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伊甸的特使

　　“你什么意思！”高勇立刻用左手把高華護在身后，持劍的右手躁動不安，被高華死死拉住。

　　冷靜！

　　耶格還是笑瞇瞇的表情，溫柔的聲音透著陰狠：

　　“這其實是我想向高華少爺請教的問題：貴領(lǐng)是什么意思，放任走私如此猖獗？”

　　高華腦子嗡的一聲。難道老陳走私兵器的買賣，這么快就被逮住了？不對，不能上這家伙的套。

　　“耶格大人又是什么意思呢？您拿出一顆頭顱就指控我縱容走私，恕我愚鈍，看不出其中的聯(lián)系。他是否是鄙領(lǐng)領(lǐng)民，您擅自處決是否合法，還望不吝賜教?！?p>　　他裝了個穩(wěn)妥的傻。

　　耶格無辜地一聳肩，也噌地拔出佩劍。

　　空氣陡然緊張，高勇沒有二話，把弟弟輕輕往后推，抬劍擺出格擋架勢。

　　“請放輕松?！币恋樘厥刮⑽⒁恍Γ褎ν比氲厣项^顱的腦門，像烤串一樣叉起來。

　　“高華少爺果然嚴謹。您請看，他不是黑精靈，而是斯康姆，戴著貴領(lǐng)特有的輕質(zhì)鎖鏈。其他地方的斯康姆戴著牢固得多的鎖鏈，所以也安分得多?！?p>　　高華忍著惡心觀察那腦袋，脖子處果然有半個被劈開的鐵項圈，斷口處滿是氣孔。

　　這種劣質(zhì)海綿鐵是冶鐵剩的邊角料。異界煉鐵技術(shù)水平很低，爐溫達不到1500℃的鐵熔點，只能使用原始的塊煉鐵法，會產(chǎn)生很多這樣的低質(zhì)廢鐵。

　　“您看清楚了吧，能煩勞帶我見他的主人嗎？有些問題須當面問清楚?！币衤朴频卣f。

　　“既然耶格大人執(zhí)意，那恭敬不如從命。只是不知此人的主人究竟是誰，您是否有頭緒?！?p>　　高華繼續(xù)打哈哈。斯康姆可沒有狗牌，能分得清主人才怪了。

　　“根據(jù)走私物品，找到頭緒并不難?！币裉统隽艘恢嵃椎男」?，并不是猜測的鐵器，而是一根樹枝。

　　“神柚木？”高勇脫口而出。

　　“沒錯，這種神木只生長在貴領(lǐng)，輕便牢固，防蟲蛀和藤壺，是制造戰(zhàn)艦的絕佳材料。這是伊甸管制品，由國家統(tǒng)一收購，禁止私下交易。”

　　神柚木曾和鐵器并列為自治領(lǐng)的支柱產(chǎn)業(yè)，近年頒布了交易禁令后，只能低價賤賣給伊甸政府，導致全自治領(lǐng)種植園倒閉得只剩一家。

　　“我在貴領(lǐng)北部邊界遇到了一名‘勤奮’的黑精靈，帶著幾個斯康姆和騾子背著一筐筐木材，在林子里鬼鬼祟祟。樹林密集，我只抓住一個，其他都跑了?！?p>　　高勇低頭不語，高華暗自慶幸：還好沒說溜嘴，把兵器走私這事兒供出來。

　　“既然貴領(lǐng)從事神柚木種植的商戶只剩一家，那答案就很明顯了?！币恋樘厥孤冻鰟倮奈⑿?。

　　“那倒未必?！备呷A語氣同樣平靜。“種植園主老邱多次向維安部門報案，稱神柚木遭盜伐。耶格大人今天遇見的應(yīng)該就是那偷木賊?！?p>　　“您可有證據(jù)？”

　　“那當然。小張！”

　　一位青年從大門縫里鉆出腦袋：“您叫我？”

　　“讓防務(wù)維安部秘書，立刻把老邱過去三個月的報案材料全拿來?！?p>　　耶格卻臉色一變，伸手阻止：“不用了，要翻出公民的報案材料需要一整天，改天讓我的事務(wù)官來看吧。”

