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王婕的病情惡化了,從檢查到確診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王婕的病情每況愈下。
董雪和王建安一下子看上去老了很多,每天的治療讓孩子越發(fā)虛弱,但病情控制的并不理想,遲遲找不到配型的人,這讓王婕的父母有些絕望。
開學前,朱丹緒又去醫(yī)院看望王婕,陳思和其他幾個班里的孩子也在,幾個人孩子正在討論班上曾發(fā)生的趣事,此時的臉上王婕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董雪已經(jīng)請了長假照顧孩子,她看到此刻病床上和同學們說笑的王婕更加難過,孩子還有幾個明天呢?
醫(yī)生已經(jīng)找過她了,孩子的生命可以說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孩子,面對家里的老人。
家里的親戚朋友都做了配型,都不成功,大家也都盡力了,也是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
現(xiàn)在只能希望趕快出現(xiàn)配型成功的人。
董雪看到老師來了,和朱丹緒打了招呼,對同學們說:“你看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抬頭對著朱丹緒說:“老師,我們剛才還提到你了,正在說張揚怎么不遵守紀律呢!”
朱丹緒笑著說:“看來我和她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沒商量都能趕到一天來看你,我們六一班的默契還在呀!怎么樣?這幾天好一點沒有?”
王婕臉色有些發(fā)白,但她依然笑著說:“好,當然好了,不過就是藥太苦,每天躺在床上輸液,也沒法出去玩了?!?p> “外面熱的很,有什么可玩兒的,等你好了,我們請你看電影喝冷飲?!彼斡裾f道。
王婕笑著說:“好,我記住了,老師可是證人了。不過我好了以后一定要留一頭長發(fā)。
我以前覺得長頭發(fā)麻煩,現(xiàn)在沒頭發(fā)了覺得還是長發(fā)好呀!”
王婕的這種樂觀給自己帶來了希望也讓父母不那么悲觀。
董雪因為王婕生病的事情和朱丹緒熟絡起來,她平時一個人在醫(yī)院照顧王婕也沒什么說話的人,王建安還要工作支付醫(yī)藥費,所以她有些話也會和朱丹緒傾訴一下,朱丹緒也只能是安慰。
朱丹緒回家后也和辰皓聊起王婕的事情,覺得王婕本來一個幸福的家庭因為孩子生病而沉入谷底。
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就遭受這樣的痛苦,朱丹緒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辰皓看著朱丹緒流淚趕忙摟著她,安慰道:“好了,老婆,別哭了,王婕是個好孩子,但她的病情也確實很棘手,都已經(jīng)轉(zhuǎn)到無菌病房了,就期待趕快找到合適的骨髓捐獻者吧,她父母肯定現(xiàn)在壓力很大,也很絕望,畢竟孩子還那么??!”
朱丹緒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你說為什么有這么多不可治愈的病,你們做醫(yī)生的……”
辰皓問:“怎么了,醫(yī)生怎么了?”
“你們是不是天天看這種離別,所以都麻木了?你為什么不哭?”
辰皓一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一邊說:“我的好老婆,難過也不一定要哭吧,再說了我們也不能去病房里哭給病人和家屬看吧,那樣他們更受不了了。”
朱丹緒傷感地說:“你說這么好的一個孩子,和王婕一比,我覺得陳思張揚他們就幸運多了。
尤其是陳思,現(xiàn)在和媽媽一起,今天在醫(yī)院看到陳思了,這才幾天,和之前大不一樣了,剪了頭發(fā),穿著打扮和以前也不一樣了,我擔心她被媽媽慣壞?!?p> 辰皓說道:“好了,你就不要擔心啦,6那孩子之前估計也是壓抑太久了吧,一直隱忍著,現(xiàn)在媽媽出現(xiàn)了,她應該會過得很好的,你不是也經(jīng)常和她見面嗎,如果發(fā)現(xiàn)有不好的趨勢,及時和她媽媽溝通?!?p> 朱丹緒繼續(xù)說道:“還有張揚,前幾天他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以后回國發(fā)展,我可是他小姨,以后回來了我就是有外國親戚的人了。”
辰皓笑著說:“好好好,咱們在國外有人了,張揚那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去了也盡量讓他小姨省心,下次我也和他聊聊,看看他英文學的好不好。
好了,別感傷了,你和這幾個孩子相遇也是一種緣分,以后孩子出生了,大哥哥大姐姐好多個,等你老了,他們都來看望你,就像電視劇里演的,給你帶很多禮物,到時候我在旁邊給你收禮物,孩子們都圍著你,我給你們倒水切西瓜,怎么樣?我這設(shè)想有沒有打動你?”
朱丹緒撅起嘴說:“我正說的傷感的話題,你干嘛給我?guī)?,你還有這種能力呢!”
