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亂雨
清歡記憶中的春雨,應該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纏綿與朦朧,而不是如今日這般密集犀利。真是太冷了,裹緊了衣服卻還是冷的發(fā)顫。
梅若塵聽著清歡極力咬緊牙關的聲音,再看到木槿焦急張望的樣子,不禁出聲道:
“這雨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洛姑娘木槿姑娘這里稍等,我去叫人來迎你們。”
“不要,梅先生是…外面雨急…風大,不如我們…暫避一會,說不定她們就來了?!?p> 清歡說的又急又快,就怕梅先生不顧一切的出去淋雨。梅先生身影雖修長卻略顯單薄,像電視里的文弱書生,身體素質說不定還不如自己。出去一淋雨八九不離十得生病。
無奈自己深吸一口氣極力忍住打顫,一出口還是結巴了。
“梅先生陪著姑娘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p> 木槿一直心神不寧,太安靜了,像是三人被遺忘了一樣。不覺就想的入神了,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姑娘的不對勁。心里直怪自己大意,一陣自責后怕。試想自己如果伺候的是無憂閣的主子,自己肯定打起千百倍的小心,哪能出這樣的叉子,如此不經心。好在姑娘好脾氣,不覺得如何,但是過了今日一定去跟先生領罰,雖然先生沒有確認姑娘的身份,畢竟還是先生的客人。
“木槿姐姐……”清歡要阻止木槿出去,還是晚了一步。木槿本就站在亭子邊上,而且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走了。
清歡下意識的上前兩部伸手去拉人。人沒拉住,用勁過猛,沒站穩(wěn),趔趔趄趄的往柱子上摔去。
“洛姑娘,小心!”
梅若塵看到要摔倒的清歡,趕忙上前一步,接住了要倒去的人兒。
真是一個善良的傻姑娘,看著木槿急急而去,梅若塵已有所覺,伺候洛姑娘是木槿的本分,卻將人忽視到底,看起來更像是監(jiān)視。
從洛姑娘的反應來看,該是沒有覺察出來,真是聰明卻又單純,在她的世界里應該都是美好,還不知什么叫看菜下碟吧。
因為這一連串動作,身上披的衣服滑落了一半,袖子也濕了半截。
清歡一動不動的站在這里,看著眼前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皙的雙手在仔細的系著衣帶。兩人離的極近,近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前進一步就能撲到這個溫暖安全的懷抱里。
清歡看著自己向前邁出的腳,一陣懊惱,仿佛針扎一樣趕忙往后退去。覺察到自己動作的不妥,又生生忍住了。
梅若塵看著空空的雙手,尷尬的背到了背后。往另一邊信步走去,長身玉理,衣袂翻飛,和著雨霧蒙蒙,似要乘風而去。
“小葉子,出什么事了?”
木槿剛出了碧荷園的院門,越往前走越嘈雜,還隱約能看到前邊甬道里急忙穿梭的身影。
雖然先生寬和仁慈,確實對別院的規(guī)矩要求極嚴的,怎會出現(xiàn)如此亂象。遠遠的看到一個身影跑過來,待看清楚了,趕緊喊住問清楚。
“是木槿姐姐么?”
“是我小葉子,這是怎么了?”
“木槿姐姐,玉簪姐姐讓我來尋你,娘她們都忙著?!毙∪~子一邊急促的呼吸,一邊快速的和木槿說著情況。
“木槿姐姐快走吧,先生出事了!”
木槿著急欲問,猛的聽到重點,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先生啊,那可是別院里大家的神祗,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給大家提供了這個安樂富足的世外之地。怎么會出事呢。
“木槿姐姐,快點走啊!”
小葉子拉著木槿,向前院跑去,木槿踉踉蹌蹌的跟著,后來也跟著跑了起來。
無為居里一陣慌亂,遠遠的聽著陳嬤嬤沉穩(wěn)的聲音。
“玉簪,香找到了么?”
“芍藥,箱蘢里的衣服拿來了么?”
“劉媽媽,快把那個玉佩拿來!”
木槿茫然的聽著,急步走了進來,不等細問,內室又是一陣慌亂。
“阿歡,阿歡,你在哪兒?快回來吧!”
“先生,先生!”
木槿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先生,雙眼緊閉,躺在床上,面色蠟黃泛青,嘴唇蒼白。一副病態(tài),但此時卻反常的有些癲狂,兩手在空中胡亂擺動,掙扎著起身,嘴里聲聲叫著“阿歡”,讓人聽之落淚。周圍的大夫加雷一風一還有陳嬤嬤見此連忙過去按著讓人躺好。
“玉簪,快焚香,拿近一點!”
“芍藥,衣服給我,對就是那件件月白繡海棠花的銀絲小襖。”
“玉佩給我!”
木槿看著陳嬤嬤在風一和雷一的幫助下把那件衣服塞到先生懷里,玉佩掛到脖子里心口的位置。這時候先生終于不再掙扎,只是抱著衣服喃喃自語。
“阿歡,對不起,阿歡,原諒好么,阿歡,阿歡……”
“鐘大夫,先生如何?”
“脈象錯亂如麻卻又不像生病,實是無從著手?!?p> “陳嬤嬤,怎么辦?”
“當年我還小,聽我?guī)煾抵v過一次,只是大概知道是這樣,就好了,怎么就還沒好呢?”
陳嬤嬤心急如焚,恨不能當年多問一點細節(jié)。
“嬤嬤,要不要請洛姑娘來試試?”
木槿想起在碧荷園的洛清歡,想起先生昨晚對姑娘突然的關心,或許可以一試。
陳嬤嬤略一思量說:木槿去請。
“不會出事了吧?木槿怎么去了那么久?”
清歡輕聲呢喃著。
“洛姑娘,怕是有事絆住了,我去去就回,你一個人沒事吧?”
這時候梅若塵也覺出異常來了,木槿去的時間也過于久了。碧荷園本就離無憂閣不是太遠,算算時間,定然早已返回。
“梅先生,我害怕,我和你一起走吧?!?p> 碧荷園雖然在別院里,但是獨立的院落,久不住人,此時又陰雨沉悶。在清歡心里跟個野屋破院沒啥區(qū)別。
想到一個人就在這里,沒個人影,心里怕極了。這會兒可憐巴巴的抓著梅先生的衣袖,生怕一個人落在這里。矜持啥的先離開這里再說吧。
梅若塵看著緊緊被抓住的衣袖,一陣無奈,只能妥協(xié)。想了一下,拿起清歡剛剛跪坐用的墊子,手繞過清歡給她遮在頭上,清歡整個人就被他擁在了懷里。
琴暫留在亭中,兩人以這樣親密的姿態(tài)走入雨中。一路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