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鳳陽府,西北部。
夜色完全降臨。寒風(fēng)呼嘯。萬物皆寂。
空曠的原野上,看不到任何的活物。似乎所有的一切生命,都已經(jīng)是遠離這片區(qū)域。
來自外界的各種恐怖的流言,已經(jīng)是讓鳳陽府的百姓驚恐不安。
有的流言說流賊已經(jīng)到了河南,很快進入鳳陽。
有的流言說韃子也從北面打來了。
還有的說是西面的流賊也打來了。
中都留守司的氣氛也是非常緊張。留守太監(jiān)和龍驤衛(wèi)都是惴惴不安。
他們當(dāng)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貨色。都是一些外不強還超級中干的家伙。毫無戰(zhàn)斗力。如果是流寇真的殺來,那是肯定沒有辦法抵擋的。
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陳奇瑜、熊文燦等人,能夠?qū)⒘骺軘r截在黃河以北。
官道上也是空蕩蕩的。
白天都是行人稀少,何況是晚上。
“噠噠噠!”
“噠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無邊無際的夜色當(dāng)中,一隊錦衣衛(wèi)緹騎飛馬疾馳。
他們馬不停蹄的從京師出發(fā),為的只是一件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南直隸常州府,將飛魚服和繡春刀送到目的地。
“兄弟們,我們進入南直隸地界了!”
“最快明天晚上,我們就能夠到達常州府!”
“到時候,大家就可以好好的歇息了!”
一個錦衣衛(wèi)百戶奮力吆喝。
似乎是受到他的鼓勵,人馬又加速了幾分。
“噠噠噠!”
“噠噠噠!”
馬蹄聲逐漸遠去。
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如何拼命的疾馳。
……
常州府,菩竹水。
這是一個環(huán)境非常清幽的園林式飯莊。
要說江南地區(qū)最出名的地方是什么??隙ㄊ翘K州園林莫屬。
這個菩竹水,就是一個美麗優(yōu)雅的蘇州式園林。平時只招待豪門權(quán)貴。一般人不會進來。進來也消費不起。
楊崢以前也來過。拇指大小的鵪鶉蛋就要一兩銀子一個。他自我感覺也是消費不起。這幾十顆鵪鶉蛋下來,就是幾十兩銀子了。太不劃算了。他還沒有敗家到那樣的地步。但是現(xiàn)在,他可以堂而皇之的進來。
為什么?
有人請客??!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們的目標(biāo),不就是我嗎?
事實上,還沒有到達菩竹水的門口,楊崢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遠遠的有人監(jiān)視了。
不出所料嘛!對方的目標(biāo)就是自己。
請自己的老爹來參加宴會,就是想要自己也跟著來。
明面上請自己可能會有點尷尬。但是請自己的老爹,就特別的正常。畢竟,程白濤是常州商會的會長?。钛拥乱彩巧虝囊环葑?。
他的老爹楊延德,對于吃吃喝喝之類的特別熱衷。聽說有人請客,那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手里繼續(xù)提拎著白白的木薯,大搖大擺的進入菩竹水。
“請留步……”有人上來攔路。
楊崢舉起木薯,當(dāng)頭給他一棒。
攔路?
不認識我嗎?
找死也不看看時間和地點。
“啊……”
被打之人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楊崢目不斜視,大搖大擺的進入了菩竹水。
里面的環(huán)境的確非常的清幽。假山流水,亭臺樓閣,綠樹紅花,觀音竹、湘妃竹……
但是楊崢完全沒有興趣。
“爹,爹,你在哪里?”他大嗓門的吼叫起來,聲震四野,震的旁邊湖水里面的游魚都是紛紛亂竄,水花飛濺。
“兒啊……”楊延德的聲音很快就傳來了,“你怎么來了?”
楊崢大搖大擺的走過去。
與會的人不多。
程白濤的確在。
溫守功也在。還有那個瞇眼老人。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他楊崢本人啊!楊延德根本就是陪客。
哈哈!
