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四圣女那場大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三日。
這日清晨,天蒙蒙亮,一隊騎兵護著一輛山地越野車沖出了軍營臨時設置的大門。
沈休一起床就感覺到了軍營的氣氛不一樣,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感,兩隊兩百余人結成的戰(zhàn)陣就在軍營外一里的位置,似乎隨時準備著沖鋒。
這一日的午飯,朱平難得沒有跑來搭伙,只有沈休與龍夕二人。
吃過午飯,閑聊了兩句,龍夕又回到自己的帳篷練氣。沈休正準備躺下睡會兒午覺之時,周養(yǎng)浩卻出現(xiàn)在了他的帳篷里。
沈休明顯感覺的周養(yǎng)浩有些不一樣了。
不是說的外貌,而是整個人的精氣神。
往日里的周養(yǎng)浩總給人一種沉著穩(wěn)重之感,而今日的他,卻像是卸下了什么枷鎖,渾身散發(fā)著一股銳氣。
“千總大人找我有事嗎?”沈休迎了上去。
周養(yǎng)浩點點頭,“可以坐下嗎?”
“請坐?!?p> 對于周養(yǎng)浩,沈休沒有什么惡感,當然,也沒有什么特別好感,畢竟了解不深。只是因為初遇他的那晚,他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而覺得這人還可以。
沈休那日將關于狙擊槍的計劃告訴他,也只是為形勢所迫。
在他看來,常春生被抓到只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一對質,狙擊槍的真相遲早暴露。所以他必須趕在之前,將狙擊槍帶給自己危機降到最低。
而周養(yǎng)浩是他能接觸到且愿意與自己交談的最大的官,所以他只能通過周養(yǎng)浩向帝國高層傳達自己的想法,以求能躲過一劫。
現(xiàn)在看來,這一步走得沒錯。
周養(yǎng)浩坐下,也不繞彎子,道:“殿下那邊,你考慮得怎么樣?”
這是指二皇子之前問是否愿意跟他去天都的事。
沈休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大人你又考慮得怎么樣?”
周養(yǎng)浩實誠道:“當我決定把這個計劃告訴殿下時,就已經(jīng)跟他站到了一艘船上?!?p> 沈休笑了笑,道:“我最開始以為你會將這個這個計劃告訴衛(wèi)爭鋒,或者爛在肚子里。”
“我本來是打算爛在肚子里的?!?p> 這個回答并沒有讓沈休感到意外,好奇道:“那為什么你最后改變了主意?”
周養(yǎng)浩道:“因為殿下值得?!?p> 沈休覺得在理,不管二皇子本性如何,但他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卻是是一個禮賢下士,敢于破除舊規(guī),一心為了帝國著想的形象。
“良禽折木而棲,千總大人的謹慎是有道理的?!鄙蛐菡f著恭維的話。
“那你考慮得怎么樣?”
“這是殿下讓你來問的嗎?”
“是的,但我也想知道你的答復?!?p> 沈休嘆了口氣,苦笑道:“我沒有自保的能力,卻又被卷入了這場漩渦,也只能找一個粗壯的大腿抱抱了?!?p> “所以你是同意了?”
“我還能有其他選擇嗎?”沈休無奈道,“不過再去天都前,我想回去跟陳叔道個別?!?p> 周養(yǎng)浩疑惑道:“陳叔?”
“他叫陳福,在外城經(jīng)營著一家小作坊,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早暴死街頭了。他待我也好,這幾天不見我的蹤影,估計也很擔心。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回去給他說一聲。”
周養(yǎng)浩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沈休,沒有說話。
沈休摸摸臉,“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點怪異。
“我最初見你的時候,只覺得你是一個還不錯的少年,能在外城那種環(huán)境下,還堅持上進很讓我欣賞。但之后的接觸,又讓我覺得你也有外城人的通病?!?p> 說道這里,周養(yǎng)浩深深看了沈休一眼,道:“自私,利己。
“你可以為了錢,不問緣由,接受常家的委托,去殺素不相識的人。為了逃跑時,可以對關尋下死手。
“而你告訴我那個狙擊槍的計劃,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用意,但我也看得出來,你只是想借我的口講這個計劃傳達給上面的人,你自己則可以置身事外。
“甚至我一度懷疑你之所以會幫助龍夕,都是懷著一些惡劣的想法。
“但你現(xiàn)在說要回去跟那個陳福告別,免得他擔心,很不符合我對你看法?!?p> 沈休怔了怔,道:“我有這么差勁嗎?”
“但你的確是一個自私的人?!?p> 沈休不做辯駁,甚至覺得周養(yǎng)浩說得對。他之所以這樣,也只是他對這個世界,以及這個世界的人莫不關心罷了。
但對他有恩和真心關心他的人,他還是會充滿感恩之心。
“我為人如何先不管,我的請求大人同意嗎?”
周養(yǎng)浩道:“我會傳達給殿下,你還有其他什么請求嗎?”
沈休想了想,道:“龍夕要跟著我,如果我以后有什么不測,也請你們保護好她。”
“這個我個人就可以答應你?!?p> 見沈休有些詫異,周養(yǎng)浩解釋道:“我跟她爺爺雖然交集不多,但我很佩服他的為人。”
沈休直直的看著周養(yǎng)浩,突然問道:“老城主是你們殺的嗎?”
周養(yǎng)浩沉默半響,道:“你真的很聰明?!?p> 沈休直直的躺了下去,望著帳篷頂,幽幽道:“老城主真的是你們暗中下的手啊。”
兩人都不再說話,帳篷里一片沉靜,過了好半天,周養(yǎng)浩才有些費力道:“我是后來才知道的?!?p> 沈休微諷道:“若你當時知情,還能阻止他們嗎?”
周養(yǎng)浩皺起眉頭,半晌,才嘆口氣道:“當時的我不會?!?p> “那恭喜你重獲新生了?!?p> 周養(yǎng)浩有些慚愧,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道:“還有什么要求嗎?”
“常凱,讓我跟我一起去?!?p> 周養(yǎng)浩也懶得管他跟常凱的恩怨情仇,點頭道:“我會跟殿下說,還有嗎?”
“朱平,就是這幾日看守我們的那個人還不錯,希望千總大人能把他的名字帶到殿下那里。”
“好。如果沒其他什么要求,我就……”
“工資要高。”沈休打斷了他的話。
“什么?”
“我總不能白打工吧。我要年薪百萬,每天工作八小時,每周休假兩天,五天年假不可少。如果有加班,可以調休?!?p> 周養(yǎng)浩皺起了眉頭,“什么亂七八糟的?!?p> 沈休躺在地上,嘴角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道:“沒什么,胡言亂語而已。但工資要高。”
“這個你放心,殿下不會虧待你?!?p> “口說無憑,要簽勞務合同?!?p> “勞務合同?”
“就是立字據(jù)。”
周養(yǎng)浩覺得這個少年有點怪,但目的應該是已經(jīng)達到。于是他站起來身來,便準備離開。
就在他走到帳篷口時,又聽到沈休的聲音。
“干得不順心,可以辭職嗎?”
“什么?”周養(yǎng)浩有些發(fā)懵。
“沒什么,千總大人慢走?!?p> 周養(yǎng)浩搖搖頭,走出了帳篷。
沈休一直保持躺著的姿勢,呆呆的看著帳篷的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