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知遠(yuǎn)帶她去了近郊的一戶農(nóng)莊,下車的時候談宜之還奇怪,問他:“怎么帶我來這?”
感覺他每次帶自己去的地方都特別偏僻,上次是蒼茫一片,青山幽幽的野外,這次是水邊的農(nóng)莊,怎么看,這些地方跟他這個人,他的身份都掛不上號,偏偏呢,他就是用行動證明,他真的能與這些地方有關(guān)。
他停車的地方也停著三輛車,一輛越野車,充滿男性氣息,兩輛大眾的,還有一輛價格不菲的。
席知遠(yuǎn)關(guān)上車門,去到她那邊給她拉開車門,說:“帶你見見我朋友,你不是想認(rèn)識我的朋友嗎?”
事情起因是有一次談宜之心血來潮,突發(fā)奇想,席知遠(yuǎn)一個快三十歲的精英男人,總么可能沒女朋友?況且他從來沒有帶自己去見過他的朋友家人,誰知道啊?
有次閑聊的時候,談宜之隨口抱怨了下,沒想到他還記得。
這是個在池塘邊上的農(nóng)戶人家,周圍也沒有其他什么建筑物,偶爾聽見幾聲鳥叫聲,接著又鳥從頭上天空一掠而過。下午的太陽照下來,曬得人懶洋洋的,湖邊風(fēng)有些大,風(fēng)經(jīng)過湖水在吹來就有些涼。自從席知遠(yuǎn)說了這話,談宜之就有些緊張,不過表面上還是看不出來的。
走近就聽到講話聲,有大聲的交談聲,嬉鬧聲,還有爽朗的男子笑聲。
厚重的木門開著,進(jìn)去的時候,談宜之動作有些遲疑,等會就見到他朋友,感覺有點奇妙,有緊張,有愉悅。好像就快進(jìn)入新世界,見到他的另一面。
估計是聽到腳步聲,有一男聲傳來:“估計是阿遠(yuǎn)那小子到了?!?p> 進(jìn)去就看到幾個男人圍成一桌在玩撲克牌,屋里不大,就一方塊地,很簡陋,墻也有些發(fā)黃,這就是一個農(nóng)戶家里一樣,地板是水泥鋪的,還算干凈,墻壁上還掛著用稻草制成的雨衣和草帽,角落還放著魚竿鋤頭鐮刀等農(nóng)工具。
有人見到他們,吹了個口哨:“咱國家干部,祖國的棟梁,赫赫有名的外交官來了?!?p> 說話的人是個身材壯壯的“胖子”,長得虎背熊腰,有點嚇人。
他走上來,黑影從頭上覆下來,談宜之不禁往席知遠(yuǎn)身后躲,手腕一下子被他拉住,心一顫,卻聽見他說:“你是嫂子吧?”
抬眼看向席知遠(yuǎn)眼神詢問,見席知遠(yuǎn)不說話嘴角帶著一抹笑,不否認(rèn)那就是了!
立馬握住談宜之的手,激動笑呵呵,說:“嫂子好!我叫黃宏,草頭黃,寬宏大量的宏,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嗯?
