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十萬兩足色紋銀?”楊崢終于是開口了。
“對!十萬兩足色紋銀!”溫守功說道,“只要是楊公子愿意配合,我等立刻將紋銀呈上……”
“你先給錢再說!”楊崢不耐煩了。
溫守功欲言又止。
眼睛瞇細(xì)的老人拍拍手,外面有人拿進(jìn)來一個藤箱。
他將藤箱打開。里面是厚厚的銀票。
各個錢莊的銀票都有。
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弄到十萬兩,也算是本事了。
估計是錢莊的負(fù)責(zé)人半夜都被叫起來了。
“這就是十萬兩?!?p> “好。我收下了?!?p> 楊崢毫不推辭的將藤箱拿在手里。
這是別人送來的見面禮,怎么能不接受呢?收了以后,大家才好說話嘛!
“行,你給我十萬兩,我就不去告御狀了?!?p> “還請楊公子收回自己之前的口供,就說攤丁入地是你從其他人那里聽來的。和侯公子無關(guān)?!?p> “可是,就是侯公子告訴我的啊!就是他告訴我的啊!”
“楊公子,你三思……”
“我三思過了。就是侯公子告訴我的?!?p> “你……楊公子,你已經(jīng)收了十萬兩紋銀??偛荒苎远鵁o信吧。做人要厚道?!?p>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們不去告御狀了?。 ?p> “你……”
“算了,銀票你們拿回去,我繼續(xù)告御狀!”
“別,別,別?!?p> 溫守功不得不苦笑攔阻。
你說楊崢是傻子吧,他一點都不傻。
你說他不是傻子,他做事又的確是非常的瘋狂,不顧后果。
告御狀這種事,一般人誰敢干?
偏偏楊崢就敢。
偏偏是他還入了皇帝的法眼!
這個小子是被錦衣衛(wèi)救出來的。錦衣衛(wèi)肯定會在皇帝的面前說他的好話。
到時候,皇帝見了這個傻小子,說不定還真是喜歡上了。
那樣一來,侯方域,還有復(fù)社中人,可就慘了。
“楊公子,我希望你可以改口,將侯公子撇除在外?!睖厥毓χ卑椎恼f道。
“那不行?!睏顛槗u搖頭,“我爹告訴我,做人要誠實。不能說謊……”
“你……十五萬兩!”
“不行,我不能不聽我爹的話。”
“二十萬兩!”
“我娘從小教育我,不義之財不能要……”
“你……”
溫守功忍不住暴走了。
小子,你到底想要怎么樣?你不要太過分了。
難道你想要五十萬兩?
你去死!
哪有這樣獅子大張口的!
你就不怕?lián)嗡溃?p> “溫先生,你要知道,我這么做是要掉腦袋的。”楊崢眨巴眨巴著眼睛,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你不要真的以為我傻!我也是聽了好多評書的,里面的皇帝,最不喜歡的,就是出爾反爾的人。出爾反爾,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我之前是這么說,然后又改口,萬一皇帝追問起來,我就是一個死罪!不但我要死,我爹、我娘、還有我們家的四個姨娘,幾個妹妹,全部都要死!你真的以為我是傻瓜啊!”
“你當(dāng)然是傻瓜!”溫守功內(nèi)心暗暗怨念,“你不是傻瓜誰是傻瓜?”
他恨不得將天底下所有的說書人給拉出去打死了。
你說有事沒事的,你聽什么評書?
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來有什么好處?
真是閑得慌……
偏偏是這個混蛋還知道欺君之罪!
還別說,崇禎皇帝最痛恨的,就是有人騙他。袁崇煥就是這么完蛋的。
崇禎皇帝覺得自己是被袁崇煥給騙了,所以怒氣沖天的將他凌遲棄市。
“當(dāng)然不是出爾反爾。只是你臨時記錯了?!睖厥毓Σ坏貌荒托牡恼f道,“你從來都沒有進(jìn)去過牢房,一時害怕,記錯了也是正常?!?p> “那不行。我不會記錯的?!睏顛樣舶畎畹恼f道,“只有侯方域和我說過這樣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p> “你……”溫守功幾乎是想要吐血。這個楊大傻,怎么就一根筋呢?
你能不能靈活一點,不要這么軸?
你總這么軸的話,我很難辦事??!
“楊崢,你不要欺人太甚!”光頭大漢忽然暴怒。
“你是哪位?”楊崢斜眼看著對方。
“這位就是海幫主?!?p> “不認(rèn)識?!?p> “海沙幫的幫主。海東青?!?p> “哦,跑運(yùn)河的?!?p> 楊崢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溫守功來文的,這個家伙來武的,這是雙管齊下呢!
