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銀鼠尾巴
霍蘭修魯?shù)寐飞献〉膽?yīng)該大都是些有錢有身份的人,這條路上并不擁擠,也不像之前去的街道上那么嘈雜,來來往往的馬車有序且整潔,街上的一些商店也裝修得富貴且華麗,這里呈現(xiàn)出的是貝龍城的另一幅面孔。
左一向一個??吭诮诌叺能嚪虼蚵犂媳忍丶易≡谀睦?,這個車夫剛得了不菲的小費,所以心情很好,不禁熱情地給他們二人指明了方向,還好心地提醒他們兩個人說:“老比特是一個上了年紀脾氣又有些暴躁的老頭子,如果你們在晚餐的時候去拜訪他,估計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的,所以你們不如明天再來吧?!?p> 左一向那個車夫道了謝,然后就和葛麗拉朝車夫指的方向走了。
再說流浪漢和坦杰弗他們兩個,抄近路去了卡咯什浴場。這是個非常大的拱券建筑,占地好幾千平方米,里面除了洗澡的地方,還建造了許多具有其他功能的大廳,比如運動場、商店、交誼室、圖書館等,是個可以讓人在里面待上一天的好去處。
流浪漢自在地在浴場里游蕩,聽著人們熱鬧但不嘈雜的講話聲、腳步聲,看著剛從熱水浴大廳走出的人們身上散發(fā)對的熱氣,懷念地說:“這兒可真是個好地方,要不是現(xiàn)在還有別的事要辦,真想在這兒帶上幾天?!?p> 坦杰弗好奇地四處觀看,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p> 流浪漢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說:“口袋里好像還有一個西卡幣,我請你在這兒洗個熱水浴吧。”
坦杰弗卻很有責任感地拒絕了:“我們現(xiàn)在是來找那個銀鼠尾巴的,還是先找到他再干別的事吧?!?p> 流浪漢摸了摸鼻子,想不到自己今天居然會被一個小家伙給治住了。
卡咯什浴場中軸線上的三個大廳都是洗浴的地方,洗浴大廳的兩側(cè)則規(guī)則地布置著一些其他的活動場所,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位于右側(cè)的運動場。運動場里有人在擲鐵餅,那人好像表現(xiàn)得很不錯,贏得了周圍觀眾的齊聲喝彩。坦杰弗眼睛盯著那群正在喝彩的男人,想過去看看,卻被流浪漢給拉住了。
“那些人正在下注,你去了,旁邊的那個駝背男人就會向你要賭錢的。”流浪漢對坦杰弗說。
于是坦杰弗就不再盯著那邊看。
流浪漢在運動場中轉(zhuǎn)悠了一會兒,就帶著坦杰弗離開了。
運動場后面是一個交誼室,這個房間比之前的運動場要小一些,但里面的熱鬧程度比之前者來卻毫不遜色。
交誼室里有一部分人正拿著酒杯高聲談笑,有一部分人正在圍著一個異域來的商人看他展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貨品,有一部分人則模仿起了宮廷戲劇演員最新獻給國王的滑稽戲劇,看得周圍的人捧腹大笑。
流浪漢在交誼室里慢慢觀察著那些人,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就在其中。
他走到一個端著酒杯的個子稍矮、身材微胖的男人身邊,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見,貝龍城的彭第斯?!?p> 彭第斯正在跟一個很年輕但是長得非常強壯的男人說話,聽見有人向他打招呼,于是轉(zhuǎn)頭來看,見到流浪漢的一刻,一絲驚訝的表情飛快地從他的臉上掠過,但他馬上堆起笑臉,說:“很高興能在這兒遇見您。”
流浪漢也笑了一笑,“我看你是驚訝在這兒遇見我吧?!?p> 彭第斯說:“怎么會呢?在貝龍城的卡咯什浴場總是能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大人物,這就是貝龍城的特點啊。您要來點酒嗎?”
