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喬這段時間沒事愛往齊瑾那里跑。
去齊謹(jǐn)那里，一是王喬喜歡齊謹(jǐn)?shù)暮⒆?。那孩子和王喬有緣，一見到她就表現(xiàn)出興高采烈的樣子。二是王喬現(xiàn)在覺得和薛睿越來越?jīng)]話說，甚至那些以前很招王喬喜歡的薛睿式調(diào)侃和幽默，現(xiàn)在在王喬看來，也多是透著玩世不恭和刻薄。
這世間，有多少美好，是禁不起時間的擱置和打磨的。
隋總開車帶著簡同萍去了三亞，臨行前約了薛睿同去。還說三亞回來之后再找個時間去澳門玩幾天，嘗嘗澳門的海鮮，一切費(fèi)用都算他的。
薛睿想隋總邀約簡同萍，自己就不要湊這個熱鬧了，就婉言謝絕了隋總?cè)齺喰泻桶拈T行的邀約。簡同萍上車前拽住薛睿的胳膊作勢要拉他上車，薛睿掙扎了謝絕。
簡同萍的熱情，改變不了薛睿心中兩人漸行漸遠(yuǎn)的距離感，同時又增添了奮斗的緊迫感。
回到家里，薛睿不見王喬，只看著桌上王喬留下的字條。告訴薛睿她去了齊謹(jǐn)那里，沒有做飯，要薛睿下樓去買些吃的。
薛睿不甚喜歡王喬去齊謹(jǐn)那里，擔(dān)心那小富婆奢侈的消費(fèi)習(xí)慣會刺激并影響到她。
以前每有薛睿向王喬提出建議的時候，王喬是能聽進(jìn)去的，還會配合了認(rèn)真聽講的生動表情。而現(xiàn)在，王喬連表情都懶得敷衍了，還時常會據(jù)理力爭。
薛睿懶得下樓去吃飯，樓下可以吃的東西，不外乎海南粉、抱羅粉、腌面……這類吃食，在薛?？磥?，這些東西，只能做早晨或者零食，替代不了正經(jīng)飯菜。
先去廚房煮上米飯，薛睿再打開冰箱，看看有什么菜可以做來吃。
冰箱中間的格子里，正是那條臘魚，從塑料袋里扎出來魚尾巴，倔強(qiáng)地吸引著薛睿探索的眼睛。
燕燕、何春、《廢都》……這些畫面和魚尾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薛睿腦海里的畫面：就吃它。
薛睿咬著牙抓住那個魚尾巴，扯去塑料袋，再把臘魚帶到砧板上，拿了刀惡狠狠剁下去。
先吃魚尾，薛睿把切下來的魚頭部分放進(jìn)塑料袋，再放回冰箱。然后，把臘魚的下半段剁成小塊，拿水洗了，放在碗里，扔進(jìn)幾片姜，倒入一些黃酒，再放進(jìn)蒸鍋里去蒸。
做完這些，薛睿用手機(jī)設(shè)置了一個三十分鐘之后的鬧鐘。做飯忘了關(guān)火這類事情，在今年已經(jīng)發(fā)生了幾回，為此還招惹了王喬的若干次火冒三丈。
好像以前還很少發(fā)生這類事，怎么這一年就這么邪門？鍋都扔了好幾個，吊柜的防火板也被徹底熏黑了，所幸沒發(fā)生火災(zāi)。
薛睿想自己才三十出頭，怎么就這么糊涂了。再往下想就仿佛未來都有了悲涼的底色——這么下去，高大上的金融投資，還會不會繼續(xù)帶我玩啊？
吃完飯，薛睿打開電腦，看了看財經(jīng)新聞?？赐旰笥X得距離美盤期貨的開盤還有不少時間，就不打算再看外盤行情了。
王喬還沒有回來，薛睿就已經(jīng)昏昏睡去。
第二天，薛睿起了個大早，又早早趕到了公司。距離開盤的時間還早，就靜下來看看昨天外盤的行情，做做功課。
這個時間，同事們大多還沒有來，公司里就顯得很安靜。
薛?？戳藳]多久，就覺得身邊有動靜。抬頭一看，居然是燕燕站在辦公桌前面，正仔細(xì)地看著他。
薛睿下意識地問：“這么早？”
