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珊瑚長這么大,一向肆意妄為,怎么會將他們的嘴臉乃至威脅放在心上?
她去尋棠棠,院門一開,便看到棠棠正坐在秋千板上發(fā)呆,風(fēng)吹起她杏色的裙角,露出一雙大紅軟緞新鞋。
她笑問道:
“棠棠姐,大好天氣,不蕩秋千?”
棠棠似乎嚇了一跳:“啊,不,蕩了頭暈。”
鐵珊瑚一向喜歡蕩秋千,不由覺得十分可惜,但一想到棠棠連蕩秋千都頭暈,可見身子何等衰弱,哪敢再勸,又見風(fēng)有點(diǎn)大,生怕吹病了棠棠,趕緊撇下秋千,要攙她進(jìn)屋。
“不急,我也才剛出來?!?p> 棠棠離開秋千,讓鐵珊瑚玩,說記得她小時候最喜歡蕩秋千,一玩起來,沒完沒了,膽子大,蕩得又高,簡直比燕子還靈活。
自棠棠五年前離開百歲峰,鐵珊瑚生活中被師父逼得只剩一把珊瑚劍,已經(jīng)許久不曾蕩過秋千了,被棠棠一勸,不由心癢癢起來,縱身躍到秋千板上,雙手抓住旁邊的鐵索,輕輕一蕩,小時候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不由越蕩越用力。越蕩越高。
棠棠斜倚在旁邊一棵紫藤花老樹旁,仰頭望著她笑,紫藤花濃密如紫色的瀑布,還抵不過棠棠的笑容,讓人迷醉。
鐵珊瑚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是個男的,絕對第一個搶了棠棠。
她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輕微一聲異響,正側(cè)耳傾聽,握住鐵鏈的右手忽然一顫,不等她明白,右邊鐵鏈忽然斷了,她右手右腳無處著力,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珊瑚!”
短短一剎那間,她聽見棠棠撕心裂肺的慘叫,連忙喝道:“沒事,我沒事!”
鐵珊瑚雙腳已經(jīng)踏空,僅僅憑左手之力,整個人掛在鐵鏈上,并未墜落。
以她的身法靈力,別說一根鐵鏈斷了,就算兩根鐵鏈斷了,也能安然落地。
然而,當(dāng)她輕盈落地時,丫鬟仆婦全慌慌張張撲向棠棠,原來棠棠受驚過度,癱倒在紫藤花架下。
“小姐!你別死!”
“小姐,快醒醒,別嚇我們!”
……
院內(nèi)一陣雞飛狗跳,就連鐵珊瑚也嚇得魂不附體,根本不敢伸手去試探棠棠還有無呼吸。
多虧沈知非從院外經(jīng)過,聽到喧鬧,跑進(jìn)來一看,撥開眾人,伸手試了試棠棠的呼吸,道:“她暈了?!?p> 他一伸手,將棠棠抱起來,送回床上,把了把脈,又吩咐丫鬟仆婦送一碗糖水進(jìn)來。
“喂,你懂不懂,萬一害死我們小姐,你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一個仆婦不忿,氣咻咻指責(zé)他。
其他丫鬟仆婦也紛紛附和,要先去把大夫請過來。
“請大夫快還是調(diào)一碗糖水快!”沈知非喝道。
丫鬟仆婦還有異議,鐵珊瑚開口幫腔,一個仆婦飛似的撲出去,很快又端著一碗糖水進(jìn)來了。
沈知非立在旁邊,看那個仆婦喂了糖水,讓鐵珊瑚伸出左手來。
“干嗎!”當(dāng)著眾人的面,鐵珊瑚不想表現(xiàn)得與他太親近。
“你手受傷了?!?p> 鐵珊瑚抬起左手一看,才發(fā)覺,左手心劃了一道血痕,可能是方才掛在鐵鏈上時傷到了,因為緊張?zhí)奶牡幕璧?,她竟未覺察到痛楚。
此時被沈知非當(dāng)著丫鬟仆婦的面揭破,她往后縮手,裝著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沒事?!?p> 沈知非卻上前幾步,一把拖過她的手看了看,急急道:“上面有鐵銹,可大可小的?!彼敝逑词芪鄣膫冢现F珊瑚便走了。
早在沈知非大聲糖水時,棠棠已醒了,此時才緩緩睜開雙眼,丫鬟仆婦七嘴八舌問她感覺怎樣。
“珊瑚,珊瑚呢?”棠棠問。
“小姐,你還念著她?她可不像你,方才與沈知非兩個急急腳走了,說要去清洗傷口,掌心就那么一線血痕,沒出門口便凝結(jié)了,有什么打緊!有什么比得過小姐你的身子重要?”
一個小丫鬟開了口,其他丫鬟仆婦紛紛補(bǔ)刀。
她們早被男弟子們小恩小惠收買了,生怕好處落在沈知非頭上,只挑讓棠棠難受的話說,至于沈知非抱她回房,令仆婦喂她糖水,鐵珊瑚方才也十分緊張她的傷勢,她們一字不提。
棠棠懨懨的歪在床上,良久不說話,末了,道一聲我累了,扯過被子,往頭上一蒙,不再出聲。
丫鬟仆婦們留一人看顧,其他悄然退出房間,又遣一人去稟告大師兄。
沈知非將鐵珊瑚的左手掌一番清洗,擠出污血,又一番清洗,再掏出一只白瓷瓶,倒了一滴無色透明的水珠,落在她傷口上。
水珠清涼,觸及肌膚,痛楚完全消失了。
“哇,哪來的靈藥!”鐵珊瑚自己也有不少靈藥,單憑肌膚感覺,已經(jīng)知道沈知非替自己滴的藥療效非凡。
“別人送的?!?p> 大師兄進(jìn)來時,鐵珊瑚正舉著左手端詳,掌心傷口愈合得不見一絲痕跡,她暗暗盤算如何才能把沈知非那只白瓷瓶弄到手。
“你們知道棠棠昏倒了嗎?”
鐵珊瑚啊一聲,問:“她醒來沒有?”
大師兄聽了暗暗生氣。
看這樣子,方才她竟未將棠棠的生死放在心上。再一看旁邊的沈知非,臉上也沒絲毫擔(dān)憂,果然像丫鬟仆婦投訴的那樣,兩人蛇鼠一窩!若是別的也就算了,這次事關(guān)棠棠性命,大師兄如何忍得下去?
“你還記得她沒醒來?你膽大包天算了,明知道棠棠膽小身子又弱,居然如此嚇唬她?若真有個好歹,你如何向師父交代!”
鐵珊瑚呆了。
聽大師兄語氣,他竟然疑心是自己故意把棠棠嚇昏倒的!自己蕩個秋千,差點(diǎn)沒摔死,手上還受了傷,大師兄不但不關(guān)心自己,反而斥責(zé)自己!自己還不夠關(guān)心棠棠嗎?每日都往她那里跑,大師兄明明知道的,為什么還疑心自己要害棠棠?
在他心里,自己就如此不堪?
什么時候開始,他偏心成這樣!
怒氣騰騰而生,她口不擇言,喝道:“是,是我害的,我害她昏倒,我害她身子不好,哪天她要是有個好歹,也算在我頭上——”
“啪!”
大師兄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了她一耳光。
不僅是他,鐵珊瑚也呆了。
“師妹,我——”
“誰是你師妹!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小師弟,我們走!”鐵珊瑚伸手拖過沈知非,從大師兄面前揚(yáng)長而去。
大師兄望著自己的右手,頹然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