來的正是時候!
“爹,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楊崢故意看看四周。
“沒有。楊公子請坐?!睖厥毓Σ粍勇暽恼f道,“我們正在和令尊說起楊公子的奇聞趣事呢!”
楊崢的目光落在程白濤的身上,“奇怪,不是商會召集的會議嗎?我怎么沒有看到方紹南世伯?”
“他……”程白濤欲言又止。
“楊公子怎么突然問起方紹南來了?”溫守功有些疑惑。
楊崢毫不掩飾的說道:“他可是我未來的岳父泰山,我關(guān)心一下是分內(nèi)之事。他不是商會的一份子嗎?怎么宴會沒有他的份?”
“……”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這個楊崢,還真是敢說。都敢稱呼方紹南做岳父泰山了?
別人方紹南答不答應(yīng),那還是兩回事呢!
別人方沁雪會看得上你?
常州府第一美女,嫁給常州府第一傻?
虧你做的美夢!
“楊公子,我們今天不談公事?!背贪诐銖姅D出幾分笑容,“請坐?!?p> “你兒子呢?怎么沒來?”楊崢翻了翻白眼。
“你說少宇嗎?”
“對啊,他怎么不在?”
“你找他是有要事嗎?”
“不是。是我心情不好。想要揍他一頓出出氣。”
“……”
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就尷尬了。
程白濤臉上的笑容漸漸凍結(jié),眼神逐漸陰冷。
溫守功暗叫大事不妙。
這個該死的楊崢。
他這是故意落程白濤的面子?。?p> 當(dāng)著老子的面叫囂要揍別人的兒子,你也太猖狂了吧。
將程白濤激怒了,對你有什么好處?
不對!
這個家伙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將程白濤激怒,然后強行中斷即將開始的談判。
或者說,他是想要掌握主動權(quán)。
“兒啊……”楊延德后知后覺的咧嘴開口了。
“爹,我知道,以德服人。我下手的輕點。盡量不打死他?!睏顛槕醒笱蟮幕卮稹?p> “……”
周圍所有人再次面面相覷。
靠,你這樣子說話還能繼續(xù)聊天嗎?
不打死?
那就是要打傷了?
你當(dāng)著程白濤的面說是打傷他的兒子?
別人程白濤還要不要面子?
“楊延德,你真是有一個好兒子??!”果然,程白濤怒極反笑。
“對不起,對不起,諸位,我一直都教導(dǎo)兒子要以德服人的。真的。但是,可能是有些人不怎么喜歡聽,沒辦法,他只好出手略施懲戒?!睏钛拥虑敢獾恼f道,“諸位不要驚恐。我兒子下手有分寸的。絕對不會打死打殘的。湯藥費我出,我出,我出……”
眾人再次面面相覷。
暈哦,還有這樣的老子……
敢情楊大傻在常州府橫著走,都是有這個老爹嬌慣的吧!
“楊崢,你不要太過分了!”程白濤終于是忍不住了,怒聲喝道,“方紹南的事,和你有什么相關(guān)?”
“嘭!”楊崢一巴掌趴在桌子上,頓時將大理石餐桌拍得粉碎,厲聲高叫,“我正準(zhǔn)備請人向方家提親,準(zhǔn)備娶方紹南的女兒做老婆,你說方紹南和我有什么相關(guān)?他心情不好,就有可能拒絕我的提親,你說關(guān)不關(guān)我的事?”
可憐的大理石餐桌,被他直接一巴掌打成齏粉。
嘩啦啦的各種水果、點心、杯筷碗碟散落一地,弄得一片狼藉。
周圍所有人急忙讓開。有人被酒水灑到,有的被瓷片打中,不免有些狼狽。同時又是十分的憤怒。
這個楊崢,簡直是太過分了!
他真的以為在常州府,他可以橫著走??!
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發(fā)飆,你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