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并不能辨清楚身子在哪里,軟綿綿的漂浮著,我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努力的搜索記憶,除了腦子有些痛覺,一切全無。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
阿嚏……
對,安靜到我想打個噴嚏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啊!
隨著噴嚏之后劇烈的晃動感,我竟然覺得什么被打亂了一樣,周圍晃動不安,風起云涌,失了平衡,直直的沉墜下去。
想象中的痛覺并未出現(xiàn),就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般,落入一片綠油油中間。
是草?。≈車际菙?shù)不盡的荒涼野草,風吹來便晃動一下,懶懶散散的,沒個靈活勁兒!
“這是哪里呀?”我發(fā)出聲音的時候,被自己都嚇了一跳,就像是捏著嗓子的一只公雞,聲音細細的,難聽極了。
旁邊一株草慢騰騰的扭過身子來,瞧了我一眼:“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之前怎么并未見過你?”
看著對方嫌惡的神情,我覺得十分不滿,聲音也大了些:“你廢話怎么那么多?這里究竟是哪里?”
好像被我氣勢洶洶的樣子給問傻了,遲疑了兩下,那株傻草輕聲道:“這是里是曼陀羅沙,觀音宅的院子?!?p> “什么亂七八糟的!”
“你犯了什么錯?”那株草似乎對我有了興趣,一邊打量著一邊看向我。
從他看著我,一點都不驚訝的感覺里面,我有些狐疑,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席遍全身。
難不成我同他一般,也是一株草?因為這一點,我徑直忽略了他的問話。
看我不說話,那株草倒是開口了:“在這曼陀羅沙,云煙之下都是罪過之人,命理輪回,大家都在等待著自己的因果?!?p> 根據(jù)這株傻草所說,這里茫茫無際的雜草都是涅槃子,等待著輪回和重生,而所謂的輪回和重生皆是不知曉的命數(shù),即種下什么因必然承受什么果。
聽著這番念叨,我漸漸有些悵然:“那你的意思是來這里之人必然是犯了大錯的?”
那草晃動了一下身子,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好像是吧!”
“那你說說,你犯了什么錯?”我很好奇,對于這曼陀羅沙,我什么都不了解,而對于我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印象。
“我偷親了天神,被一腳踹下來的?!?p> 說這話的時候,這廝還趾高氣昂的,像是做了什么無比驕傲的事情。
“天神?”我狐疑的嘆了口氣:“天神是什么?”
“天神是世間的神,萬事萬物最高的神靈,她能洞察人內(nèi)心,貫通所有的靈長,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最重要的是,長得極美,呈天地萬物的靈氣生長,是世間最美之人。”
看著面前這株野草哈喇子都流了下來,我實在是感覺有些惡心,便稍稍后仰著身子,想著不被那污穢的液體沾染。
“那你呢?你是犯了什么錯?”
這句話也是我想問自己的,輕輕搖頭,我的小草葉擺動了兩下,感覺整個頭暈暈晃晃的,我便又晃動了兩下,更暈了,純屬好玩。
“我不知道,我什么印象都沒有,睡了一覺,醒來就發(fā)現(xiàn)在空中漂浮著,打了個噴嚏便墜了下來?!?p> 那株傻草聽聞,沒有任何的同情,竟然哈哈的大笑起來:“我雖然也無別的記憶,但起碼記得自己為何落入這曼陀羅沙,你竟然一無所知……”笑聲如蚊,細長刺耳,我忍不住喂了一聲,打斷他無休止的笑聲:“吵死了!”
那株傻草雖打了個趔趄停住了笑意,但看著我還是嘖嘖兩聲,調(diào)侃說我還是第一個連記憶都全無的涅槃子。
懶得和這株傻草掰扯,我微微瞇上眼睛,晃動自己頭頂上的兩片葉子,頭便暈暈的……
忽然一陣風拂過,身子也不自覺的跟著蕩漾,十分清爽。
周圍的野草不知道受了什么樣的躁動,竟然踴躍起來,身子都直立著,翹首以盼,好像在期待什么。
瞬間,我便被遮擋起來,身子竟然委然被孤立于一小方空間之內(nèi),頭頂上只剩下眼睛大小的一小片亮光,就連剛才的那株傻草,也像是被吸引了去,在眾多的傻草中,分辨不清了。
我靜靜的待著,無聊的隨著左右傻草們的晃動而跟著不停的擺動。
“選我……選我……選我……”
如泣如訴,周圍的聲音層層疊疊,是剛才那株傻草聲音的千萬倍,可想而知多么的聒噪,我努力的將自己遮掩起來,這樣聽到嘈雜的聲音還稍微小一些。
忽然,頭頂光亮明了些,一只軟糯的手伸到跟前,直接將我摘了去,在一片唏噓聲中放在了籃子中。
太快了,我甚至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只是跟著她輕快的步履一路顛簸。
而從籃子的縫隙中,我好像看到了沖著我做表情的那株傻草,越來越遠,直到周圍的傻草都松了身子,變回了之前蔫了吧唧的模樣,他還直立立的看著我,好像有些孤單。
挎著這小竹籃的是個年紀尚小的孩子,一路上蹦蹦跳跳著,不時發(fā)出悅兒青蔥的笑聲,也搖搖晃晃的,十分舒服,漸漸的覺得有些困意,便沉沉的睡了去。
迷迷蒙蒙之中,周圍有很多的霧氣籠罩著,一個身著白衫之人走近,頭發(fā)胡子眉毛全然都是白的。
雙手交叉重疊放著,沖著我彎了腰:“枳,今日誤事,將您卡在云層中不能下墜,請您責罰!”
困死了!
吵死了!
一時都不得安寧!
這白胡子大叔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的……一直讓責罰他,聒噪個不停,實在是讓人心亂。
“煩死了!”我無奈念叨了一聲,瞇眼看了下,白胡子大叔面色慘白如同鬼魅,嚇了我一跳,直接擺手,稍稍用力大了些,只聽得由近及遠的啊的一聲,面前的影子便消失不見了!
終于恢復了安靜,也終于可以再睡個好覺了!
“我孩兒怎會這般?”渾厚有力的聲音有些著急。
“王上,微臣實在是診斷不出,聽聞婢女說公主念叨著去過這幅畫中,想必是鬼魅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