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石三鳥

　　熊廷弼拿不出這么多錢，魏忠賢勃然大怒，這不是耍咱家嗎！

　　見過膽大的，沒見過膽這么大的。

　　在此期間，還有傳言，說是六君子之一的楊漣彈劾閹黨的奏疏就是出自熊廷弼之手。

　　再后來，魏忠賢得知汪文言是救熊廷弼的幕后者，更是怒不可遏，敢玩兒咱家，那咱家就玩兒死你！

　　只是汪文言在獄中誓死不交代任何罪行。

　　而楊漣雖然被他弄得丟官回老家，但毫發(fā)無損，這讓魏忠賢很不爽，又苦于沒有對策，所以煩躁的很。

　　田爾耕自然知道此事，所以很快判斷出魏忠賢是因為二人鬧心。當下沉思片刻，道：“屬下倒是有一計，不知當用不當用?！?p>　　“何計？快說！”魏忠賢目射兇光，催促道。

　　田爾耕躬身道：“可讓汪文言招供，就說楊漣收受熊廷弼賄賂。待得出‘供詞’，再治汪文言是其同伙之罪，一石三鳥，盡可除之。”

　　“如何得到供詞？”

　　田爾耕笑道：“這方面許僉事輕車熟路，手到擒來?！?p>　　田爾耕說的許僉事就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僉事許顯純，是魏忠賢的五彪之一。最擅長的就是嚴刑逼供，如若不招供，便事先寫好供詞，強行犯人畫押。

　　“咯咯咯，咯咯咯，好一個一石三鳥。好好好，咯咯咯?！?p>　　魏忠賢笑聲有些尖銳，不倫不類，倒像是某種野獸的嘶吼。

　　“那……屬下這就去辦?！?p>　　魏忠賢揮了一下手，沉思片刻，道：“這事要從長計議，畢竟是朝廷之爭，你出面不妥，還是讓朝臣們?nèi)ジ蛇@件事吧，你給咱家盯好朱由檢這小子?！?p>　　田爾耕算是放下心來，說實在的，讓他去抓人、殺人，他很在行。但要讓他去跟那些文臣耍心眼，斗嘴皮子，玩文字游戲，他還真不在行。

　　“是，公公圣明?！?p>　　魏忠賢皺眉，問道：“找到那兩人了嗎？”

　　“屬下一直在尋找，王翠蘭渺無音訊。魏素芹倒是有些信息，但是不知道是否準確。”

　　魏忠賢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躥到田爾耕身邊，抓住田爾耕道：“什么信息？”

　　“屬下打聽到魏素芹早已改名姓李，名叫李芹。其養(yǎng)父母前兩年相繼去世，李芹帶著女兒乞討生活，按照當?shù)厝说恼f法，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極有可能來到京師?！?p>　　魏忠賢嘴唇哆嗦，盯著田爾耕大吼道：“不會的，她們不會有意外的，咱家說不會就不會，馬上給咱家找，翻遍京師也要給咱家把人找出來，快去快去。”

　　“是，屬下告退?！?p>　　田爾耕不知道魏忠賢為何如此激動，如此失態(tài)，急忙退了出來，渾身大汗淋漓。生怕魏忠賢發(fā)飆，那樣自己吃不了就得兜著走了。

　　此刻的田爾耕就一個想法，調(diào)動所有力量尋找一個叫李芹的三十四歲的女子。

　　待田爾耕走后，魏忠賢平靜了一下心情，沉聲道：“來人。”

　　一名太監(jiān)躬身進來，魏忠賢道：“速招禮部尚書顧秉謙、御史崔成秀、錦衣衛(wèi)都指揮僉事許顯純前來見咱家?！?p>　　“是?！碧O(jiān)躬身而退。