燕燕得意地笑著說：“剛才在早餐店里吃飯的時候，就看見窗外的你，急匆匆地往公司方向走。我吃完了飯，就追隨了你到公司來了。我來得早的理由說清楚了，現(xiàn)在輪到你說說為什么這么早?！?p> 說完，燕燕就晃了晃手里拿的書，似乎并不需要薛睿的回答：“這段時間，都是在隋總那里看盤，偶爾來公司也沒有遇見你。今天趁你在辦公室，我把《圍城》拿來還給你。這本書我都帶來好幾天了?！?p> 薛睿接過書來，就聽得燕燕繼續(xù)說：“薛經(jīng)理這段時間是在刻意躲我吧，怎么總見不著你啊？如果不是總找不到你，我也不至于一大早就尾隨著過來了?！?p> 薛睿想，怕什么就來什么，當(dāng)然，要來的早晚會來。
算是被燕燕說中了，薛睿這段時間是有些怕面對燕燕，不怎么在辦公室里待著。
這個時間被燕燕堵上了，她也不知道拐彎抹角，問得還這么直白、這么赤裸裸，薛睿就有些尷尬：“是我的錯，那天太沖動了，雖說是情不自禁，但還是冒犯了。抱歉?！?p> 燕燕冷笑道：“我只問你為什么躲我，誰要你道歉來著？要說沖動，也輪不到你說。我樂意的事情，要你來道什么歉？我若不樂意你敢碰我嗎？你一個大男人可別讓我瞧不起你：沒人要你負(fù)責(zé)。你且放寬了心，慌亂什么？躲什么躲？”
火力比預(yù)期的要猛，薛睿啞了。
看著一聲不吭的薛睿，燕燕又好氣又好笑：“簡姐拿你還在讀著十年前的書這件事，說你沒有與時俱進(jìn)，也太苛刻了。我從何春姐那里拿來你的《廢都》，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曾看。但我最近在讀一本比《廢都》更古老的書籍——《三國演義》?？汕蓭滋烨白x到煮酒論英雄，看了曹操對袁紹的評價，突然竟想到了你?！?p> 薛睿剛聽到“袁紹”這兩個字，隱約覺得接下來沒什么好話，就急著用眼神去阻止燕燕說下去。
只可惜用眼不是薛睿的絕活，燕燕直接無視：“‘色厲膽薄，好謀無斷’這八個字，你應(yīng)該有印象吧？”
薛睿的直覺沒毛病，這已經(jīng)不是沒有好話的問題了，而是直接開始批斗了？
這時候，別說是用眼神去阻止，怕是用手去捂嘴都沒有用了。
燕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前四個字，可以用來概況你面對美女時的狀態(tài)：但有看得過去的女人，你都不會放過施展你的魅力的機(jī)會——用你那與生俱來的幽默感，和精心培育的演講口才。且生冷不忌，大小通吃——簡姐和你之間的曖昧，傻子都看得出來。當(dāng)然，你不用解釋，我也知道，你們之間僅僅是曖昧。你對自己是有要求的：只有發(fā)乎情止乎禮的曖昧。
“然而，你也許不知道你最可惡的地方，是把別人忽悠上了樹，自己就撤梯子閃人。怕是還沾沾自喜地自以為君子好色而不淫。
“你到是不怕鬧出動靜來，卻又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孱頭。你且放寬心了，這個時代的姑娘，不像你大學(xué)時代遇到的姑娘了。
“我們喜歡的是和你在一起時候的自己，只要把自己哄高興了怎么都行，我愿意；而若不高興了，也可以隨時拜拜了您吶。沒有人要訛上你、糾纏你。你到是怕個什么？躲個什么？
“‘色厲膽薄’這四個字，算是對你實事求是的評論吧。而那后四個字‘好謀無斷’，對你來說，就有些殘酷了。這四個字，看起來更像是說男女，但其實只與期貨有關(guān)?！?p> 薛睿原以為燕燕的批判已經(jīng)到了該收尾的階段，沒料到她還要挑戰(zhàn)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