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姑娘在前,郁離在后,兩人一路默不作聲,直到前夜鶴姑娘曾經(jīng)拜見白衣人的亭子前。
白帽山主有請的,不僅僅是郁離一個。
還有鐵光庭。
一看到鐵光庭懷中懷抱著一位白衣美女,兩人調(diào)笑飲酒,她扭頭便走。
她背后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竹娘子,大恩未曾謝,還請留步。”
那聲音雖然溫柔,卻微帶滄桑,可見那女子實際年紀比看上去的略大。
郁離倏地轉(zhuǎn)身,見那白衣美女肌膚豐盈,眉目鮮麗,流轉(zhuǎn)眼波中帶著幾分習慣發(fā)號施令、不容拒絕的威嚴,不由立刻想到一個人:“你是長公主殿下?”
白衣美女輕輕點了點頭:“請坐?!?p> 金川公主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白帽山?難道純屬好奇要來看看鐵光庭的前妻?
聯(lián)想白帽山之前種種行徑,郁離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你是白帽山主?”
金川公主大笑:“果然瞞不過你的眼!”
笑過之后,她道這幾年自己憊懶,放任阿霞料理白帽山諸事,誰知竟起了這樣一場風波,自己前幾日回山,不知被阿霞下了什么迷藥,一睡不醒,直到前天晚上才被鐵光庭尋到破綻,這才救了自己。
“呵呵,你們二人珠聯(lián)璧合,心有靈犀,哪怕千山萬水,他也能找到公主殿下?!庇綦x笑道。
鐵光庭聳了聳肩:“我說了你不信,如今見了真人,信了吧?”
郁離不解緣故。
金川公主笑笑,道:“竹娘子莫怪,我對你確實好奇,如今見面,才知道傳言害死人。”
郁離依舊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稀里糊涂陪著他們喝了一點點酒。
因鐵光庭阻攔,道她茹素戒酒,金川公主不松口,一定要她喝一小口。
郁離便沾了沾唇。
金川公主又是笑:“這才是好妹妹?!?p> 郁離大驚。金川公主的意思,不是要自己重回鐵家她做大自己做小吧?
金川公主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說話,又喝了一巡,再次多謝她幾次配合出手,才哄得阿霞那丫頭上當。
郁離搖了搖頭,道自己愚鈍,并未看出個中曲折,不過一時情急,魯莽行事,幸虧沒有壞了長公主殿下的大事,如今回想起來,寒云山老蠹幾次言語夸張,令霞姑心神大亂,他才是大功臣。
“哈哈,他歸他,你歸你,步不曾歸步不曾,該謝的,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會忘記?!苯鸫ü餍χ?,斜眼看了看鐵光庭,目光流轉(zhuǎn),說不盡的風流蘊藉。
郁離這才想到,自己在金川公主面前一個勁提老蠹,將鐵光庭置于何地?鐵光庭不會認為自己有意削他臉面吧?
她本要看看鐵光庭的臉色,但金川公主就在眼前,自己看他,豈不是容易被誤會眉目傳情?
正為難間,一名侍從匆匆跑來,道寒云山老道長把藏經(jīng)閣弄得亂七八糟,非要找一本什么《姑妄志》。
“隨他去,你們別攔。”
《姑妄志》?郁離心中一動,正要開口,金川公主道:
“竹娘子,步不曾最聽你話,只要你開口,他無有不允的。”
郁離瞬間挺直了腰。她,什么意思?難道要自己在鐵光庭面前承認與步不曾交好?
她正要辯解,鐵光庭開口了:
“竹娘子,鐵家魂魄,還望賜還?!?p> “你什么意思?”
“你看看?!辫F光庭右手一揚,一張紙條輕飄飄飛向郁離,正好落在她面前。
紙條上的字,正是步不曾的字跡:
鐵家魂魄在我手。
一時之間,她心神俱裂。步不曾什么意思?
“不,不可能,鐵家被滅門時,他正和我一起!”郁離一抬頭,見兩人怪怪地望著自己,連忙解釋:
“他正和我一起在北山打妖怪,怎么可能去紅坎?”
鐵光庭厲聲道:“郁離,我只想要回家人魂魄,讓他們可以轉(zhuǎn)世投胎!”
郁離望著他青筋暴露的額頭,一把抄過面前的紙條,起身就走:“我去問他!”
金川公主輕輕哼了一聲,鐵光庭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fù)鲁?,臉上漸漸平靜下來。
金川公主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子:
“這才乖嘛?!?p> 沒走多遠,郁離便撞上了一臉喜氣洋洋的步不曾。
步不曾用力朝她招手,袖子褪下,露出一只又寬又厚的金鐲子:
“郁離,白帽山可真慷慨,送我兩只金鐲子,再不用擔心明年沒酒喝了!”
“你——你真的收了鐵家魂魄!”
郁離瞪著他,希望能從他嘴里聽到一聲不是,誰知步不曾點了點頭,道:“真的收了?!?p> “你才是幕后黑手?前晚蜻蜓魂魄出現(xiàn),是不是你搞的鬼!”郁離從牙齒縫里擠出這句話。
步不曾搖了搖頭:“冤枉,我撿到的!”
當日他到鐵府想親眼感受一下得鳳樓邊的神秘圖案,誰知到了得鳳樓前的池塘邊,忽然感到一陣凜冽的寒意,刺入骨髓。
只有怨氣深重,才可能白日正午出現(xiàn)這種寒意。他找了一圈,最后從池塘底部找到了禁錮著鐵家人魂魄的青銅鎖,多虧他身上有紫晶蓮花,順利將鐵家魂魄轉(zhuǎn)移到了紫晶蓮花中。
“如今魂魄在哪里!”
“就在白帽山上?!辈讲辉ξ溃罢l也猜不到的地方。”
“拿來!”
她本以為步不曾會找借口拖延甚至拒絕,誰知步不曾立刻道:
“好!隨我來?!?p> 紫晶蓮花,就藏在郁離房中的花瓶內(nèi)。他從花瓶中掏出來時,郁離也嚇了一跳。
她本想跟鐵蜻蜓靈魂對話,看看何人殺了他們,誰知靈魂禁錮術(shù)太厲害,鐵家諸人魂魄都有所損傷,癡癡呆呆的,根本無從問答。
得到侍衛(wèi)稟告,鐵光庭帶著一身酒氣趕來了,跪倒在父母魂魄面前,喊一聲爹喊一聲娘,便淚如雨下。
那一串魂魄依舊如同泥塑木偶,不做任何回應(yīng)。
“你、你——你對他們做了什么!”他一把揪住步不曾。
“我若是對他們做了什么,何必告訴你魂魄在我手里?”
鐵光庭頹然坐在地上:“你想要什么?”
“自由,給她真正的自由!”步不曾指向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