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關(guān)于魔教身份的爭論，最終竟然會演變?yōu)樯览夼_。這個結(jié)果，估計是萬金園內(nèi)很多江湖人根本想不到的。
他們也不明白，為何前一刻還氣勢洶洶要捉拿易凌夫人的李征，而今卻是不假思索的接受了易凌這個看似沒多大關(guān)聯(lián)的提議。
不過，兵器譜第一與第二的對決，眾人多半倒是樂見其成。
畢竟這兩位，已經(jīng)是整個江湖明面上的最高戰(zhàn)力了。
天下第一大戰(zhàn)天下第二，這可是中原武林?jǐn)?shù)十年難得一遇的盛況。
易凌足不沾地，從二樓縱身一躍，徑直劃過了十?dāng)?shù)丈距離；下一刻，他人已是穩(wěn)穩(wěn)站到了戲臺之上去。
這一手駭人聽聞的輕功，未戰(zhàn)之前，便已贏得了滿堂喝彩。
合上折扇，目光與李征在半空中交匯，竟似有火花在他們的視線之間閃爍。
百曉生如今顯然成為了這座戲臺上多余的那個人。
他倒也挺識趣，眼見沒人肯理他，他便自覺挪動了腳步，慢吞吞地往戲臺下走去。
不過，在與易凌擦肩而過之時，他還是充分發(fā)揮了他的‘特長’，怪聲怪氣地嘲諷了一句：“易大莊主，祝你好運(yùn)咯……”
“承你吉言?！币仔兄氐溃路鸶緵]聽出他話語中的諷刺之意。
“哼?！卑贂陨杂懥藗€沒趣，也不再多言；冷哼一聲之后，兀自走下了戲臺。
終于，戲臺之上，只余兩位正相對而立的當(dāng)世高手！
萬金園中的人們皆是興致勃勃，仿佛是在觀賞一出大戲一般。
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覺得誰會贏？”
“肯定李征啊。那可是劍氣離體的大高手，幾百年才能出一個的！何況剛才的局勢對易凌本已極為不利，在這般情形之下，李征還是接下了他的挑戰(zhàn)，顯然有必勝的把握……”
“我倒覺得易莊主贏面更大。二十年前他便已能在魔教陣中縱橫披靡，未逢敵手；二十年之后，誰知道他的武功已經(jīng)練到了什么境界？”
“難。易凌隱居已久，又有妻兒拖累，這些年他的武功多半進(jìn)展不大。況且，要修出劍氣離體這等神技，單憑苦練可是練不成的，多半都得靠天賦……”
“也有些道理。不過勝負(fù)還是要等他們打完才知道，我等在此胡亂臆測也沒什么用處啊……”
“……”
聽到周圍人的交談，易行之的面容上憂色更甚。
“爹打得贏嗎？”綺羅怔怔看著戲臺上的易凌，伸出纖手，拽了拽易行之的胳膊。
“不知道啊……”易行之愁眉苦臉，“老易頭的武功，放在以前的江湖上，基本是無敵的?？扇缃窭钫魉?p> “爹也很強(qiáng)啊！”綺羅的面紗又被她吹得鼓了起來，似乎對易行之的回答很不滿意，“他的那個‘內(nèi)力’比一般人要厲害，和老張他們的都不一樣。如果我不動用真元的話，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呢?！?p> “問題就出在這里。”易行之唉聲嘆氣，“內(nèi)力再強(qiáng)，終歸也只是內(nèi)力。可劍氣離體這種手段，本身已經(jīng)超脫出內(nèi)力的范疇了啊……老易頭以往又從未和這樣的敵人交過手……唉……”
“別擔(dān)心。你爹是什么性格，你還不清楚么？他可從來不做賠本買賣?！鼻瞥隽艘仔兄男氖?，北冥顏卻是淡淡一笑，抬起蔥白食指，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你爹和外人打那么多次架，什么時候見他吃過虧？”
“誒，對啊！”易行之揉著額頭，神情卻是宛如醍醐灌頂，“嘖嘖，都怪老易頭最后那段話把氣氛搞得太悲壯，我都快忘了他有多么老奸巨猾了……”
“有這么說自己爹的么？！”北冥顏又開始戳他的額頭，并且更用力了……
正當(dāng)易行之抱頭躲避之時，不經(jīng)意間卻發(fā)現(xiàn)，他身旁的關(guān)離恨，眼神有些不對勁。
關(guān)離恨此時并未看向戲臺，而是死死盯著這二樓上的某個地方，一雙胖手被他緊緊捏成了拳頭，力度大到連指節(jié)都開始發(fā)白了。
順著他的目光，易行之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那張桌子。
那里，慕容千秋正鐵青著臉，大聲訓(xùn)斥著些什么。而他呵斥的對象，慕容夢蝶正貝齒緊咬紅唇，站在他身前默默忍受著，一雙鳳目竟是微微泛紅，仿佛泫然欲泣。
