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他實在不想唱,便有人笑著說:“褚良,你要是真不唱也行,和在座的各位一人喝一杯,就算是交了朋友了,你看怎么樣?”
褚良吞了口口水,道:“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會喝酒?!?p> “你這就不對了,就算不看在我們的面子上,怎么也得看在李通請客,而且,林月月也在這,你要是一杯酒都不喝,你來著干嘛來了?”
說這話的人已經(jīng)對褚良的不給面子感到一絲不悅,說起話來也十分的不客氣了。
褚良臉上充滿了為難之色,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里干什么,有著時間呆家里睡覺簡直就是人間樂事。
面對眾人的盛情邀請,褚良覺得自己如果還如此不識相的話,未免顯得做作,不合群。
他本就是一個不合群的人,自從高中畢業(yè)之后,就完全的宅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的不就是圖個清靜?
他暗道不該來,但悔之晚矣。
看著眾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褚良只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正在逼迫著他。
此刻沒有人懂得他心中是極其難過的,他也知道,眼下這種情況,無論說什么樣的借口,都會受到在場所有人的排斥。
他不愿意做一個掃興的人,但同樣,又不想讓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白癡。
內(nèi)心劇烈的掙扎讓他難以承受,這看似極其普通而尋常的一件事,帶給褚良的刺激卻是深刻而激烈的。
褚良一直覺得自己可以拒絕這世界對他的所有要求,可直到今天,他坐在這里,面對表妹,面對女朋友,以及眾目睽睽的凝視時,他發(fā)現(xiàn),要做到這一點,或許真的很難。
“真的要唱嗎?”褚良心中自問。
“不唱的話,就會變成怪人了呢。”
褚良是懂的如何與人相處的,否則少年時期也不會那般“交游廣闊”。
他在所有人目光中,緩緩的站起身,周芷水找了一首幾乎人人會唱幾句的歌播放,為了讓褚良不那么緊張,還放了原唱。
所有人都期待著,想聽聽褚良唱歌究竟有多么的難聽,以至于讓他這般為難。
褚良低著頭,黑暗中沒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就在本該開口唱第一句的時候,褚良握著話筒卻并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音。
眾人哄堂而笑,有人好心的出言道:“好了,人家是鄉(xiāng)下人,矜持一點也是正常的,就不要強迫他了?!?p> 話音才落,褚良忽然抬起頭,看著那一張張笑臉,一直累積在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忽然在此時爆發(fā)了出來。
只聽他語氣沉穩(wěn)又帶著些許激動,緩緩道:“我TM的說了我唱不了,就是唱不了,你們誰在廢話,老子錘死他?!?p> 所有人都驚呆了,看著褚良那一臉殺氣的模樣,每個人臉上都浮現(xiàn)出不可思議之色。
這一次,就連周芷水與唐笛笛,也驚的張開嘴看著那站在點歌臺前,握著話筒,殺氣滿滿的身影。
場面倏然靜止,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只有音響中那配樂在播放,而褚良卻仿佛神志不清一般重復(fù)道:“誰他娘在讓老子唱歌,我就用這個話筒,錘爆你的頭?!?p> 這一次,褚良說罷,瀟灑的丟下話筒,轉(zhuǎn)身推門而出。
唱歌房內(nèi)終于有聲音了,眾人紛紛叫喊著,有人道:“我艸,這夠牛逼的,他當(dāng)自己是誰啊,給臉不要臉,要不是唐笛笛,他配跟我們坐在一起嗎?一個鄉(xiāng)巴佬?!?p> “就是,要不是他跑的快,老子真想打他一頓,誰也沒招惹他,裝什么比呢?”
“MD真晦氣,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類似這樣的話在包房中此起彼伏,唐笛笛怔怔的坐在那兒,片刻之后,忽然想起剛剛那位是自家男友,當(dāng)即急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劉猛見此,連忙站起身道:“好了好了,大家繼續(xù)唱歌吧,不要鬧了,繼續(xù)唱歌,就當(dāng)他沒來過就是了。”
唐笛笛走出包房,左右張望,卻不見褚良身影,急忙攔下一名服務(wù)員,描述了褚良的外貌特征后,詢問道:“有見過他沒嗎?”
服務(wù)員思考了一會兒,指著身后狹長的走廊道:“好像是往那邊走了?!?p> 唐笛笛來不及道謝便追了上前,最終找遍整個樓層,卻不見褚良身影。
她皺著眉頭,正要下樓,方才那服務(wù)員見她還在尋找,便笑著說:“小姐,剛剛你找的那個人好像在洗手間?!?p> 唐笛笛聞言,便快步按照對方的指示跑了過去,二話不說沖進男廁所,大喊道:“褚良你在哪?!?p> 由于這里的洗手間比較偏,四周沒有包房,所以里邊空空蕩蕩,倒是外頭有個喝的醉醺醺的家伙正往里走,見唐笛笛站在里頭,急忙退了出去,看著那藍色標(biāo)志好一番確認,才輕聲道:“完了,我醉了?!?p> 一扇門緩緩打開,唐笛笛急忙上前詢問道:“你在里面嗎?”