流浪漢說:“那來點吧。”
彭第斯喚過一個侍者,讓他去拿他們這兒最好的梵其那。
流浪漢看著彭第斯手上的紅寶石戒指,說:“看樣子你現(xiàn)在過得挺不錯的嘛,都搬出黑老鼠街了,還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我猜,之前的那筆買賣讓你大賺一筆了吧?!?p> 彭第斯擠出了一個頗為尷尬的笑容,“像我們這樣的人,既沒有資格回顧之前的事,也沒有權(quán)利盼望之后的事,只能活在時間的一個小片段里,不然,自己都過不去自己這一關(guān),這您,是最清楚不過了。所以之前的事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我真心地向您表示道歉,我跟您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您心里應(yīng)該知道我不是一個高尚的人,然而是我的確是把你當朋友的。也許您覺得我已經(jīng)不值得再給與朋友的信任了,但不管怎樣,我現(xiàn)在只想和莉莉安過一段幸福平靜的生活,盡管我也不知道它能持續(xù)多久?!?p> 流浪漢豎起一根指頭擺了擺,“不不不,你誤會了,彭第斯。我今天來不是找你算舊賬的,如果我真的想報復你的話,就不會現(xiàn)在才來找你了?!?p> 彭第斯愣了一下,“那您這次來貝龍城的目的是?”
流浪漢說:“我這次來,是想在你這兒買一樣東西的?!?p> 他剛說著話,侍者就將酒送過來了,彭第斯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既然能在這兒遇見您,就要請您喝上一杯了。您隨便喝,這里的帳我會叫人都記在我的名下?!?p> 流浪漢接過酒杯,“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就是這一點?!?p> 彭第斯笑了,說:“能得到您的欣賞,是我的榮幸?!?p> 不愧是卡咯什浴場這里最好的梵其那,酒還未入口,那種濃烈的芳香就漫進了他的口腔。流浪漢喝了一口,回味無窮地咂咂嘴,說:“在見到你的時候其實還是有點記恨你之前的所作所為的,但是這酒一入口,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便通通忘掉了?!?p> 彭第斯注意到坦杰弗一直站在流浪漢旁邊,就問:“這是你的朋友嗎?”
“他,應(yīng)該勉強算是我的徒弟吧?!绷骼藵h對彭第斯說完,又轉(zhuǎn)過頭看著坦杰弗,“有什么想喝的沒,他請客?!彼噶酥概淼谒?。
坦杰弗搖搖頭,“沒有?!?p> “真可惜,”流浪漢也搖搖頭,“要他請客的機會可不多,偏偏這樣的好機會卻被你白白浪費掉了?!?p> “他們讓我看著你,叫你不要喝太多酒。”坦杰弗看流浪漢的酒很快就要喝完了,適時地提出這一句。
流浪漢說:“他們都是無趣的人,不用管他們?!?p> “可是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好吧。”流浪漢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空酒杯,對彭第斯說:“現(xiàn)在,我們該談點正事了?!?p> “您剛才說要在我這兒買東西,請問是什么呢?”彭第斯問。
流浪漢說:“犀角樹的樹根,你這兒有嗎?”
“犀角樹的樹根?那可是極其難得的東西,整個帝國賣這個的也找不出幾個人來,你要買它干什么?”彭第斯問。
“你別管我干什么?總之你這兒到底有沒有?”
彭第斯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也沒有這樣的東西?!?p> 流浪漢的眉頭緊了緊,剛想問他點別的,就聽彭第斯說:“雖然我沒有這種東西,但是我知道誰手上剛好有一批,他正在到處找買家呢。你們真要買的話,我可以帶你們?nèi)ヒ娔莻€人。”
彭第斯帶著他們走出了交誼室,轉(zhuǎn)過一條華麗的走廊,來到了一個緊閉著門的小房間前面。彭第斯敲了敲門,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打扮時髦的女郎。
她顯然是認識彭第斯的,什么也沒問就讓他們進了房間。
房間里有人在擲骰子。其中一個帶著黑色帽子、留著胡子的男人看見彭第斯進來了,就沖他點點頭說:“你來啦?!?p> 彭第斯說:“是的,還給您帶來了客人呢。”
女郎請他們在一邊先坐下,然后給他們倒上酒,帶著迷人的微笑說:“請先品嘗一下這里的雅都魯葡萄酒吧,那邊的人還在乞求吉賽羅神的眷顧呢?!?p> 此時正輪到那個戴帽子的男人擲骰子,他很專注地將骰子擲了出去,卻只擲了個二點,于是男人掃興地說:“今天還真是手氣不好,一直都在輸。老兄,你們要不要也來玩一把?”
