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談宜之走后不久他就跟出門去了。
公寓離學(xué)校不遠(yuǎn),她沒帶手機(jī),身上也沒錢,應(yīng)該是走路回去的。思及此,他收拾一下就下樓快步往A大趕,出到小區(qū),左右都看過,沒見到人,照她性格,是不會留在這里等他來找,他沿著人行道往A大步行,走著走著,他跑了起來,西裝革履的,引人注目。
終于在地下通道拐彎處見到淡藍(lán)色身影的她,他停了下來,輕喘氣,早春的天氣,他出了一身汗,她就在他面前,數(shù)十米處,沒有上前,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他知道,這個女孩有自己的驕傲。
他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穿著昨晚的睡衣,與周圍格格不入,低頭逆著人群穿梭,旁邊早餐小販在吆喝,早起上班的白領(lǐng)一手抓著包子一手握著豆?jié){急著去趕車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城市環(huán)衛(wèi)工收工坐在路邊休息……
他目光如炬盯著她,看著她從低頭慢走,到停下來從手腕扯出一個發(fā)圈把頭發(fā)扎起來,挺直背,抬起頭,昂首挺胸,一步一步,步步生花,走出她的姿態(tài),驕傲的姿態(tài),
他從褲兜拿出一直震動的手機(jī)。
上級下令的口吻,說:“喂,簡易,A大地下通道入口,過來接我?!?p> 他還看著她,看著她越來越遠(yuǎn),不回頭,穩(wěn)穩(wěn)地向前走。
聲音有點冷“還有,幫我辦件事?!?p> ……
談宜之回到宿舍已經(jīng)九點多,她們也剛剛起床,雙雙在洗漱臺刷牙。
幸一冉還迷糊著,瞇著眼歪頭看正在找衣服的談宜之“昨晚去哪了?回家了?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p> 談宜之是本市人,周末如果學(xué)校沒事,刮風(fēng)下雨也要回去,偶爾沒課也會回去,大家已經(jīng)司空見慣,以為她昨晚也是回家了。
談宜之沒否認(rèn),背對著她們在衣柜找衣服,含糊道:“唔…太晚了也就沒回來?!?p> 幸一冉似懂非懂“哦。”
黃芪察覺不對,說:“可你衣服怎么不換?”
談宜之找到衣服,拿出來攤在床上,輕飄飄發(fā)出兩字“忘了”
關(guān)鍵是她說得特別正經(jīng),加上說這話的人是談宜之,不容置疑,黃芪雖覺得奇怪,但也是呆呆地“哦”了聲。
談宜之就在床邊換衣服,姣好的身材暴露在空氣中,彎腰從床上拿襯衫,身段堅韌又不失女性柔美,幸一冉轉(zhuǎn)身大飽眼福,一邊刷牙一邊嘖嘖感慨道“也不知道是誰撿了個便宜,大神好是好,但我們宜之也不賴啊,人聰明能干,家世好,長得好,身材還這么好!”
黃芪瞇眼笑:“什么叫撿便宜吶,人家這叫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門當(dāng)戶對呢?!?p> 幸一冉漱口,說:“嘿,就你文化高,成語噼里啪啦的……”
談宜之扣扣子的手頓住,靜默不語,幸一冉和黃芪兩人嬉笑打鬧,渾然沒察覺談宜之的不對勁。
*
“怎么就你們兩個?倪妮呢?又沒回來?”
談宜之疑惑道,看向黃芪,黃芪點點頭,說:“昨晚你走后不久,她也走了?!?p> 幸一冉轉(zhuǎn)身看向方倪妮床位,憂愁布在臉上“她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白天無精打采,晚上又花枝招展出去,那男的也不怕精盡人亡?”
談宜之尋思一會,說:“我跟她說說?!?p> 兩人聽到這話,也放心了,不再說什么了。在她們心里,除了某些方面,比如計算機(jī)……就沒有她搞不定的事,況且,她最適合做這種工作了。
談宜之說完,沒聽到后話,轉(zhuǎn)頭看向她倆,一個在照鏡子打扮,一個弄好了不知在看什么書。談宜之嘴角扯出一抹笑,人人都覺得她很通透,什么道理,人情世故都懂,遇上什么事找她就可以放心了??墒聦嵣?,自己的事都還弄不明白,一團(tuán)糟。
自那天早上談宜之出走后已經(jīng)三天了,兩人都沒有聯(lián)系。
冷戰(zhàn)似乎就從那天開始。
席知遠(yuǎn)的仕途蒸蒸日上,工作也越來越忙了,兩人沒聯(lián)系,談宜之還是能從本市的新聞上,同學(xué)朋友口中得知他的近況。
偶爾方倪妮她們聽到,跑來她面前揶揄:“你男人這么厲害,怎么樣?跟大神談戀愛感覺是不是超爽的?光想想就很激動……”
這個時候,她就會笑笑不說話,轉(zhuǎn)移話題,瞧見她笑,大家以為她跟席知遠(yuǎn)感情很好,只是他們比較低調(diào)。
這天上完課,方倪妮又急匆匆地跑去約會。
幸一冉在后頭吆喝:“別藏得那么緊,姐姐又不會吃了他!什么時候帶出來瞧瞧?”