辰皓從來都是無條件地哄著朱丹緒,他只想哄著自己的老婆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開學之后,學校領(lǐng)導組織學校教師和各班同學為王婕獻愛心。
媒體也對這個可愛的孩子進行了報道,很快有了更多的人來醫(yī)院給孩子做配型。
但孩子的情況持續(xù)惡化,身體免疫機能受到不良影響,免疫能力大幅度下降,已經(jīng)轉(zhuǎn)入無菌病房。
經(jīng)過進一步的治療,病情勉強得以控制,每天自己住在病房里,王婕依然樂觀,她讓媽媽回家休息晚上不用陪著她。
董雪覺得自己這是一步步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消失,已經(jīng)昏過去幾次了,但在孩子面前她還是假裝堅強。
終于在無菌病房里呆了一個星期后,醫(yī)院傳來好消息,有志愿者的骨髓與王婕配型成功。
這讓幾個月來生活在痛苦和絕望里的夫妻倆看到了孩子康復的希望。
捐獻者是醫(yī)大的一名在讀研究生,他在看到報道后來醫(yī)院進行了骨髓配型。
經(jīng)過進一步檢查,由于捐獻者過于瘦弱,還需要增肥才能進行骨髓移植。
和王婕骨髓配型成功的這名大學生名叫海巖。
他也是在學校聽到同學們討論報道王婕的新聞后,自己來到醫(yī)院做的配型。
從他知道自己能幫助王婕那天開始,他就努力增肥,多吃多餐,他也想讓自己趕快長胖,周末也會來看看王婕。
王婕的父親王建安從側(cè)面打聽到海巖的家庭情況不是很好,父母都是農(nóng)民,他讀書的錢基本上都是哥哥打工掙來的,雖然生活上有些困難,但好在海巖也是個積極樂觀的人,他并不避諱自己的家庭狀況。
當王婕的父母提出給予他一些補助的時候他拒絕了,這讓王建安夫婦非常感動,他們對王婕說了海巖哥哥的事情。
當海巖再一次來看她的時候,她要求海巖到病房里看她,她讓董雪買了很多零食,親手送給了海巖。
對海巖說:“海巖哥哥,我以后就叫你哥哥了,我一直盼望自己有個哥哥,要是有人欺負我,他能保護我,現(xiàn)在這個愿望實現(xiàn)了,你以后也是要成為醫(yī)生的人,我以后也要成為醫(yī)生?!?p> 海巖笑著說:“好,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小妹了,有什么事情大哥罩著你。”
兩個人在病房里再一次的聊起來了。
王婕好奇地問:“海巖哥哥,你是治什么病的醫(yī)生?”
海巖說:“我以后要到門診的急診工作。你呢?有沒有想過你以后要成為什么醫(yī)生?”
王婕不假思索地說:“這還用問,肯定是血液科了,以后我要讓白血病不再是什么重病。
比如說打一針或者吃一顆什么藥就能好了,就像武俠劇里演的那種中毒或者受了很重的傷,只要吃下藥,立竿見影?!?p> 海巖笑著說:“志向遠大,支持你,說不定多少年后的諾貝爾獎就有你的一份兒?!?p> 一個月后,海巖給王婕進行了骨髓移植,手術(shù)很成功,度過危險期和觀察期,王婕就可以出院了。
董雪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
學校為王婕辦理了休學手續(xù),王婕對未來充滿信心,她也堅定以后自己有能力要幫助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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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學期朱丹緒因為懷孕,學校給她安排一年級的語文課,沒有班主任的種種班級事務,每天和一群從幼兒園來的小朋友打交道,整個人都變得幼稚起來,她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很愿意和這幫小朋友一起“玩”。
陳思沒有繼續(xù)留在學校的初中部上學,她轉(zhuǎn)到了離家比較近的一家中學讀初一,偶爾陳思還會和朱丹緒見面。
張揚也一直和朱丹緒有聯(lián)系,他在美國過的還算不錯,用他的話來說“學會了一門外語,而且正在慢慢地把落下的知識補上,小姨一家對自己很好,同學們也很好”。
一切看上去正在朝著積極的方面發(fā)展。
已經(jīng)好多年不帶一年級的朱丹緒發(fā)現(xiàn)一年級的孩子比她想象的可愛多了。
上課朗讀課文那種稚嫩的聲音,放學的時候一個挨一個地站隊,像一個個的小蘿卜一樣,對老師的話信服,有的時候“傻”的可愛。
每晚回家,只要辰皓在家,她就會和辰皓說起班里的孩子,誰誰誰這么小就去上補習班了,班里誰誰誰的媽媽是舞蹈老師,哪家孩子會背《三字經(jīng)》,能認幾百個字……
她開始擔心自己沒有什么才藝,怎么能讓孩子學好呢?于是她和辰皓就孩子的教育問題展開了討論。
朱丹緒說:“你說以后我們的孩子要幾歲起上輔導班?”
“孩子有興趣就去,沒有興趣,我們不能強迫孩子。”
“那怎么行,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吧!要不然到時候人家孩子都會什么街舞呀,書法、舞蹈之類的,就我們家一個小傻瓜?!?p> “朱老師,你以前可是和我說,每年要帶孩子出去玩兒的,怎么現(xiàn)在又……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你和我說過的,說以后要做和王婕媽媽一樣的媽媽,解放孩子天性,帶孩子出去玩兒,不讓孩子太早上補習班?!?p> “那時候不是覺得孩子以后上學會很累,小的時候就讓他玩玩兒嘛?!?p> “怎么,現(xiàn)在又覺得孩子不累了?”
“我現(xiàn)在改變觀點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再說了,我怕我們兩個生個小笨蛋,如果不提前補習,再趕不上就慘了。”
“他父母都是讀過書的,他一定行。”
“吹,吹吧,你讀過書,不代表孩子一定強,好吧!”
“好好,說不過你。你是一個人說,兩個人思考,你現(xiàn)在有兩個腦子,我不行。”
“這是理不辯不明,你這是沒理了。”
“好好,我認輸,你贏了!”
……
辰皓最近很喜歡和朱丹緒討論這些事,他也感覺到朱丹緒的心情比以前好了很多。
只要兩個人有在一起努力的心,生活還有什么艱難險阻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