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聲嘶力竭,瘋瘋癲癲的拍打著門窗,一點也不像是清虛所說的那個膽小怕生的女子。
余大山老淚縱橫,道:“我把門鎖上了,自從把鏡子送去青云觀,她就不吃不喝,追著人要鏡子?!?p> 寧昭道:“把門打開吧,沒事,我有分寸?!?p> 余大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打開了,里面的女子餓狼撲虎一般撲了出來。
寧昭擋在她身前,道:“余小姐,鏡子在我這里,你乖一點,我會把鏡子給你?!?p> 她說著,伸出手指點向余小姐的眉心。
余小姐眉心之處聚集了一團黑氣,被她一指點散,卻沒有消失,只是沒有那么黑漆漆了。
隨著這一團黑氣散開,余小姐神情呆滯,沒有了癲狂的舉動,任憑寧昭牽著進了屋子。
顏海松了口氣,心道差點就撲到自己懷里來了,也跟著寧昭走了進去。
余大山看著寧昭輕輕一點,就將自己女兒的瘋病治好了,抹了把眼淚,道:“祖宗保佑,道長叫來的人這么有本事,我這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了,老天保佑?。 ?p> 寧昭在里面道:“余老爺,去安排點吃食來吧?!?p> 余大山連忙去了,留下寧昭和顏海在屋子里。
屋中一片狼藉。
沒有一樣東西是完好的,就連被子都被硬生生撕破了,不知道瘦成一把干柴的余小姐哪里來這么大的力氣。
因為瘦,她的肚子就格外明顯,像是一個饅頭扣在了她干瘦的肚皮上。
顏海道:“這孩子,能生下來嗎?”
寧昭道:“那要看余小姐的意思了,如果生下來,我倒是很愿意給她接生?!?p> 顏海道:“你還真是無所不能啊,連接生都會。”
余小姐不知道自己是他們談論的主角,坐在一旁像個木偶。
余老爺很快就安排好吃的過來,連帶著寧昭和顏海都有一份。
余小姐木頭似的吃了點粥。
寧昭道:“鏡子原來是放哪里的?”
余老爺?shù)溃骸胺蛉苏f小女十分喜愛,是放在床頭的?!?p> 寧昭道:“那我還是放到床頭吧。”
她說著,把鏡子取出來,當真放在了床頭,鏡子一出現(xiàn),余小姐那木愣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撲過去將自己抱住了。
“鏡子,我的鏡子?!?p> 余老爺急道:“你們看這怎么好,她又被迷住了,這鏡子成了精了?!?p> 顏海看著鏡子,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道:“余老爺,你別急,鏡子也能成精,那桌椅板凳豈不是也能成精,我看一定是有人作怪?!?p> 寧昭道:“不錯,很有長進啊?!?p> 顏海得意一笑,叉腰抬頭,道:“我天生就是干這一行的料?!?p> 寧昭:“......”
她接不上話,只能轉移話題,道:“余老爺,去準備繩子,等著抓妖怪吧?!?p> 鏡子一直被余盈盈拿在手里,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死死的盯著鏡面,等著里面的人出來。
從白天等到黃昏,又等到夜晚,里面的書生還是沒有出來。
余老爺看著天色,小聲道:“要點燈嗎?”
寧昭道:“不用,我看得見?!?p> 她說著,就見鏡面上起了一絲變化,里面映出來余盈盈的影子,變得模糊起來。
“按我說的躲起來,要出來了?!?p> 顏海好奇地看了一眼鏡子,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只能按照寧昭的指示,躲在了柜子里,余老爺躲在了屏風后面。
而寧昭就躺在床上。
又等了半個時辰,鏡子里映出來的余盈盈徹底不見,書生出現(xiàn),兩只手攀住鏡沿,從里面跳了出來。
他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見了余盈盈,道:“夫人,幾天沒見你,你憔悴了很多,以后不要再讓岳父把我們分開了。”
余盈盈任憑他抱著往床上帶。
床帳拉開,露出寧昭的笑臉。
“好巧啊,你也來見余小姐?!?p> 她不等那書生反應過來,伸手一拉,就將他拽倒在床上,用被子裹的嚴嚴實實。
書生拼命掙扎起來,大聲讓余盈盈救他,可是余盈盈拿著鏡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寧昭按著書生,大聲道:“出來吧?!?p> 顏海和余老爺沖了出來,余老爺看著書生,上前就要打,被寧昭攔了下來,道:“先綁起來,我累的很?!?p> 余老爺連忙應了,將人連被子一起捆了起來,栓到院子里的柱子上。
那書生并不害怕,反而有恃無恐,道:“岳父,要是傷了小婿,盈盈該傷心了,還是快把我放了吧?!?p> 顏海“呸”了一聲,道:“你還有臉叫岳父?!?p> 書生道:“當然,盈盈都有我的孩子了,難道還能嫁給別人?我已經(jīng)在來提親的路上了,岳父只要準備嫁妝就可以了,我家貧,岳父至少得把這半個米鋪給我,才能讓盈盈不受苦?!?p> 顏海上前就是一腳,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是鬼!”
寧昭道:“是人。”
顏海和余老爺同時愣住,沒有想到這書生竟然是人。
書生哈哈大笑,道:“哪里來的騙子,告訴你們,我可不是人,我是鏡仙,你們還不快把我松開,讓我好好跟盈盈成了親,免得受苦?!?p> 顏海被他笑的肝疼,上前就是一腳,道:“管你是人是鬼,小爺就看不慣你這樣!”
書生冷不妨又被他踢了一腳,痛的嗷嗷叫,惡聲惡氣道:“你敢打鏡仙,你會遭報應的,我詛咒你全家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顏海對著詛咒沒有反應,心道寧昭都說你是人了,那還能有跑嗎,就算你是鬼,寧昭照樣把你屎都打出來。
他又是一腳,正中靶心,道:“你看看誰會斷子絕孫?!?p> 書生被踢中命根子,疼的冷汗都下來了。
余老爺惴惴不安,道:“寧少爺,他真是人?可是他明明是從鏡子里爬出來的啊,這要是活人,怎么能從這么小個鏡子里爬出來?!?p> 書生冷笑道:“岳父,還是你識相,快把我放了,否則等我法力恢復,你們的下場就沒這么好了!”
余老爺緊張的看了一眼寧昭。
顏海悄悄對寧昭道:“要不再打一頓,讓他吃點苦頭?!?p> 寧昭道:“等等?!?p> 她說著,上前走了一步,一張煞白的臉緊緊挨著書生。
“你說你是鏡仙,那我松開你,只要你還能回到鏡子里去,這件事就不再追究,要是你回不去,就乖乖把事情交代清楚?!?p> 書生看著這張臉,忽然感覺到冷,他不自覺咽下唾沫,道:“你是什么人?”
寧昭依舊挨著他,說話聲音低沉,道:“我是鏡仙。”
顏海低著頭笑了一聲。
書生怒道:“胡說!”
可是他又發(fā)現(xiàn)寧昭沒有呼吸,她說了這么多話,靠的這么近,他一點呼吸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寧昭道:“你賭不賭?”
書生心一橫,道:“賭!”
只要他進了鏡子,這些人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