“海幫主,來,咱們過兩招。”楊崢躍躍欲試,“我曾經(jīng)聽說過你的名字,說是揚(yáng)州以南的運(yùn)河,都是你的地盤?!?p> “你知道就好?!焙|青冷冷的說道,“你識趣的話,以后還能繼續(xù)做你的少爺。你如果不識趣……”
“我聽出來了。海幫主這是威脅我。行,海幫主,我也不跟你客套。咱話就撂在這里,你要是能打贏我,什么都好說。要是打不贏,你就滾蛋!“
“你!”
“你的海沙幫算個鳥!你也不想想,你們前任幫主是怎么死的?”
“你!”
“我明白告訴你吧!就是我娘殺的!你們前任幫主看我娘長得漂亮,想要輕薄我娘,結(jié)果我娘一劍就將他給殺了!”
“你!”
海東青頓時渾身發(fā)抖。
靠!踢到鐵板上來了。
前任幫主是怎么死的,一直都沒有人敢說出實情,原來是有內(nèi)情。
這個楊崢的老娘……
還真是恐怖的高手!
“來吧!”楊崢跳出去外面的庭院。
溫守功一臉的無語。
好端端的你海東青打什么岔?
現(xiàn)在好了,對方的態(tài)度越發(fā)的囂張了,別真要鬧得不可開交。
萬一這個楊大傻真的一根筋要跑去告御狀,復(fù)社萬劫不復(fù)??!
“哼!”
“我難道還怕你不成?”
那邊,海東青也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從小花廳里面出來。
楊崢也不說話,上來就是一拳。
海東青反手也是一拳。
“轟!”
“咔嚓!”
兩人拳頭互相撞擊。
骨頭斷裂的聲響傳來。海東青頓時臉色煞白,踉蹌后退。
卻是他的手腕,被楊崢惡狠狠的撞斷了。
“小樣……”
“我的點數(shù)可是全部加在力量上了。”
“要放在隋末唐初,我就是李元霸!”
楊崢嘴角微微冷笑。
海東青這算不算是自取其辱?
你狠?
我比你更狠!
我才是大明朝第一狠人!
有大號崇禎皇帝配合,我看有誰敢跟我說硬話!
“你!”
“小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p> 海東青又急又怒,狠狠的拋下一句場面話,急匆匆的捂著手腕去了。
他還真的有點害怕楊崢兇性大發(fā),再次出手。
“我們肯定還會見面的?!睏顛樎朴频淖匝宰哉Z。
各省鹽課虧空那么多,他必須追查。
而負(fù)責(zé)漕運(yùn)的海沙幫,就是第一個要調(diào)查的對象。
在大明朝,和鹽課有關(guān)的衙門非常多,有巡檢司、鹽課司、都轉(zhuǎn)運(yùn)鹽使司、批驗鹽引所等。
其中,最容易做手腳的,就是鹽引。
倒買倒賣,以小充大,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只入不出,或者只出不入,都是常見的手法。
鹽課又和漕運(yùn)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而漕運(yùn)又和江湖草莽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
漕運(yùn)的碼頭苦力、水手船工當(dāng)中,其實是隱藏了非常多的梟賊。甚至是汪洋大盜。他們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無所不為。
朝廷也不是沒有派人下來調(diào)查。但是調(diào)查人員要么是被收買,同流合污,要么是死于非命?;蛘呤巧衩厥й?。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最終不了了之。以致到了崇禎朝,都沒有人敢輕易的插手鹽課了。包括錦衣衛(wèi)和東廠在內(nèi)。可見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倒是以前魏忠賢提督東廠的時候,還能安插一些人到鹽課當(dāng)中,進(jìn)行監(jiān)察。
現(xiàn)在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實力大不如前,曹化淳、高起潛、王承恩、駱養(yǎng)性等人,也都沒有魏忠賢那樣的本事了。
要說崇禎皇帝自廢武功,確實也沒有錯。
沒有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高壓,江南地區(qū)的大明朝官員,活得的確是無比的滋潤??!
你們北邊打生打死的,和我有什么相關(guān)?
韃子入關(guān),大不了就是投降,反正也沒有什么損失……
地方鹽課官員要中飽私囊,海沙幫的人肯定知道很多內(nèi)幕。他們是真正接觸鹽包的人。
楊崢第一個要清查的,就是海沙幫。
轉(zhuǎn)身就走。
溫守功急忙追上來。
“楊大少,楊大少……”他急急忙忙的叫道。
只可惜,楊崢已經(jīng)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杏花樓。
溫守功的臉色漸漸變白。
談判破裂了。
事情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