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知道敏兒已隨她母親離去,橋歸橋、路歸路、也罷也罷!她沒去送行,她想著該給孩子收拾的都收拾了,她的任務(wù)終于完成了。想起這些她熱淚盈眶,也許是人世間的離別讓人傷感讓人無奈,也許是這些時間讓她瞬間懂了大人的世界,沒有孩子無論你年紀多大都無法在成長道路上得到升華,孩子就是來幫你渡劫的。
“春光姐,你在這呢,我們大伙還一直擔心你呢?!闭渲檎伊诉^來。
“擔心我什么?”
“擔心你難過啊,看你都不過來送送孩子?!?p> 春光回過頭去看她:“不想送,沒意思。但愿往后她能跟著這個媽過上安生的日子,這孩子挺好的,怎么說也還是蘭明宇的骨肉,真希望那個家里的人能真心接納她母女倆?!边@世間的好不容別人懷疑,這世間的惡也不猶讓人擔心。珍珠摟著她的肩膀笑:“果然是舍不得別人家的孩子,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你接下來要履行自己的承諾了。你確定你不反悔嗎?”
春光想了想說:“我剛已經(jīng)給我們單位都一一打了電話了,都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他們以為我被騙到這邊遇到什么困難了呢,我真的拼命解釋他們才肯相信,還有我那些孩子們說真的挺不舍得,沒能繼續(xù)教他們真覺得抱歉?!?p> “春光姐,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就連我都做不到信守承諾,何況我爸爸還是個軍人,有些東西我真的不太明白?!闭渲閷λ职值乃酪恢倍疾惶靼?,別人都說爸爸是個英雄,但是連家人都無法保護又怎么能算英雄。難道英雄注定就要犧牲自我,成全別人嗎?
“這人跟人能有約定其實也算是一種緣分,結(jié)婚在古代不就是一種契約嗎?你說我在他那做事有沒有工資領(lǐng)啊,我不會就在這免費給他當牛作馬吧,他一個連長退休金應(yīng)該也不錯,卻選擇在這里做臟活累活。我也很好奇?!贝汗馐怯X得不可思議,然道人活到老了都要到農(nóng)村來幫自己超渡?
到了晚上,天空飄起了小雨。春光不敢開窗,這兒的天氣一下雨特別冷,陰冷陰冷的。她座在床上拿著敏兒平日的一些涂鴨陷入一陣沉思。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來,是心妍給她發(fā)來視頻,她起身披了一件外套。
“春光,你在忙什么呢?明天是不是就回來了。跟你說我都想你了,感覺你去那邊快要一個世紀了?!?p> 明明也就幾天,春光也感覺在這整整呆了一個秋天。
“事情處理好沒?什么時候回來?”
“孩子她媽找到了,今天已經(jīng)領(lǐng)走了?!贝汗鈫査骸白罱銈兒脝??帶孩子累不累?”
心妍那邊一邊貼面膜一邊跟春光聊著,其實包有為也在床上看書,此時他是人在曹營心在漢。
“我們還是老樣子呢,孩子有人照顧,現(xiàn)在長得胖乎乎的,回來你都不認識了。我現(xiàn)在還沒回單位上班,但自己也在復(fù)習(xí),日子算是過得充實吧?!?p> 春光猶豫了一會,說:“心妍,我跟你們說個事,可能我最近不回去了,我把單位工作都辭了?!?p> “啊!”肖心妍一激動面膜都敷不住了:“怎么回事呢?孩子不是接走了嗎?是不是還有什么事啊?”肖心妍轉(zhuǎn)頭跟包有為說:“春光說她近期可能回不來,把工作都辭了?!卑袨檫@時才湊過來問:“怎么回事啊?你說清楚?”春光一五一十的跟她們把事情的原委道來。倆夫妻聽了真是面面相對,有點不相信春光會做此決定。在他們心目中,春光似工作如生命的人,不可能隨意把工作辭了而選擇留在異地的鄉(xiāng)下做個農(nóng)婦。
“你不是那邊有人了吧?”包心妍似笑非笑的問她。
春光懂她的意思,也開著玩笑:“確實是認識幾個部隊當兵的,可都是青年才俊,要是你見了指不定就喜歡上了?!?p> “我不要,我只要我家先生,什么才俊在我面前那都是視如糞土?!闭f完,心妍就開始在春光面前撒狗糧了。真受不了,
春光心臟被暴擊了一下,但她還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為了緩和氣氛,包有為緊接著就問春光:“你不會被人騙了吧,跟你說那個地方太偏遠了,出了什么事我們都沒辦法及時聯(lián)系,怎么幫你?還是搭明天的航班飛回來吧,管他什么約定不約定,怎么有這么奇怪的人呢?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個人販子。”