　　看來這笑面殺手很不擅長文書工作啊。

　　“您別急，那是以前的辦公方法。我剛成立了防務(wù)維安部，有專門的檔案室，效率高得多?！备呷A挺起胸膛，語氣頗有些驕傲。

　　不一會，小張領(lǐng)著另一位青年，拿著一疊文件進來了。

　　“請審閱。文件不多，但把報案時間、案由、訴求和口供都寫清楚了?！备呷A把密密麻麻寫滿字的幾張紙遞給了耶格。

　　“嗯……我明白了，老邱也是受害者?！币癫莶菘戳艘谎?。

　　“待鄙領(lǐng)抓住盜賊，必將他繩之以法，維護伊甸與鄙領(lǐng)的正常邊貿(mào)?！备呷A笑著說，瞇著眼看耶格。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今天多有打擾，稅金就請您安排送入圣丹尼斯城金庫吧?！?p>　　耶格把人頭放回口袋，寶劍入鞘，向兄弟倆微微點頭行禮說：“順帶說一下，圣丹尼斯城后天舉行聯(lián)合軍事演習，請貴領(lǐng)務(wù)必派兩千勇士參加。”

　　“為什么這么急？”高勇瞪大了銅鈴似的眼睛。

　　“為了訓練我軍快速反應(yīng)能力?！币癖傅匦πΑ！皟傻叵嗑嗖贿h，后勤和軍費完全由伊甸負責，貴領(lǐng)只需出兵就行了?！?p>　　沒等同意，耶格便自管自走到了門口，又笑著回頭對高華說：

　　“我殷切期盼您改善治安，否則下次落地的，就不僅是一只斯康姆的人頭了?！?p>　　撂下狠話后，伊甸特使扭頭就走。

　　“我總算理解你了。即使他沒有害死我們家人，我也想擰下哥們的腦袋?！备呷A嘆氣道。

　　高勇也把短劍收了回去：“那家伙又蠢又壞，正事不會做，天天就想著打打殺殺，表面功夫倒是一流。”

　　“我母親和兄弟是怎么被他害死的？”

　　“八十七年前，來自北境的惡魔入侵自治領(lǐng)。他按兵不動，導致城堡被攻陷，母親、大哥、三弟被殺，四妹高興被擄走，下落不明。你也是那時起……”

　　“?。　焙翢o預兆地，高華再次頭痛欲裂。

　　“你怎么了！”高勇趕緊扶住。

　　高華慢慢緩過勁來，回答：“可能是PTSD?！?p>　　“啥？”

　　“我沒事兒了。”高華推開二哥，扶著腦袋往外走。

　　“你都這樣了，還要去哪？”

　　“換身衣服出門找老邱，有很多事要處理。領(lǐng)主不在，你是自治領(lǐng)軍隊最高指揮官，就由你召集兩千士兵給伊甸送去吧。小張！把地上的血跡擦擦！”

　　他利落地把一切安排妥當，換上便于行動的細麻衣、鹿皮夾克和厚皮靴，就走出大廳，穿過走廊。

　　三個月前冷冷清清的城堡，現(xiàn)在熱火朝天。

　　一樓被改造成法務(wù)部與財政部的合署辦公地，走廊兩邊的門全開著，秘書們忙著整理堆成山的文件。高華應(yīng)對耶格的稅收清單，就是他們的工作成果。

　　忙碌的工作場面一直延伸到六樓。高華三個月前新設(shè)的各部門馬力全開，一邊幫助他治理自治領(lǐng)，一邊整理過去五年的檔案資料。

　　至于五年以上的文件，因為年代久遠，加上工作量實在太多了，只能作為歷史遺留問題冷藏起來。

　　過去數(shù)百年，領(lǐng)主和高勇居然全憑自己和幾個秘書就能處理如此繁雜的政務(wù)，而且居然沒把自治領(lǐng)搞垮，簡直不可思議。

　　難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領(lǐng)主父親，和看起來又二又勇的二哥高勇，其實是行政天才？

　　高華心里默默感慨著，推開兩人多高的城堡主樓大門，來到庭院內(nèi)。

　　庭院是一片平坦的草地，數(shù)座兼顧瞭望和臥室的塔樓分立主樓周圍。庭院外圍是八米多高的寬大城墻，頂部有城垛，能站士兵。

　　建筑群位于庭院南部，正對著唯一的城門。庭院北部是廣闊的砂石地，能容納數(shù)萬人，是士兵訓練場。

　　北端則是一座奇怪的白色高塔，頂部常年閃光，四周圍著十幾畝鏡面矩陣，從里到外透著詭異。

　　高華走進主樓旁的馬廄。

　　“少爺，去哪兒？”大胡子車夫招呼道。

　　“城南種植園。”

　　“這點距離坐馬車不方便，要不我騎馬送你吧?！?p>　　“不不不……還是馬車吧。”高華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