方倪妮嘻嘻笑往外跑,聞言轉(zhuǎn)身,邪魅一笑,萬情風(fēng)種“那可是姐姐的寶貝,得藏著!哪能讓你瞧見!”
“嘿!真的是……”
看著那搖曳生姿的身影,又想起數(shù)秒前那足以顛倒眾生的笑靨,無意喃喃道:“真的是個妖精……”
談宜之和黃芪兩人對望,搖搖頭。
方倪妮是出了名的美人,比明星少了那份俗氣濁氣,多了份單純靈氣。
她一直以為,方倪妮是那種會把對方拿捏得服服帖帖的人,誰曾想到,如今卻是她每天屁顛屁顛往前湊,她對那位傳說中的收了“妖精”的男人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了。
*
“以后我家黃芪會找個什么樣的呢?我都想象不出來我家黃芪談戀愛的樣子……”
談宜之也跟著調(diào)侃,笑:“黃芪小學(xué)霸,您發(fā)表一下高見?嗯?”
黃芪有點害羞,臉紅紅的磕巴磕巴“我也不知道……”
兩人壞笑,“哦~”
三人悠哉游哉下樓往飯?zhí)米?,前邊幾個女生在講話,有點激動,手舞足蹈起來,聲音有點大。
今天在老校區(qū)上課,教學(xué)樓比較老舊,這棟教學(xué)樓建筑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了,設(shè)計也是那時候典型的模式,外邊突出一塊,建了個堡,樓梯是在樓外建的,階梯高且窄走的時候要格外留心。所以盡管前面幾人有多討人厭,她們也不能怎樣。
“就在東門那!席知遠(yuǎn)……就是那個剛調(diào)來我們這里那個外交官,賊!賊!賊……牛逼了……”
“他女朋友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嗎?該不會是來找女朋友的吧?”
“上段時間不是說,他們分了嗎……”
走在談宜之正前頭那女生,聽到這話,拍了拍說話那女生的手臂,小聲說:“以后不要再說這話了,聽說這是謠言,那些說的人有的已經(jīng)……”
還沒說完,但不言而喻。
“席知遠(yuǎn),什么身份啊,當(dāng)官的,而且發(fā)展這么好,這種事傳出,你說……還不趕緊解決……”
“……”
談宜之三個就在后邊,也聽到了。
幸一冉撞了撞她手肘,狹笑“怎么樣?心里是不是樂翻天了?爽不爽?嗯?這樣太給力了吧,一聲不響的……”
幸一冉還在那說,他怎么怎么樣,她現(xiàn)在是不是怎么怎么樣。
她都沒有心聽,腦子一直在循環(huán)兩字“慘了?!?p> 慘了。
一腳踩空,兩人連忙扶住,幸一冉回過神,關(guān)切“沒事吧?”
“沒事?!闭勔酥晚貞?yīng),臉色霎那虛青起來。
幸一冉說:“不至于這么激動吧?不像你呀?!?p> 談宜之沒回話。
黃芪見她臉色不對,緊張小聲說:“別說了?!?p> 眼神示意她看向談宜之臉色。
幸一冉噤聲。
三人不常在這里上課,本來已經(jīng)早早約好下課一起去這里飯?zhí)贸燥垼@里的飯?zhí)糜袀€窗口是客家菜,不外送,生意很好,一到飯點就排起長龍了,三人垂涎已久。
三人靜靜走著,都不說話,走到半道,談宜之淡淡說“我有點事,不跟你們一起了?!保蛑彀鸭缟系姆及侠死?,就轉(zhuǎn)身走了。
兩人沒有勸阻,見她調(diào)頭往東門方向走,背影倔強(qiáng)驕傲。
兩人面面相覷。
該不會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