談宜之從席知遠(yuǎn)身后探頭出來,只見那位長得嚇人的壯壯的“胖子”正笑瞇瞇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她看了一眼席知遠(yuǎn),見席知遠(yuǎn)含笑,感覺到她的眼神望向自己,挑眉示意她打招呼。
談宜之客氣地說:“你好,我叫談宜之?!?p> “大量,你別嚇著人家。”
懶散的聲調(diào),談宜之抬眼望過去,三個男人圍在一張支起來的木板桌看著他們,背靠竹椅,看上去年紀(jì)跟席知遠(yuǎn)差不多,看樣子,這些都是他的好朋友。
“得了,手可以送了?!毕h(yuǎn)拍掉叫黃宏“胖子”的手,拉著她走上前,黃宏也不介意,笑呵呵地摸著頭上的亂毛說:“得嘞,我退下,我去看看晚飯弄得怎么樣了?!?p> 談宜之看著他這么大個人,擁有唬人的體格,一笑起來卻像個慈祥的老頭,忍不住嘴角彎彎。
席知遠(yuǎn)牽著她來到黃宏之前坐的位置,輕聲對她說:“你坐這?!?p> 盡管此景有點突如其來,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一切,但她還是很快調(diào)整過來,不慌不亂,大方向大家打招呼。
“你們好,我叫談宜之,請多指教?!?p> 感覺其中一個在打量她,她不示弱眼神直直看向他,目光磊落坦蕩,他卻笑了,說:“不錯,是個不怕事的主,這眼神跟這位有得一比?!?p> 席知遠(yuǎn)回來,還帶著一把竹椅子,接過話說:“這么多年你性子還是這樣?!痹谡勔酥磉呑?,手搭在談宜之身后的椅背上,難得放松地靠在椅背,在她耳邊介紹說:“跟你說話這個叫劉驍,是我留學(xué)時候認(rèn)識的,現(xiàn)在是家風(fēng)投公司的老板,嗯…就是你想的那種,典型的無良資本家?!?p> 談宜之被心下一驚,她剛剛的確是有這樣想,微微發(fā)窘。
接下去他又給她介紹其他兩個,那兩個看上去比那位叫劉驍?shù)挠焉贫嗔?,斯斯文文的,談宜之沒留心聽,禮貌性點點頭。
劉驍看上去就不單純,不是說他長得怎么樣,而是他渾身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就讓人不敢靠近,剛剛說話時,打量她時,表情玩味,姿態(tài)懶散,眼神卻深不見底,是個看不透的人,談宜之下意識就劃了界定線,想必他的身份必定不簡單,可能是個商人,還是奸商,正想著席知遠(yuǎn)就說出她心中所想。
“怎么樣?來一把?”
“行,來吧?!毕h(yuǎn)無所謂說。
那個劉驍眼珠子一轉(zhuǎn),不知想起什么歪主意:“賭什么?沒賭注就沒意思了啊?!?p> 席知遠(yuǎn)另外一個空著的手,在桌子上用食指敲了一會,其他三人眼神一對,不言而喻。
談宜之不懂這是什么意思,但也懂事地不過問。
想著自己在場會礙著他們朋友之間敘舊,體貼說道:“我到門口看看風(fēng)景。”
想要起身,席知遠(yuǎn)又拉住她,說:“在這陪我。”
三人也精明,見這狀況連忙附和說:“嫂子就留下來吧,我們還沒好好認(rèn)識呢?!?p> 都這么說了,也不好推也就留下來。
他們很照顧她,時不時跟她搭兩句話,但也不至于讓她不舒服。
其中一個斯斯文文,剛才談宜之沒留神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看上去年紀(jì)大一點一邊發(fā)牌一邊隨口一問“弟妹,看著挺年輕的,今年幾歲了?”