春光眼睛有些濕潤,他還是會關(guān)心會著急的。那就夠了,對得起同窗幾年最美好的時光。
“你放心,人是靠得住的。就沖他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幫我找到人還能說服她來接孩子,我就認為他不是個騙子,不過我還真的被人拉去相親過。這真的有點險,好在都沒事了?!?p> “才去幾天發(fā)生這么多的事情,聽起來真是神話似的?!卑腻睦镞€是有點不爽的,沒有春光她會孤單的。她喜歡和春光保持這種相愛相殺的相處模式,如果春光都不回來了,那她就將會失去高手過招的快感了。春光早已把她看得透透的,但這幾年她已經(jīng)和肖心妍保持了非常巧妙的距離,這種距離無形中讓包有為覺得春光就像是白月光。
“快過中秋了,”包有為似乎有些話沒說出口,然道還想像去年一樣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想想真他媽尷尬。
即來之則安之,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春光一大清早就把房子退了,跟花大姐(珍珠的媽)把費用全部結(jié)清楚。
“哪里忍心收你的錢,你這樣做好事,上天會保佑你的?!?p> “花大姐你可是開門做生意的,我哪能占這等便宜。平時在你這里吃喝都沒給我算錢,我已經(jīng)感動的快要哭了。往后在這里還不是得麻煩各位?!闭渲槲⑽⒁恍?。
花大姐說:”老周是珍珠爸爸的戰(zhàn)友,你放心過去,他啊會照顧你的。你平時呢幫他洗洗衣服做做飯什么的,他一個人在那邊怪可憐怪孤單的?!?p> “那他沒有家人嗎?”
“他呀有一個女兒,在部隊文工團里?!?p> “那周叔叔夫人呢?”
“她,她,”花大姐說:”你就別問這些了,反正呀你也跟她碰不到面?!按汗饴犃它c點頭,感覺應(yīng)該是不太好關(guān)系的那種。不過周叔叔脾氣有點古怪,特別是不說話的時候讓人不敢正視他。春光跟花大姐她們道了別,坐著珍珠的三輪車一路往北去。
“對了,珍珠我忘記問你了那里有沒有洗澡的地方啊?!?p> “有,不過肯定沒我這條件好啊?!?p> ”有洗手間嗎?不是那種農(nóng)村的那種吧?!?p> ”哇,你到了我們鄉(xiāng)下就真不要太講究。”
“那有蚊子嗎?”
“蚊子肯定有,不過現(xiàn)在這天氣蚊子少,到了春天會多起來?!?p> “那不行,我一個蚊子都不能忍受,我還是上淘寶弄個蒙古包回來,再買點驅(qū)蚊液?!按汗庀胂胱约弘m然也是鄉(xiāng)下來的,但好歹在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已有了固定的生活習(xí)慣。
”現(xiàn)在我終于相信我媽說的一句話了,這女人啊走到哪里都最在乎怎么洗澡的,怎么上廁所,有沒有蟲子?現(xiàn)在都21世紀了,我們這都文明了,所以你說的都還好,不過再鄉(xiāng)下一點,可能真的你會呆不下去?!?p> ”現(xiàn)在還有很窮的地方嗎?“春光這幾天細心觀察了一下,這鎮(zhèn)上的老百姓過得還算是安居樂業(yè)吧,也跟城里一樣,一到晚上就能聽到一股濃濃的DJ搖滾風音樂,然后一群大媽開始放肆的搖擺起來。
”那當然有窮的地方,有些村子在山里面所以相對要更加落后?!罢渲榛卮稹?p>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啊,她倆還沒進門就聽到里面昂昂的豬叫,像小時候過年家里殺豬。進了院子里面沒人,估計人都在后院了。春光把行禮放到客廳隨珍珠往后院去,這有個后門直通后院的菜園子里。
“周叔叔,我?guī)Т汗饨闵夏氵@報到來了。”珍珠喊了一聲響亮的。春光老遠看到圍了幾個人正在搗鼓什么東西,越走近越能聞到一股血腥味。走近才知道是在殺豬,不過豬已經(jīng)被殺死了,他們正在做處理工作,刮毛的刮毛,分割的分割,清理的清理,看到倆女孩走近來也好奇的看了一下,江河也在幫手。周叔叔說:“那今天來真有口福了,等會讓江河給你們做盤殺豬菜。你行禮帶過來了嗎?隨便挑一個側(cè)間住下吧,自己去收拾,久了沒人住需要打掃打掃。”
“連長,這小姑娘是你家親戚嗎?”