彭第斯笑著說:“不了,我和莉莉安說好要回家吃晚餐的,一旦賭起來,今天就別想回去啦?!?p> 戴帽子的男人也笑了,“自從你和莉莉安在一起了,你好像越來越像一個負責人的好丈夫了,而不是之前我們認識銀鼠尾巴。”
彭第斯說:“只是像而已,銀鼠尾巴已經(jīng)長在我后面了,割不掉了?!?p> 戴帽子的男人大笑起來,“你還是那么會說話,怪不得連沙漠里的棘棘鳥都愿意找你做生意。”
彭第斯說:“怎么比得上您呢,您是不屑做這些小生意而已,所以我才有了這個機會。不說這個了,今天我給您帶來的客人,他們要買的東西,保證您絕對會很感興趣。”
“哦?他們要來我這兒買什么呢?”戴帽子的男人這次擲了個五,所以他面上不禁現(xiàn)出了幾分喜色。
“犀角樹的樹根,您之前不是有一批貨在手上嗎?他們要買的就是這個。”
戴帽子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然后說:“犀角樹的樹根?只有一些比較特別的人才會買這種東西,他們?yōu)槭裁匆I呢?”
彭第斯說:“我們貝龍城這里跟別處最大的不同是,這里只問客人買不買,而不問客人為什么買?!?p> 戴帽子的男人笑了笑,“是我疏忽了?!边@時輪到他的對手擲骰子了,他以為自己剛才擲了個五點,這下贏的希望應(yīng)該就很高了,所以緊緊地盯著對方的骰子。沒想到對方這次居然擲了六點,再次以微弱的優(yōu)勢戰(zhàn)勝了他,他不禁惋惜地拍了下擲骰子的桌子。
“好了,今天就玩到這里吧,我有客人來了,明天我們再玩?zhèn)€痛快?!贝髅弊拥哪腥苏緦λ麑γ娴娜苏f。
他對面的人卻說:“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很感謝您這幾天的熱情招待,下次我們有機會再合作?!闭f完,就在女郎的帶領(lǐng)下離開了這兒。
戴帽子的男子這才端了杯酒走到流浪漢二人的面前,向他們舉起酒杯說:“歡迎來到貝龍城?!?p> 流浪漢卻沒有舉杯,只是看著他冷靜地說:“加侖柯拜爾,好久不見?!?p> 那個叫做加侖柯拜爾的戴帽子的男子微微有些吃驚,他仔細看了一下流浪的眼睛,覺得這雙眼睛好像在哪里見過,突然,他想起了往事,驚呼:“是你!你怎么還會出現(xiàn)在這兒?”
流浪漢說:“我出現(xiàn)在這里很奇怪嗎?也是,對你們來說的確有點奇怪,今天我來找你的事不許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一定會用劍砍下你那可笑的腦袋?!?p> 加侖柯拜爾似乎有點畏懼流浪漢,但是又不肯放下自己的架子,于是裝作很平靜地對他說:“是你要買犀角樹的樹根?”
流浪漢說:“是的。”
加侖柯拜爾嘆了口氣,說:“你來晚了,犀角樹的樹根已經(jīng)全被人買走了,就是剛才在這個房間里和我擲骰子的那個人,所以現(xiàn)在我也沒有貨了?!?p> “那你知道貝龍城里還有誰有犀角樹的樹根嗎?”流浪漢問。
“知道,但你不會想去找那個人的。”加侖柯拜爾說。
“除了她,還有沒有別的人手上有貨?”
“據(jù)我所知,在這個貝龍城里,沒有。”加侖柯拜爾用帶有幾分自傲的口氣說道。
“該死!那你這里有沒有凈水蓮花,或者瓦列草原的黃色雛鷹?”流浪漢問加侖柯拜爾。
加侖柯拜爾瞟了他一眼,“這兩種東西比犀角樹的樹根更難得一見,整個貝龍城里也只有一個人有凈水蓮花和瓦列草原的黃色雛鷹,你知道那個人是誰?!?p> 流浪漢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我知道的就只有這兩樣東西了,可是沒想到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買?!?p> 彭第斯說:“畢竟你買的這些都是很稀有的東西?!?p> 流浪漢說:“我知道,可是一定得要這樣的東西才行。”
彭第斯說:“那您可以考慮換個地方,去洛柯絲城或者是帝都,那兒的好東西可比貝龍城的多多了?!?p> “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了?!绷骼藵h搶過坦杰弗手中的酒杯,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加侖柯拜爾說:“其實,我不是很明白,你為什么不愿意去找那位人物?!?p> 流浪漢冷冷地說:“跟你無關(guān)的事少去好奇?!?p> 他們這邊正說著,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彭第斯打開了房門,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剛才那位給他們開門的女郎,而女郎身后,站著那位剛才和加侖柯拜爾一起擲骰子的男人。
流浪漢好像找到了救星一樣,幾步就跨了出去,然后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那個人的手,把那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