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大學還有一項防范大家不去鄉(xiāng)村教書的措施，就是把他們的畢業(yè)證推遲兩年發(fā)放。
這就意味著，沒有特別硬氣的關系；周遠程必須回綠原縣去當鄉(xiāng)村教師；錢云舒必須回山陰縣去當鄉(xiāng)村教師。
周遠程和錢云舒家庭，都是沒有特別硬氣關系的家庭。所以，只能聽天由命。
綠原縣離山陰縣，順最近的公路走，大約五百里。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從周遠程教書的青山鄉(xiāng)出發(fā)，要到錢云舒教書的地方，差不多得整整三天；那還得是路上不出任何交通問題。比如，班車壞在半路，或者下雨，或者修路繞行等等。
當時，周遠程他們班，三十八個同學，只有一位同學在畢業(yè)那年，靠家里硬氣的關系，改了行。據(jù)他后來跟人說，為從學校拿出畢業(yè)證，他們家給學校交納了四千元提前領畢業(yè)證的費用。這件事兒，又一次使周遠程認識到：關系和金錢，有一種無堅不摧的魔力！
當時，周遠程畢業(yè)分配后，一個月的工資是七十塊左右。這四千塊，相當于不吃不喝，一分不花，整整五年的工資。條件一般的家庭，根本就出不起這么大一筆費用。
所以，周遠程和錢云舒分開，是遲早的事兒！只不過是誰都沒有跟對方說出那個話而已！這一點，錢云舒周遠程都心知肚明；他們誰也不愿先說出；又仿佛誰都在等待對方先說出。
周遠程不愿先說出，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男的，錢云舒是女的；他怕錢云舒聽他說出那個話，承受不住，情緒會有激烈的反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雖然，依周遠程對錢云舒的了解，她絕不會做出自殺之累的愚蠢行為，但他也不愿看到她為此傷心，流淚。
畢業(yè)離校前，那段最后的日子，周遠程和錢云舒都在盡力掩飾郁積在心里的那份憂傷，強顏歡笑，四處亂逛，發(fā)瘋般的出去玩耍。每天除必上的課外，余下的每一分鐘，都盡力陪在對方身邊。
但，離校的日子還是一天天臨近！現(xiàn)實的腳步，咚咚咚地在他們耳邊回響，越響越清晰。
現(xiàn)實明明白白展現(xiàn)在眼前，周遠程和錢云舒要想待在一起，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一方放棄這份鐵飯碗的工作；到另一方所在地找份臨時工作干；另一種是兩人像牛郎織女那樣，長期忍受兩地分居的痛苦，每年利用寒暑假，見一兩次面。
理智告訴他們，無論哪種選擇，都很艱難！因為，周遠程和錢云舒都不是那種為了感情，不管不顧的人。
所以，直到最后，他們?nèi)韵褚郧耙粯樱帽夭豢缮俚乃X和上課以外的一切時間，廝守在一起。直到畢業(yè)離校那天如期而至，生生把他們拽開，但他們誰都沒有向對方說出分手那兩個字。
這種分開，是面對社會現(xiàn)實的一種忍耐和無奈。將來，他們會漸漸習慣這種忍耐和無奈！但在最初面對這種忍耐和無奈的時候，他們的內(nèi)心卻充滿悲憤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