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侯永都是在被打中度過的。
柴護院下手很有分寸,避開了臉,只照著他身體軀干與手腳處招呼,下手也收了力,讓他疼而不傷,免得影響次日的訓(xùn)練。
這也讓侯永感到相當(dāng)挫敗,原本因拳腳功夫能和張飛打的有來有往而略顯膨脹的心,瞬間被刺破。
挫敗的同時,也費解不已。按理說,就算這個世界的武力值比真三世界高得多,但基礎(chǔ)技巧方面的東西,任何世界想來都是相通的,并不因力量差距而有所落后。
甚至,力量相對低下的世界,更應(yīng)該重視這類能將力量最大化最高效率使用的技巧,爭取將一分力打出十分來才對。
沒理由身為虎將的關(guān)張在這方面比柴護院差這么多才對。
就算以武將招數(shù)偏向大開大合,相對粗糙,也解釋不過去,大開大合又不意味著亂打,何況柴護院也是軍旅出身。
但很快他就沒心思想這些了,柴護院的長槍打在身上,是真雞兒疼,也打斷了他的思緒,只能強撐著集中精神應(yīng)對。
“今兒就先到這里吧?!辈褡o院拄著槍,嘆口氣:“后幾天還是一樣,上午練力氣,下午喂招。我不會留情,你先學(xué)著挨打吧,等哪天打著打著你能還手了,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p> 侯永抿抿嘴:“抱歉,柴護院,讓你失望了。”
“沒有的事?!彼麛[擺手:“相比內(nèi)外功夫的進境,你招式方面的天賦確實差了些。但很奇怪,你悟性分明挺好,卻總會用些莫名其妙的昏招,有不少多余的動作,這點太致命了。”
侯永低下頭,心里也在嘆息:“還不是被前世看的武俠片啊動作游戲給害的,那些作品追求的都是視覺效果和暴力美學(xué),都是些花架子……早些年影視劇明星還有點真功夫,這些年干脆都變成站著放激光了……”
“去歇著吧?!辈褡o院擺擺手:“老規(guī)矩,吃過晚飯,我給你準備好藥浴和藥湯,先泡藥浴,再喝藥湯,明兒就好了?!?p> “不勞煩柴護院了,”侯永說:“方子我都清楚,叫……”
“不,今兒你被打的有些狠,皮肉都受了損傷,方子得改改,否則明兒練起來恐怕還是會受些影響?!?p> “好吧?!?p> ……
晃眼,又過去半個月功夫。
半月下來,他終于徹底摒棄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正式入了門,能跟收了力的柴護院打的有來有回了。
功力方面,有著宗師級理解,絕陽功進境極快,已然摸到了后天三重的門檻,但煉體卻慢了許多,進步有限。
雖說煉體確實是水磨工夫,但前后差距這么大,還是讓柴護院有些納悶,不明所以。
畢竟沒有“升級”這個金手指推動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迸c侯永對了一掌,兩人分開,柴護院滿意點頭說:“槍法方面,您算是入門了,今后勤加練習(xí),做到融會貫通即可,我也會不時給您喂招。
但單單槍法、拳腳,卻是不足,雖說用不著做到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有幾門至關(guān)重要,不得不學(xué),比如……騎射?!?p> 侯永收槍,靜靜聽著。
柴護院又說:“戰(zhàn)馬頗為昂貴,關(guān)鍵非常難得,先以耕馬代替吧。當(dāng)然,說這些還早了點,相比騎射,您還是先掌握步射的好。”
“聽柴師傅吩咐?!焙钣傈c點頭。許久相處下來,他對柴護院的稱呼也漸漸變了。
柴護院撫須頷首。
“坊主,坊主!您果然在這兒!”這時,有名管事小跑著過來,先對柴護院打了個招呼——這也是侯永的吩咐——隨后才對侯永說:“北郭趙氏公子加冠,廣邀親朋參禮,您也在受邀之列,請柬已經(jīng)發(fā)來了?!?p> “噢?”侯永挑眉,翻動腦中記憶。
州城北郭趙氏,他還有點兒印象,家中出了個縣尉,于重華郡泰耀縣任職,掌控一縣七百里之地的軍權(quán),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兒。
但鏡州作為天下十九州之一,地大方圓四千里,拋除州城鏡州縣,囊括六郡五十三縣,區(qū)區(qū)一個縣尉,在州城中根本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堪堪擠進三流小族的范疇,算是個中小地主罷了。
在大家大族看來,像這樣僅僅一尊縣尉就作為頂梁柱的家族,大多被稱作“寒門”。而在這些小族眼中,族內(nèi)沒有官員的鄉(xiāng)紳之家,才被叫“寒門”。
嗯,寒門是個相對概念,而老百姓……不配有“門”。
眾所周知,整個晉州范圍內(nèi),以三方勢力為最——鏡州牧李常,及他背后的李氏;朝廷駐晉州的雄威軍,及其統(tǒng)領(lǐng)征南將軍許旁;陶山侯一脈侯氏。
雖侯林郡侯身份被廢,貶為縣侯,可只要“侯”字沒被摘掉,便依舊是帝國頂梁柱之一,身份超凡。
何況封地與爵位實際上也并不完全掛鉤,所謂封地僅僅是其食邑所在地罷了,就算是國公,實際封地大小也不超過一縣之地,而就是“君”爵,在一州之內(nèi)也是勢力滔天之輩。
是以作為陶氏外圍產(chǎn)業(yè)的織衣坊,也向來不與州城附近那些小家小戶打交道,彼此身份地位根本不對等。
這會兒趙氏忽然下了邀請函,且正值侯林被貶后半月,這事兒就值得深思了……
“恐怕宴無好宴??!”侯永心念電轉(zhuǎn),輕聲說道。
管事咽了口唾沫:“那我去駁了他們的……”
“不,”侯永擺擺手:“此宴恐怕是有心人的試探,就此駁回,雖能避免被看出虛實,卻也落了下風(fēng),往后試探恐怕會越來越多,咱們再一昧回避,倒顯得怕了他們似的,他們難免蹭鼻子上臉,越做越過。
既然如此,倒不如接下邀請。我倒要瞧瞧,誰膽子如此之大,敢挑釁我侯氏一門。老侯爺雖故,侯氏虎威由在,就算咱們僅僅只是外圍產(chǎn)業(yè),也不是誰都能冒犯的!”
“可是……”管事還有些猶豫,對他而言,東郭趙氏當(dāng)然算不了什么,可萬一事情辦砸了引得侯氏不滿,懲罰下來,整個織衣坊都不好受。
侯永倒罷,再怎么著也是侯家人,他可就慘了。
但話沒說完,柴護院便站了出來,沉聲說:“坊主,在下陪您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