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盡快拓展梅城分所的業(yè)務,陳晟特意為分所派駐了五個比較有經(jīng)驗且在業(yè)界享有一定聲譽的律師,在陳晟的大力協(xié)助之下,分所的業(yè)務開展的很順利,業(yè)績也是每日倍增。不到半年時間,曾毅就把陳晟幫自己投資入股的欠款還清了。
兩人結(jié)婚的第二年,曾毅擔心簡溶刮風下雨的天氣上下班不方便,便添置了一輛十多萬的車。
兩人對物質(zhì)的要求都不高,所以掙的工資獎金也能攢下來,沒過多久一居房子的貸款就還清了。
一天晚上,兩個人在床上并排躺著,開始聊著之后的計劃和安排。
“溶溶,咱們再買一套大三居吧,現(xiàn)在咱們倆工作收入都比較穩(wěn)定,可以考慮要個小家伙兒了?!?p> “可以啊,把現(xiàn)在的房子賣了,咱們再添點錢就能換套三居?!?p> “要我說這套先別賣,一居的房子容易出租,最好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再說了等搬到新房以后,把這套房子出租出去以房養(yǎng)房,不就減輕貸款壓力了嗎?”
“你是一家之主,你說了算,我只管你吃好喝好就行?!?p> “你呀,就是懶!事情稍微復雜一點腦子就斷路,就會推給我。”
“能者多勞嘛,誰讓我眼光好,找這么棒的一個老公……不過,曾三郎,你還真別為工作不要命了。我現(xiàn)在的收入雖說比不上你,但在梅城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我可以和你一起負擔家用,你不用如此拼命,別年紀輕輕的把身體給累垮了,將來讓我守活寡!””
“我這不是想趁著年輕力壯再拼幾年嗎?給你還有咱們的寶寶創(chuàng)造一個好的生活條件……溶溶,咱們現(xiàn)在……就要個孩子吧。”
曾毅抱著她,吻著她,如細密的雨點落下。
“我聽你的……”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只要是親生的我都喜歡!我想好了,一個不夠,咱們最好生兩個……”
“我這塊兒地可肥呢,別說兩個,三個也能給你生出來!”
……
簡溶從小到大無論學習生活,都由簡慶國、趙義榮幫著她安排,自己從末費過心思。和曾毅結(jié)婚以后,家里的大事小事既然他愿意勞心費神,自己也樂得當個甩手掌柜。
買了新房以后,曾毅總覺得用錢的地方多,于是更加拼了命的夜以繼日的工作。
七月,是梅城的雨季。
近半個月以來,梅城的天空就像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布,仿佛漏了一般。
雨整日整夜不休不息的下著,時而大雨如注,時而飄若細絲銀針,實在下的累了,就零零落落的灑下幾滴。太陽仿佛歇了長假,躲了起來不肯露面,由著這雨隨意瓢潑、淅淅瀝瀝。
那幾日,律所的案子接的比較多,曾毅就如那不停歇的雨一樣忙碌著。
簡溶除了在生活上給予他貼心細致的照顧之外,工作上實在幫不上忙,只能每天看著他日昃之勞、刺促不休,暗暗心疼。
簡溶那句“守活寡”的頑笑話到底一語成讖。
一日,曾毅忙完工作開車回家,由于他連續(xù)幾日加班,疲勞駕駛加上雨天的地濕路滑,一不留神車頭直接撞到了道路兩側(cè)的隔離墩上,造成了嚴重車禍。
當簡溶及簡慶國夫婦趕到醫(yī)院時,曾毅已經(jīng)被推進了手術室。
一道門把手術室內(nèi)外分隔成兩個世界。
簡溶從來沒有從此焦躁不安過,從不信上帝及各種神靈的她,那一刻在心里默默的把各路大小神仙求了個遍,希望他們能夠保佑曾毅安全、性命無憂。
手術進行了5個多小時,曾毅的身體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除了多處骨折外,還伴有顱腦損傷,由于他尚未脫離生命危險,所以做完手術之后直接被轉(zhuǎn)入了ICU,簡溶及簡慶國他們都沒能看上他一眼。
醫(yī)生能夠處理的都處理了,但是顱腦損傷需做開顱手術,手術風險極大,需與家屬經(jīng)過縝密協(xié)商后才能定奪。
生死是大事,無論如何得把曾毅的情況告知他的父母及家里人。簡慶國穩(wěn)了穩(wěn)情緒,連忙讓簡溶給曾毅的父母去電話,讓他們盡早從陜北老家趕到梅城,與他們共同商議曾毅的手術事宜。
第二天晚上10點多,曾存根、陳秋蓮及曾強他們風塵仆仆的趕到了醫(yī)院,簡慶國把曾毅出車禍受傷的情況及大夫的交待向他們詳細講了講,讓他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第三天一早,一行人就去辦公室找到主治醫(yī)生李大夫,聽取他對曾毅開顱手術的相關建議及風險說明。
李大夫冷靜的把曾毅的病情向他們做了分析:“病人的顱腦損傷很嚴重,只有手術介入才能保證他的性命無虞。但是任何手術都有風險,尤其對于開顱手術來講,情況更復雜,風險也更大,面臨出血、顱內(nèi)感染等多種風險,稍有不慎病人可能就下不了手術臺。