“這是我新帶的一個小兵。以后在這幫我們養(yǎng)豬種菜做好炊事班的后勤工作?!敝苁迨逵洲D(zhuǎn)過頭去跟春光說:“來,跟大伙紹一下自己。認識一下我們炊事班可愛的戰(zhàn)士們?!?p> 炊事班戰(zhàn)士?小兵?春光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我當兵了,什么時候的事情?珍珠見她呆呆的肩膀推了一下她,春光回過神來,一笑:”大家好,我叫郝春光,我這笨手笨腳的要勞煩大家了?!?p> ”小時候有養(yǎng)過豬,喂過雞,種過菜嗎?“
“會切菜洗菜炒菜嗎?”
”會割稻子嗎會掰玉米嗎?”大伙一陣吵吵,都對這個身子板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妹子開起了玩笑。平時部隊的訓(xùn)練都是團結(jié)緊張的,好不容易找到個樂子供大伙笑笑。這時江河從豬身上找了塊血淋淋的東西故意往她們腳下扔過去,春光和珍珠都嚇得往后縮腳,倒退幾步??吹剿齻儽砬榻雍眯Φ恼f:“這位小姐姐我看你得先把你這身衣服換一下,我們這都是干粗活累活的,你穿得跟城里跳舞的小姐姐一樣?!?p> “江隊不允許你欺負我們炊事班的小師妹,現(xiàn)在她是我們班的重點保護對象。我覺得這樣穿可以,怎么就不能穿好看點?就允許你們班女兵穿,我們班就不能穿啊?!遍_口說話的是炊事班的一位戰(zhàn)士陳如風,喜歡唱歌,平時閑瑕之際給大伙唱唱歌,解解悶。這家伙是個人才特別喜歡模仿李玉剛,能把人笑死。
“這位可不是什么小師妹,說不定年紀比你大,要當你師姐?!?p> 江河說這話可惹怒了春光,氣得春光恨恨的看著他,心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你會栽我手上。
周叔叔這才跟江河說:“江河,你給找件迷彩服給春光,平時她也不去部隊在我這沒問題?!?p> “周連,我個子小,我的迷彩服可以給師妹穿,你看我們平時在廚房哪用得著啊。”如風趕緊報上名。大伙一哄而笑,也紛紛說自己的衣服有多,可以給這位小師妹。珍珠悄悄的在春光耳邊說:“你看你多受歡迎,你在他們會把你當國寶似的看待了?!贝汗庖荒槻桓蚁嘈虐?,剛才還說割稻子什么的,就差沒說讓她也學(xué)殺豬了,想想都覺得可怕。還有這個江河不知怎么搞得前二天相處還感覺蠻好說話的,今天怎么老是懟她了?
春光挑了北邊的一間屋子,因為這間屋子的后窗外視野寬闊,早晚都可以看到極美的風景。房子里其實挺干凈整潔,除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書桌啥都沒有了。一會功夫,春光就把屋子收拾得整齊,她抬頭看了一下天花板說:“基本上都可以了,就差一個吊燈了,這個燈得換?!?p> “你真的不需要一面鏡子,一個衣柜,一個鞋柜,一套好看點的棉被嗎?”珍珠面露難色,她嚴重懷疑在這住上一年會把一個漂漂亮亮的花姑娘整成一個粗糙的女漢子。
春光白了她一眼:“我可不能再被那個江河看不起,你沒看他剛才對我冷嘲熱諷的,我得讓他看看我可不是來這吃白飯的。你說的這些現(xiàn)在是一點都用不上了。還是把被子洗洗曬曬湊和著用吧?!?p> “厲害了我的姐,現(xiàn)在就跟江隊長杠上了,你是什么星座的?”
“天枰座。”
“哪天跟你們倆算圤個卦。”
“你可別把我跟他扯一起算,行了,我們?nèi)N房幫忙做飯吃吧,我看他們很忙怕是沒有空?!贝汗庖贿呎f著一邊把珍珠往外拉:“我想起來剛剛殺豬的時候你應(yīng)該錄一段視頻放在網(wǎng)上去?!?p> “部隊里的人是注重隱私的,不能隨便錄視頻拍照片的?!?p> “那你說我現(xiàn)在是個兵嗎?不對吧,這個地方怎么看不像部隊啊?!?p> ”這里當然不是部隊,但這是歸屬于部隊的,你啊現(xiàn)在是個打雜的,還不能算是個兵。“
打雜?這個詞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