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于藍抬起頭,柔順的點點頭,一如平常對待丈夫那樣,鄭青青露出一個淡笑,轉(zhuǎn)身離開。
青青走出內(nèi)室,來到室外大廳,看著正中央桌子上父親的牌位,端詳良久,眼中掠過一絲悲痛,恭恭敬敬上一支香,就轉(zhuǎn)過身體,邁著堅定的步子,毅然決然離開。
她來到書房,吩咐家仆,召來管家黃誠,詳細詢問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
接著她又查閱了家中產(chǎn)業(yè)的相關(guān)賬簿,發(fā)現(xiàn)家中產(chǎn)業(yè)大半落入鄭衛(wèi)之手,只余下少許經(jīng)營不善的店鋪,還有幾頃坡田,鄭衛(wèi)認為無利可圖,不曾侵吞。
鄭青青坐在書房桌前,手中翻閱著賬簿,看到心塞處,抬頭掃一眼管家黃誠,還有另幾個賬房,這幾個人一臉心虛,躬著腰站著低頭不敢言語。
心知家中下人離心離德,是因為母親于藍并無治家之能,更重要的是,鄭衛(wèi)咄咄逼人,在族中勢力又大,眾人無力相抗,鄭青青心中不好苛責(zé),只是淡淡開口道,“莊伯呢?”
聽到此言,這幾個人身體輕輕顫抖,鄭青青視線變得銳利,她微瞇雙眼,出言吐語帶著威壓,“若不是莊伯不在,諒你們也沒有這個膽子任憑二叔胡作非為?!?p> 黃誠聽到大小姐如此評論,囁嚅半晌,才回答道,“莊伯身體不好,回自己家鄉(xiāng)了?!?p> “嗯?不是二叔趕他走嗎?”
眾人聽言,腰彎得更深了,屋內(nèi)一片死寂,因為這沉默,鄭青青心知,自己猜對了。
正當她打算開口詢問莊伯下落之時,有人通報,有訪客上門祭拜。
青青聞言,走出書房,來到大廳迎接。
一名約摸十五六的少女帶著幾名侍女站在大廳,看到青青,帶幾分急切開口道,“青青,你可回來了!”
這名少女頭梳墜馬髻,身著窄袖緊身的繞襟深衣,她面容清秀,帶一絲嬌憨,一言甫畢,少女轉(zhuǎn)過身體,將身上避雨的蓑衣脫下交給身后的侍女。
青青微微蹙眉,旋即綻開一個驚喜的笑容,“燕兒,是你!”
這名少女正是青青幼時玩伴,上官燕兒。
上官燕兒轉(zhuǎn)過臉龐端詳著青青,一雙水杏眼波光盈盈,透著真心的歡喜,少頃,才繼續(xù)道,“這么久沒見,青青你變了不少?!?p> 在上官燕兒看來,青青是大變樣了,不復(fù)往日的青澀嬌柔,她原本熟悉的那個青青已經(jīng)成長起來,有著與年紀極為不相稱的成熟與擔當,讓人一眼望去,就感覺可以依靠。
她輕移蓮步,走到青青身前,注視著對方的眼眸,一時之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念及此,她看著青青面容雖然依然絕美,卻掩不住的那滿身的風(fēng)霜之色,輕嘆一聲,開口道,“不知道他看到了,會說些什么。”
看著好友一臉感嘆,青青身體悸動了一下,卻沒有接話,只是道,“這次我回來,就不走了。”
上官燕兒聽了,卻似乎并不驚訝,點頭表示同意,并神情帶幾分關(guān)切,繼續(xù)開口道,“鄭衛(wèi)叔所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p> 聞言,青青也不客氣,依兩人交情,不需要這番客套,她點點頭,問自己的好友,“你知道莊伯現(xiàn)在何處?”
聽到青青問起,上官燕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邁步上前,悄聲道,“莊伯當初被鄭衛(wèi)叔強行趕走,我就求父親安置了他,他如今在我家一個山里的莊子里,鄭衛(wèi)叔找人打傷了他,正在那里養(yǎng)傷?!?p> 聽聞莊伯受傷,青青臉上掠過一絲擔憂,上官燕兒看在眼里,嘆息一聲道,“你也知道莊伯那個烈性子,怎么可能讓鄭衛(wèi)叔出手干涉你家事務(wù)?幾次找鄭衛(wèi)叔說理,阻攔他主持家務(wù),結(jié)果惹惱了鄭衛(wèi)叔,居然找了打手,瞞著藍姨說莊伯要回鄉(xiāng),暗中將他打傷,趕了出去?!?p> 聞言,青青皺眉沉吟,心知鄭衛(wèi)這一手,旨在殺雞儆猴,威懾鄭家的家仆,不許他們反抗,母親又一直失魂落魄,恐怕到現(xiàn)在她也一直認為,是莊伯自己要走,不然,依母親對莊伯的關(guān)心,雖然柔弱,但是依然是要過問一下的。
念及此,青青臉上透出一絲焦急,開口道,“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接莊伯回家?!?p> 上官燕兒聞言,露出一絲狡獪的笑容,“我就是為此而來的?!?p> 兩人商議妥當,青青吩咐下人備車,一起向上官家在鄰近山里的一個小山莊行去。
路途崎嶇,雨還沒有停,兩人坐在車內(nèi),青青心中焦急,不時掀開車上布簾,看向外面。
外面此時大雨傾盆,地上變成了爛泥路,極為不好走,樹木因為豆大的雨滴打落,嘩嘩直響,不時有狂風(fēng)刮過,車內(nèi)兩人雖然穿得厚厚的毛皮大氅,也不由得時時打個哆嗦。
注意到青青的焦慮,上官燕兒開口寬慰道,“莊伯傷雖重,卻萬幸沒有傷筋動骨,爹爹找了最好的醫(yī)生療治他,說是這樣的忠仆難得,不能讓他沒了下場?!?p> 聽到好友的勸慰,青青稍稍緩和臉色,看著上官燕兒因為有些冷,而泛紅的臉頰,臉上露出一絲感激,開口道,“多謝你,燕兒?!?p> “我們之間,需要這么客套嗎?”
上官燕兒笑靨如花,開口道,“從小我受了別人欺負,被人搶去了最喜歡的珠花,不都是你幫我找對方出氣,找那個壞小子要回來嗎?我可一直都記著哪。”
青青聽到這番話,臉上透出一絲喜悅,此次回家,遇到的都是糟心之事,只有這個幼時的好友,依然一如平常,性格單純,心地又善良。
自己當年和她結(jié)交,就是圖她天性陽光,不知愁為何物,為了維護她這個天性,她視燕兒如親妹,事事袒護于她。
雖然沒有為她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不過是少時幼童之間,鬧個小矛盾,不管對錯,自己總是站在燕兒一邊,因為依她對燕兒的了解,她絕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這種維護,讓燕兒一直記在心里,兩人相交莫逆,姐妹情深,并不因為八年不見,就減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