“二十二了?!?p> 過了年了,二十二了。
“唉呀,我們這兄弟眼光真的差不多,選的都是年紀(jì)小的?!?p> 他這樣一說,席知遠(yuǎn)好像想起什么“阿宋什么時候過來?都這么久了?!?p> “早就過來了,中午就到了,一過來打聲招呼就拉著妹子去后頭玩去了?!?p> *
吃過晚飯后,席知遠(yuǎn)帶著她去散步。
談宜之一邊走一邊說:“想不到你朋友還有當(dāng)廚師的潛能,做的飯還挺好吃的?!?p> 晚飯有一道菜是魚,那魚是他們下午去魚塘釣的,黃宏說要露一手就自告奮勇去廚房殺了魚做了起來,還不錯,特別鮮甜。
席知遠(yuǎn)說:“他就是個廚師,他是做餐飲的,現(xiàn)在估計做的更大了?!?p> “那XX就是他開的?!?p> 她還記得下午他倆聊天的時候,他說自己是做小本買賣的…這算小本買賣嗎?全國連鎖,餐飲行業(yè)的大亨。
現(xiàn)在的大老板都這么平易近人的嗎?果然,自己還是太單純了……跟席知遠(yuǎn)一路的,哪有簡單一說。
談宜之倒是真的沒想到,驚了一下苦惱說:“席知遠(yuǎn),我感覺我配不上你……”
想想她的那些朋友,好像她也沒什么朋友,幸一冉?天天上課睡覺,下課談戀愛不務(wù)正業(yè)。方倪妮就是個心大胸大腿長的二缺,黃芪?唔,黃芪還不錯,就是有點呆……
席知遠(yuǎn)摸摸她安慰道:“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你?!?p> 水邊風(fēng)有些大,把他頭發(fā)吹的亂糟糟的,他壓了幾次后就放棄了,任由它們?nèi)?。所以?dāng)談宜之抬頭看向他就忍不住撲哧一笑,席知遠(yuǎn)自然明白她那點小心思,也沒說什么,只是仗著自己比她高,手一抬,“不經(jīng)意”在她頭上一碰“啊,不好意思啊?!?p> 風(fēng)一吹,談宜之別在耳邊的頭發(fā)就全粘在臉上。
“幼稚鬼。”談宜之一邊在心里念叨,一邊把頭發(fā)扒拉好。
席知遠(yuǎn)撿起腳邊的瓦片,隨手一拋,就在水邊漂了三次沉入水底。
估計覺得不滿意,又彎腰在地上找,遲疑一會,問她“今天開心嗎?”
帶她來的路上他有想過,畢竟她還是一個學(xué)生,他呢,離學(xué)生時代已經(jīng)很久了,他的生活圈朋友圈跟她平時接觸的的也大有不同。
“還好啦,嗯…大家都很照顧我,那個…”
一時想不起那位有錢的做小本買賣的“胖子”叫什么,停頓歪頭想。
席知遠(yuǎn)開口提醒“大量?。”
“對!我覺得他人很好,特別有趣?!?p> 想了想,說:“不對啊,他是叫這名字嗎?”
席知遠(yuǎn)解釋說:“黃宏,不過我們大家習(xí)慣叫他大量。”
“為什么?”
“……”
談宜之停下來看著他。
“唔……寬宏大量?他是這樣說的,有次大家開玩笑叫他大量,后來叫著叫著就習(xí)慣了。”
談宜之說:“剛開始我還覺得他人高馬大的,還有些怕,后來…”
席知遠(yuǎn)牽起她說:“他也就這點嚇唬人?!?p> 下午他們?nèi)メ烎~,談宜之不會就在旁邊找了張小板凳坐著看他們,“胖子”一直被嫌棄,見其他三人不搭理他就過去席知遠(yuǎn)那,剛在他旁邊蹲在沒多久,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離得有點距離,加上風(fēng)有些大也沒聽清楚。
只見席知遠(yuǎn)突然踹了他一腳,談宜之還以為出什么事了,立馬站起來,腳還沒動,那個“胖子”顛顛跑開,席知遠(yuǎn)笑著撿起一根樹枝朝著他背后扔。見到談宜之笑容有點收,溫溫潤潤看著她,談宜之朝他揮揮手坐下。黃宏見大家不理他,他似乎對著釣魚這種活動也沒有什么興趣,見她一人坐著索性跑過來找她嘮嗑。
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談宜之搭話“嫂子,你是本地人???”
“對,我家?guī)状硕荚谶@?!?p> 他撓撓那頭亂發(fā),又說:“嫂子怎么跟遠(yuǎn)哥認(rèn)識的?”
