,眼淚在眼睛里打轉,最終還是流了出來,她一把抱住了朱丹緒,就這樣站在門口,靜靜地抱著朱丹緒,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開始默默地流淚,漸漸地哭出聲音,她好像突然忍不住了,哇哇地哭起來,朱丹緒也抱住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她一句話也沒說,她知道劉暢心里很難過,先讓她痛快地哭出來吧,也許是憋了太久,兩個人就這樣站著,整個房間里只有劉暢的哭聲。過了一會兒,劉暢漸漸平息了,朱丹緒和她一起走到沙發(fā)旁坐下,電視機的電視劇還在播放,朱丹緒給她倒了一杯水,拿起遙控器想要關掉電視,劉暢卻說:“開著吧,緒哥我有話和你說?!?p> 朱丹緒把電視聲音調小了,坐在劉暢身邊說:“你想說什么就說,我聽著,但是不許再哭了,剛才哭了半個小時,再哭你會受不了的。”
劉暢紅著眼點點頭,開始說:“今天我在車站看到了吳軒,他回家了,他辭職了,打算回我們那市里找份工作,或者說,他也許是回去接班的,他家在郊區(qū)有個做鞋子的工廠,他爸爸一直希望他能回去接手。我和他就說了兩句話,我問他還愛我嗎?他哭著搖頭。轉身就走了。我說我愿意等他,不怪他,他停了一下,還是走了。我覺得我失去他了,但我還是愛他。我想和你說說我和他的故事,也是我自己的故事?!?p> 朱丹緒點點頭,給劉暢遞過一張紙巾說:“好,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今天這個故事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樣。我和他是在大學里認識的,那時候我在學院里算是比較優(yōu)秀的,我參加學校里的學生會,在和他們學院學生會搞活動的時候認識的,他特別直接,沒幾天就開始聯(lián)系我,說他喜歡我,問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他長得很帥,個子高又會打扮,穿著運動衛(wèi)衣牛仔褲,背著雙肩背,但那時候我也是心氣兒高,對他并沒理睬,但他堅持了一個月,每天給我送一本書,最后我就心動了,答應了他。我們開始談戀愛的時候他很紳士,對我也很大方,我們談了半年的時候,我們吵架了,那是第一次比較大型的吵架,他推了我,然后就揚長而去,那時候我寒心到了極點,但第二天,他卻跑來給我道歉,我不原諒他,他就站在宿舍樓下一直到宿舍關門,第二天還是堅持,我覺得他既然和我道歉了,也知道了自己的不對,我就原諒了他,他對我好的時候是真的好,寵著我,什么事情都想著我,但如果我們意見不和的時候吵架也很激烈,雖然不是每次都動手,但會吵的很嚴重,說實話,我們兩個都有點太自我了,但不愉快的時候也還不是很多,那時候學院里,學生會里都說我們是郎才女貌,當時的我還比較享受這種吹捧。他脾氣很大,如果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會大發(fā)脾氣,我也勸不住,但怎么辦呢?我們吵架的時候話說的難聽,但他平時愛我的時候又那么熱烈體貼。也許是……”
劉暢突然停住了,朱丹緒問:“是什么?”
“我從沒和別人說起過,其實我是我媽后來結婚帶到現(xiàn)在這個家的,那個時候我七歲,我都記得的,我的親生父親去外面打工出了事故,得到的賠償金本來也沒多少,但爺爺奶奶一分錢都不給我和我媽,他們想拿著那筆錢給我小叔家蓋新房子,因為那時候我小叔還沒結婚的女朋友問家里要房子,所以我媽就帶著我改嫁了,我爸對我很好,哥哥也對我很好,但我心里知道,他們是和我沒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所以我心里也是很小心,不會和他們?nèi)鰦墒裁吹?,總之就是很客氣,畢竟那不是我的親生爸爸。
也許因為擔心鄰居說閑話,也許我媽就是看上了我爸,一個鄉(xiāng)鎮(zhèn)學校的教師,脾氣好事事尊重我媽。小時候我和我哥一起的時候,我媽總是有什么都先讓我哥吃,有事總是先說我的不對,不過我哥比我大好多,他倒是給我說情,不過我媽依然是有事就指責我,她對我格外嚴厲,小時候考不好,放假睡懶覺,大一點的時候偷看小說,不幫她收拾家務。所以我對我媽的感情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說。
現(xiàn)在我長大了,不怪她了,但是我總覺得我和他們不是一家人,我那邊的爺爺奶奶對我?guī)缀蹙褪遣宦劜粏?,因為我的小叔有了孩子,兒女雙全,他們早就把我忘了。所以我從初中起就發(fā)誓,我一定要走出去,總之我要努力學習,不留在家里,雖然哥哥大了工作了,我媽對我也沒那么嚴厲了,對哥哥也沒有那么偏心了,不過我依然不希望以后我離家太近。這些事現(xiàn)在的朋友里只有你和他知道,我很介意別人知道,好在我媽是改嫁過來的,他們開始都不認識我,我一直在縣里學校讀書,所以也沒什么人知道。也可能是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當他出現(xiàn)的時候,還對我那么好,慢慢地我就離不開了,即使他會對我吼,即使他有時候甚至會動手,但我還是愛他,因為從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對我好?!?p> 朱丹緒聽了劉暢的話,說實話她有點不太相信,覺得劉暢說的像是自己編出來的故事,劉暢平時活潑開朗,和她哥哥打電話,絲毫看不出他們是非親兄妹,沒想到。
“這次他說出分手后我其實很傷心,但我覺得我不能讓別人笑話我,所以我希望我能表現(xiàn)的無所謂一點兒,可是今天的相遇讓我覺得我好像失去他了,可他哭了卻不回頭。我在他轉身后看到了有個女孩子跑向他,他向來不缺女朋友的,我問他同學才知道,那個女生好像是那個在公司里認識的,和他一起回家了,也才三個月而已?!?p> 朱丹緒聽了,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她嘴里冒出一句:“能治愈你的除了時間就是新歡,他既然選擇離開,就不是那個對的人,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的你也聽不進去,但是你說過的,他曾和你動過手,這樣的人即使再回來你也不要回頭了,你就把那個曾經(jīng)對你好的人留在心里吧,那個人不會是那個罵你、打你、離開你的人,最好的風景總是在前方,相信我,時間是個好東西,以后什么時候難過了就和我說,你多說幾遍慢慢就會好,一遍不行就十遍,二十遍,五十遍都行?!?p> 劉暢被朱丹緒的話震住了,她以為朱丹緒會大罵那個負心漢,她會安慰自己,說那個人不得好死,不會善終這樣惡毒的話,但朱丹緒的冷靜和說出的話,突然讓她覺得朱丹緒真的是比她大,她像是經(jīng)歷過的人。
傾訴后的劉暢顯然心情好了許多,她對朱丹緒說:“我每次和你說,你的回答都和我想的不一樣,每次我都以為你會罵他,結果每次你都是勸我?!?p> 朱丹緒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她對劉暢的遭遇好像可以感同身受,她好像知道劉暢什么時候需要一個給她添油加醋的控訴者,什么時候需要一個傾聽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知道,總之她就是這樣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