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往墻里一鉆,袁知吾和一卦仙都傻眼了。
一卦仙今天出奇地激動,殺手一動,他便跟著動。
殺手悄無聲息地沒入墻壁,他卻一頭頂到了墻上。
剛才袁知吾看的清清楚楚:殺手身子向后一靠,什么動靜都沒有,就鉆進了墻里面。那墻也沒什么變化,就像是由一道光幕做成,一個大活人穿過去,連漣漪都沒有。
殺手穿過去,沒有任何阻礙。
但是當一卦仙嘗試著穿墻的時候,就一下子碰了壁。
這回是字面意義的碰了壁。他一頭頂到墻上,捂著額頭“啊呀”一聲,便跌坐在地。
當時袁知吾也動了,不過他素來謹慎,一直是胳膊護在身前。當一卦仙一跤跌在地上的時候,袁知吾手在墻上一按,不再前進。鼻尖恰巧觸到墻壁,躲過了皮開肉爛之苦。
再看一卦仙,剛才的勇猛之氣,這會兒已經消失不見。他癱坐在墻根下,忽然開始哭。一個大男人,哭得昏天暗地,眼淚和鼻涕混成一片,從嘴兩側溢過,涂在領子和前襟上。
“人跑了,咱再把他抓回來,”袁知吾過去踢了踢他:“一切都有我呢?!?p> 一卦仙傷心到極點,聽不見別人說什么,嘟嘟囔囔,話也說不利索。
袁知吾踢了他好幾腳,才得到他一丁點回應。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一卦仙聲音喃喃,手卻在地上掙扎著四處摸索,仿佛想要抓著點什么東西。但是墻根下很光滑,連根草都沒有,所以一卦仙掙扎了半天,也沒有捉到一根可以借以慰籍的東西。
等了好一會兒,袁知吾問:“你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
“現在不能告訴你,”一卦仙悲痛著回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殺手跑了,”袁知吾拍拍他:“不是還有何撫別嗎?你的卦不是說了,來何撫別這里,咱們能找到線索?!?p> 之前,一卦仙的卦顯示的是——來這里能找到線索。并沒有說何撫別是線索,為了安慰一卦仙,袁知吾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亂說一氣。
他們敲了半天茶室的門。
里面仍是悄無聲息。
日了狗了,這茶室不對外營業(yè)的嗎?
這個小房子,門閉的嚴絲合縫,四周連一個窗戶都沒有。袁知吾從左邊翻過墻頭,圍著茶室繞了一圈,又從右面翻進巷子里。這地方沒有左鄰右舍,就孤零零的一間屋子。一個單間,前面是七扭八拐的狹窄巷子,怎么想也想不通。
袁知吾想撬門。
一卦仙拉了拉他,表示算了吧。他神情落寞,往日里的高深與倔犟均已不見,只剩下滿臉的聽天由命。
回去的時候。
他們打不到車,先是走了好幾里,饑腸轆轆,精疲力竭,看見路邊有個小飯店。挪進飯店之后,也沒有胃口,兩個人分吃了一碗面條。老板以為他倆有點什么事,一邊在案子邊扯面,一邊頻頻往他倆這邊看。袁知吾一瞪眼,老板就立刻一邊瞇著去了。
吃完飯,還是等不到出租車。
沒辦法,就只好繼續(xù)靠11路前進。一直走到城郊,總算看到一個公交車站臺,兩個人趕快上了車。
等回到酒店,落日已經在樓宇間隱沒,只在窗外余下一片淡淡的白。
“這兩天給我累夠嗆,”袁知吾將隨身的東西都扔床上。
“就算明天,殺手把咱倆都殺了,今天晚上也不能不吃飯是不?”
“走~咱吃頓好的去!”
任由袁知吾說的口水四濺,一卦仙就在沙發(fā)上葛優(yōu)躺,不回一句話。
“我請客?!痹崂^續(xù)勾引。
一卦仙翻了翻眼皮。
袁知吾看他有了反應,繼續(xù)調戲說:“要不然,你請客也行。你卡里不是還有五萬嗎?”
“假的,”一卦仙總算回應:“那里面五十都沒有。”
“啥?”袁知吾逼上前去,將那個銀行卡從一卦仙腰里搜出來,拿中指彈著銀行卡問:“這里面沒錢了?”
“反正是自動取款機不讓取?!?p> “那你還用這卡買他的盒子?對了,你還準備用這個騙我的手表!”
袁知吾說的他,指的是何撫別。當時何撫別跟一卦仙換盒子,臨交換出爾反爾,又要加袁知吾的手表。一卦仙拍出這個銀行卡,聲稱里面有五萬塊,沒想到銀行卡已經空了。
“我身上一件值錢的都沒,”一卦仙擰著身子坐起來,垂下頭:“怎么換那個盒子?”
袁知吾將銀行卡彈飛:“得了,你個窮鬼。今晚我請客?!?p> 一卦仙默認。
“剛回來的時候我發(fā)現,這酒店后面就是個公園,很清靜,還有一個燒烤店,”袁知吾接著說:“出后門就是,咱今天吃燒烤?!?p> 這是一個臨河公園,果真清靜的很,天剛擦黑,這里便只有他們兩個。草地、灌木叢、低矮的樹,清風拂來,帶著河里的水汽,而后是波光粼粼,倒映著遠方的城市,泛出一種不真實的美。
燒烤攤主扯來了燈泡,又支起桌子,用小鼓風機吹著了炭火,一邊用滑稽的帽子給自己扇汗,一邊撒著辣椒孜然,忙的不亦樂乎。
袁知吾開了一瓶啤酒,遞給一卦仙:
“今天嘮點別的,不說那些傷心事?!?p> “我真看開了。”一卦仙道。
“知道,知道。這兩天你都看開三四次了?!?p> 兩個人悶聲喝了幾杯。
羊肉串、牛肉串都上來了,每兩塊瘦肉間有一塊肥肉。肥肉烤得晶瑩剔透,上面粘著一些孜然,油脂裹在肉里,仿佛要彈出來。
袁知吾咽了口唾液。
一卦仙連著擼了四五串,精神總算變得好一些,主動開了口:“說說你的事?”
“那天跟你說了,我是個偵探,不掛名的那種,朱警官給我發(fā)工資?!?p> 一卦仙又問:“你見過他嗎?那個朱警官?!?p> “沒”袁知吾搖搖頭:“干我們這行,很危險,小心點總沒錯?!?p> “那你們怎么聯系?”
“用信鴿,那個鴿子你見過,名字叫小白,可神奇了,不論我在哪兒,它都能找到我?!?p> 一卦仙仰臉靠在椅背上,琢磨了一會兒:“你沒見過朱警官啊,也難怪。我也沒見過……”
“我沒見過他,不過他應該見過我,”袁知吾也努力搜索自己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