“他的腦CT檢查報告單我已經(jīng)看過了,有多處出血。做完手術之后最好的結(jié)果也僅僅是保住性命,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jīng)反射和進行物質(zhì)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又稱植質(zhì)狀態(tài)、不可逆昏迷。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植物人?!?p> 李大夫頓了頓,繼續(xù)用鎮(zhèn)定的語氣對他們說:“我們醫(yī)生的職責雖然是求死扶傷,但考慮到一些現(xiàn)實情況,還是建議你們慎重考慮要不要做手術。畢竟病人成為植物人之后,終生需要專人護理。手術及住院一切雜費全部下來保守估計也得四五十萬,而且后續(xù)的治療、護理費用更是不少。
“手術做的成功,我們皆大歡喜,但萬一失敗就是人財兩空,所以對于家里經(jīng)濟情況較差或一般的,我們一般建議他們放棄治療,畢竟從理性的角度看,我們不忍心他們被一個活死人所拖累,深陷生活的泥沼之中?!?p> 李大夫的一番話讓陳秋蓮一下子癱坐到地上,哭嚎起來。
簡溶亦跌坐到椅子上,眼淚不可抑制如泉一般汩汩的流著。趙義榮摟著女兒的肩無聲的流著眼淚,她心疼曾毅的不測,更心疼女兒的現(xiàn)在和將來。
曾存山渾身哆嗦著,腿腳發(fā)軟差點站立不住,一旁的曾強急忙攙扶住父親,生怕他倒了下去。
他們一接到簡溶的電話就想辦法湊錢,周邊的朋友、親戚借了一個遍加上家里存的也只有區(qū)區(qū)五萬元,對于高昂的手術費用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兒媳婦如此年輕,她的人生剛剛開始,怎能被曾毅就此拖累一生?就算他們把曾毅接回老家,那里較差的醫(yī)療條件、生活狀況,估計挺不過多長時間,他們都眼睜睜的見過村里那些臥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熬著熬著,就熬不住了……
思來想去,或許放棄才是最佳的選擇。
曾存山跺了跺腳,咬了咬牙,深嘆了一口氣對陳秋蓮說:“他娘,咱們……放棄幺兒吧……”
陳秋蓮站起來,踉踉蹌蹌走過去胡亂捶打在曾存山的身上,痛哭流涕地說道:“你咋恁狠的心呀,那可是我的幺兒啊……”
“咱們?nèi)ツ膬簻惸敲炊嗍中g費去?再說了就算救了過來也是廢人一個,溶溶這孩子還年輕,不能因為幺兒把她給耽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村里那些躺到床上的哪一個熬過三年……”
“老哥哥,咱們不能見死不救,何況曾毅是咱們的孩子。手術一定要做!那怕人財兩空。我和溶溶她媽這些年有些積蓄,手術前期費用沒什么問題,至于后續(xù)的費用我再另想辦法。溶溶,只是將來會苦了你,如果曾毅成了植物人,你能不能保證伺候他一輩子?”簡慶國聽到曾存山的計較,急忙打斷了他的話。
“爸,我能,我能……無論如何我只要曾毅活著……我現(xiàn)在就簽字……”簡溶跌跌撞撞走到李大夫跟前,顫抖著拿起筆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簡慶國的深明大義讓曾存山夫婦深受感動,他們讓曾強把僅有五萬元遞給簡溶,老兩口握著簡慶國夫婦的手,“親家公,親家母,你們真是好人……幺兒成為你家女婿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說著他們就要跪下來。
“你們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們會折壽的?!焙啈c國和趙義榮連忙把他們扶了起來。
曾毅的手術很成功,命保住了。
手術后的第三天,他睜開了眼,雖然不能與簡溶他們互動,但想到他還能陪在自己身邊,簡溶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曾毅已經(jīng)指望不上,曾強成了曾家唯一的頂梁柱,在曾毅醒來之后他就去工地打工了。
為了籌集后續(xù)的費用,簡溶讓嚴澍幫著自己找中介公司把他們一居的房子掛了出去。
一個月之后,曾毅出院了。
主編老梅得知簡溶家里的情況后,特意向社長做了請示,社長特事特辦,做了批示,簡溶只要能保證每周正常交稿,可以不用到報社坐班。
曾存山、陳秋蓮在梅城待了一個多月,幫著簡溶一起照顧曾毅??吹皆愕牟∏槁呌诜€(wěn)定,簡溶自己一個人差不多能顧得過來,他們便回陜北忙著收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