能把一個身懷劍心的女劍客，罵到快要哭出來，這得是說了何等不堪入耳的話?。?p> 瞧見關(guān)離恨一跺腳，便要悶頭沖過去，易行之趕緊伸手拉住了他：“冷靜！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你上去能干什么？”
“可是，難道就讓她這樣挨罵？！”關(guān)離恨死死盯著慕容千秋，一頓咬牙切齒，“她可是幫咱們說了話，才會被他爹罵的！”
“別急啊，我有一計！”易行之沖他眨眨眼，而后隨手拉過來綺羅，伏在她耳邊悄悄說了些什么。
關(guān)離恨原本是黑著一張胖臉，可聽到了易行之對綺羅所說的話之后，他竟是越聽越樂：“漂亮！這種損招也只有你才能想出來……”
……
……
戲臺之上。
易凌與李征就這么死死瞪著對方，已經(jīng)快有一炷香時間了。
戲臺下的人們，亦是屏住了呼吸，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雖然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但他們也知道。高手過招，肯定不能以常理度之。
說不定他們正在仔細(xì)觀察對方的弱點(diǎn)呢？若有一方稍有不慎顯露破綻后，隨之而來的便是雷霆般的疾攻。
于是，戲臺上的兩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對手，戲臺下的人們亦是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局面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僵持之中。
別說這些人，其實就連當(dāng)事人李征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
他不知道為何易凌上來就開始和他干瞪眼，話也不多說一句。直接把他那早已計劃好的比武過程，從開頭起便打亂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眾人已經(jīng)瞧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易凌卻是毫無征兆地猛一拍手掌，喜上眉梢大聲喝道：“哈哈，你輸了！”
登時，萬金園中響起一片驚呼之聲。
“?。‰y怪他們對視了這么久，原來竟是在用意念交鋒么？”
“這就是絕世高手間的戰(zhàn)斗嗎？”
“這……這已經(jīng)到達(dá)了何等可怕的境界？！”
“可是，不對??？！不是生死擂嗎？這也沒死人啊？！”
“……莫非是內(nèi)傷，看不出來的那種？”
臺下的人們搞不明白，李征自己更是一頭霧水。
怎么回事？自己就已經(jīng)輸了嗎？
可這還根本沒開打呢……
“我到底輸在哪？”想不明白，李征當(dāng)然要問出他心中的疑惑。
易凌的表情相當(dāng)高深莫測：“你先眨眼了！”
“...…”
萬金園內(nèi)，在易凌這句驚世駭俗的話講出來之后，竟是陷入了一潭死水般的沉靜里。
人們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繼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這種瘋話，肯定不會從那大名鼎鼎的易莊主嘴里說出來。
于是，有人開始用力掐自己的大腿。
“??！”
幾聲慘叫過后，眾人終于認(rèn)清了現(xiàn)實。而后他們紛紛以一種難以描述的復(fù)雜目光，難以名狀的糾結(jié)神色，看向了戲臺之上那興高采烈的易凌。
原來，煙雨山莊的莊主，兵器譜上排名第二的大高手，竟然是個神經(jīng)病么……
“不愧是老易頭。”就連一向思維跳脫慣了的易行之，也沒能想到這一茬，當(dāng)下對他爹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咳咳，易莊主說笑了...…”李征擦了擦額頭冷汗，神情尷尬至極。
“需不需要立個字據(jù)什么的？”易凌的面容忽而一肅，仿佛剛才說那些瘋話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必。”畢竟是武林盟主，李征亦是很快恢復(fù)了正色，“這種東西也沒什么約束力。你我都清楚，這一戰(zhàn)的目的?！?p> 易行之微微頷首：“既分勝負(fù)，也決生死。”
“請。”李征抱拳一禮。
“請！”易凌‘刷拉’一聲，打開了折扇。
江湖扇上，兩行詩句，久違的浮現(xiàn)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