談宜之簡單說:“他是我爸爸的學(xué)生,見多了,也就熟悉了?!?p> “這么容易?”他詫異。
談宜之見他那張皺成一團(tuán)的臉,像個孩子一樣,一看他體格,雖說穿著有些厚衣服,但還是看得出來此人是個強壯的人。
談宜之忍不住,好奇問:“你…你怎么有點…”怕他們……
談宜之不知怎么措辭,怕一個說不好,她能被這人當(dāng)場掐斷脖子。
黃宏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摸摸鼻子說:“我不是怕他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這些人從小就詭計多,腦子又聰明,我…就不怎么聰明,就做一些小本買賣,混口飯吃?!?p> 談宜之點點頭表示了解。
的確,其他幾個人,跟席知遠(yuǎn)一樣都是斯斯文文,誰不知道他們都是一群大尾巴狼,黃宏在她們之間,還像是最簡單的一個了。
又聽他說:“沒想到,遠(yuǎn)哥也找個學(xué)生,跟阿宋那小子一樣,我們幾個之前還想著,他要么找個新聞記者或者是個跟他共事的,他就是太無趣了,做什么都古板,從小就這樣,想著他以后結(jié)婚肯定也很無趣不出意料,找一個差不多的,誰知道……”
說著說著反應(yīng)過來,擺手“我不是說嫂子你不好啊,不是那意思…”
談宜之見他一臉緊張,淺淺笑著說:“沒關(guān)系,你說?!?p> 他又撓撓頭說:“也沒什么,他這個人本來就難看透,雖說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況且嫂子這么漂亮也難怪?!?p> 談宜之聽到又是淡淡一笑。
黃宏看著她的笑,半響說:“其實你們挺合適的,怪不得…”
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談宜之哭笑不得,怪不得什么。
后來兩人說著就熟悉起來,談宜之相處起來就很舒服,況且又是美女,黃宏沒多久就說來開了,天南地北的扯。
兩人散步回來,想著打聲招呼就走了,走進(jìn)一看他們也打算走。
大量說:“阿宋那小子,出去就不回來了,飯也不吃了,直接走了,你們說是有多猴急???”
談宜之自從知道他身份,對他肅然起敬,所以即使他現(xiàn)在在開玩笑,也阻擋不了談宜之在心中給他塑造一個低調(diào)謙和的大BOSS形象。
又想著其他人身份肯定也不簡單,忍不住多看兩眼。
席知遠(yuǎn)察覺,有些不悅,伸手摟著她肩膀說:“我們也猴急,先走了?!?p> “臥槽,老子要不是為了等他倆,早就走了…”
后面?zhèn)鱽砥屏R聲,談宜之拉了拉席知遠(yuǎn)衣服,猶豫一會說:“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
席知遠(yuǎn)忍俊不禁,說:“沒事…”
頓了頓,說:“你以為他們這么好心等我們回來啊,他們就是懶,躺著不想動?!?p> 一語道破,這就沒意思了喂。
太陽快下山,蒙蒙一片,談宜之縮著腦袋快步走到車旁,席知遠(yuǎn)慢悠悠走過來。
談宜之突然有些舍不得,又想起上次去的郊外的田野,瞬間感傷起來“這里真好,像個世外桃源,好像住在這里也不錯,每天捕魚為業(yè),炊煙裊裊的,早迎太陽夜披星……”
席知遠(yuǎn)說:“倒也不錯,但這樣的生活沒過幾天你就厭煩了,沒有電,沒有煤氣,現(xiàn)代化的設(shè)施……你見過經(jīng)歷這些東西帶來的便利,面對落后的生活方式,怎么心甘呢?”
見過更廣闊的天地,怎么甘心困于這一隅之地?
談宜之想了想,覺得很是有理,也符合他這樣的人,心懷抱負(fù),怎甘心過這種平淡如水的農(nóng)耕時代的生活?
離開的時候,談宜之透過車窗發(fā)現(xiàn)中午停在他們旁邊的越野車不在,談宜之想,估計這
就是他們口中那位帶著小女友早早離場的“阿宋”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