里頭響了響,唐笛笛一咬牙打開門,只見褚良正蹲在里頭,沒脫褲子,手里有一支煙,滿頭的亂發(fā),樣子憔悴極了。
唐笛笛險些沒認出他來,她也顧不得其他,走了進去之后,將門反手關(guān)好,一臉鄭重之色將褚良手中香煙取過丟進池子,又想到了什么,問:“煙從哪里來的?”
褚良看著她,指了指隔壁,道:“借的。”
“隔壁有人?”唐笛笛有些害怕的問。
褚良點點頭,又說:“被我打暈了?!?p> 唐笛笛瞪著眼:“???”
“我問他借煙,他不僅不借我,還罵我,我就把他打暈?!?p> 唐笛笛一臉無奈的看著褚良,沉默了一會兒后,嘆了口氣苦笑道:“那你跑這里來做什么?”
“我迷路了,找不到電梯門。”褚良一臉深沉道。
唐笛笛瞪圓眼珠,看著褚良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事實上,褚良出了唱歌房后,下意識的便如無頭蒼蠅一般的想要逃跑,可在這一樓層走廊來來回回的轉(zhuǎn)了幾圈,愣是沒找到下樓的電梯,羞于見人的他只好順路進廁所躲避旁人目光,順便冷靜一下。
唐笛笛本來是對褚良今天的舉動有些意見的,畢竟那里都是他的朋友同學(xué),褚良這般舉動,簡直就不可理喻,別說是她的同學(xué)們,就連身為女朋友的唐笛笛,都無法理解褚良方才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此時,他看著褚良那亂糟糟的頭發(fā)顯然是剛剛獨自抓狂時弄亂的,再看他眼神中再也沒有從前的淡定自若,而是充滿了慌張與躲閃,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找了個狗洞躲著。
唐笛笛忍俊不禁的一笑,動作溫柔了一些,將褚良亂掉的頭發(fā)整理了一番,道:“你知道剛剛那樣做不對,為什么還要說那種話,會被人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的。”
聽到這番話,褚良神情更加憔悴了,只見他眼神無比復(fù)雜的看著唐笛笛,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在這里唱歌,我明明就是不想做這樣的事,偏偏他們都要我去做。難道他們讓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我不做的話,就是神經(jīng)病嗎?”
一番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很沒有平時褚良條理清晰,邏輯分明的形象,唐笛笛倒是第一次看到褚良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臉上有些擔(dān)憂道:“你可以和我說一說,為什么會這么抗拒?”
褚良對唐笛笛的信任顯然是足夠能讓他吐露心聲的,他毫不猶豫的說:“我覺得他們像是白癡,像是腦子被吃掉的喪尸,我只是不想做那樣的人,有問題嗎?”
看著褚良急于從自己身上找一點點認同感,唐笛笛思索了一番之后,肯定的點點頭道:“好,以后我們再也不來這種地方就是了?!?p> 褚良心有余悸的看著唐笛笛道:“永遠不來?!?p> 唐笛笛噗嗤笑了一聲,點點頭道:“好了,我們走吧?”
“回去?去唱歌?”
“現(xiàn)在你回去恐怕是要被人揍了?!?p> 褚良忽然變得充滿自信:“他們打不過我?!?p> “回家再說吧?!?p> 人活在世上,總有幾個喜歡的人,喜歡的事,但同樣,也有他人眼中正常,當(dāng)事人卻無法接受的事情,今天,褚良證明了這個說法,他痛恨唱歌。
經(jīng)過唐笛笛的一番安撫,褚良終于平靜了不少,二人從洗手間走出來,并沒有人看到他們,唐笛笛倒是舒了口氣,褚良低著頭腳步飛快,唐笛笛苦笑著說:“你走錯路了,這邊?!?p> 褚良聞言匆忙回頭,道:“你帶路吧。”
話音才落,只見身后一扇門忽然被重重的打開,一個人影從里頭摔了出來。
那人身高比褚良還要略高幾分,身上穿著與那些服務(wù)員一樣的制服,褚良本不想去看他,可匆匆一撇之下又覺得這身影格外的熟悉,便忍不住的停下腳步,定睛看去。
待看清對方是誰,褚良有些錯愕,隨后叫道:“謝軍?”
老家的那個謝軍,褚良曾經(jīng)的狗頭軍師,此時正穿著服務(wù)員的制服,被客人一腳從里頭踹了出來,他胸口上還有一個完整的腳印。
謝軍聽到褚良的聲音,也是一愣,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褚良,驚訝道:“良哥?”
他鄉(xiāng)遇故知,褚良終于在這里獲得了一點點的安全感,他上前握住謝軍的手臂,皺眉道:“怎么回事?”
謝軍素質(zhì)極差的吐了口唾沫,又將嘴角的鮮血擦拭干凈,隨后說:“遇到個耍流氓的?!?p> “對你?”褚良瞪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謝軍,怎么都覺得對方口味好像有些重。
謝軍聞言臉色一變,后退了幾步,笑罵道:“去你的,對一個在這里賣酒的姑娘,MD,來自就說了一句話,就給我踹了出來?!?p> “哦,那姑娘你認識?”
謝軍聞言有些窘迫搖頭:“不…不是很熟。”
褚良與謝軍都不是什么純情少男,英雄救美這種橋段早對他們沒有多少吸引力,倒是出賣兄弟的事二人干過不少。
“既然不熟,那就不要管了,你有空嗎,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