　　……

　　顧秉謙接到信，本想獨自一人前往，轉(zhuǎn)念一想，這是一個大好的時機，遂帶著小兒子顧臺弟急忙趕至魏公府。

　　說是小兒子，也有四十多歲了。

　　他來的最早。

　　魏忠賢躺在躺椅上，兩個美艷的小丫鬟正在給他捶腿。

　　顧秉謙和兒子躬身施禮，不自稱“卑職”，而是自稱“小的”。

　　“小的顧秉謙攜子拜見公公，祝公公洪福齊天，九千九百九十九歲?！?p>　　魏忠賢最喜歡這老兒說話，拍馬屁那是張口就來，七十多歲的人了，一點兒都不臉紅。

　　“咱家讓你一人來，為何帶兒子？”魏忠賢眼睛都沒睜開，懶散地問道。

　　顧秉謙在路上已經(jīng)與兒子商量好此行的目的，并且還演練了幾次，所以兩人并沒有慌張。

　　顧秉謙恭順地道：“小的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須兒，故令稚子認孫?！?p>　　意思是說，自己本想認魏忠賢為干爹，但怕魏忠賢不喜歡自己這么大年齡了，所以讓小兒子認魏忠賢為爺爺。

　　言外之意他還是拜魏忠賢為義父。

　　顧秉謙比魏忠賢還要大18歲，竟然拜魏忠賢為干爹，可謂庸塵無恥到了無極的地步了。

　　顧臺弟及時跪倒在地磕頭道：“孫兒叩見爺爺，祝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p>　　這小子比老爹還無恥，竟敢直呼魏忠賢萬歲，萬歲是只有皇帝才可以用的專用名詞，若是讓外人聽見，不砍頭才怪。

　　這父子表忠心的行為還真是別具一格，魏忠賢非常高興，但是面色依舊很平靜，淡淡地道：“孫兒啊，咱家還是要少一歲滴，不可胡言亂語?！?p>　　這一句“孫兒”便是認可了顧秉謙父子。

　　兩人感激涕零，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魏忠賢道：“孫兒啊，你且回去，我與你爹有事相商?！?p>　　顧臺弟又磕了三個頭，歡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其后，御史崔成秀、錦衣衛(wèi)都指揮僉事許顯純到來，魏忠賢說出了一石三鳥的計劃……

　　……

　　豎日一早，云驚塵起來到外面抓了一把雪，在臉上揉搓著，算是洗臉。冰涼的雪水刺激的肌膚有些刺痛，登時精神許多。

　　至于刷牙那是奢望，只好進屋從爐子上拎起水壺，倒了半碗水，吹涼，拼命漱口。此前大多是用柳枝和中草藥研制成的粉末刷牙的。

　　一想到牙刷，云驚塵情不自禁地笑了，這牙刷的發(fā)明者就是明孝宗朱佑樘！

　　嘿嘿，各朝帝君當屬明朝的皇帝最為奇葩了。

　　喜歡斗蟋蟀的，后宮只有一人的，沉湎豹房的，不上朝的，干木匠活的，將來再來一個被文臣忽悠守國門歪脖樹吊死的……

　　李芹三十四五歲的樣子，身形瘦小，眉目還是很美的，但面色蠟黃，應該是常年乞討，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

　　李芹戴上昨晚圓圓給她的棉手燜子，翻來覆去看著，喜歡的不得了，抬頭道：“驚塵，你看著點圓圓，我出去一趟?！?p>　　云驚塵知道，李芹這是要去乞討，便道：“李嬸，我們出去吃，吃餛飩。”

　　圓圓其實也醒了，只是怕冷，在被窩里不愛出來，一聽吃混沌，急忙爬起來，看著二人，道：“母親，我們這就去唄?！?p>　　李芹道：“好吧，圓圓洗完臉才可以?！?p>　　圓圓??？

　　云驚塵心中沒來由地咯噔一下，馬上想起吳三桂。這個圓圓該不會是那個令吳三桂五迷三道、神魂顛倒的陳圓圓吧？！

　　云驚塵怎么看怎么不像，陳圓圓那可是秦淮八艷之一，歷史上有名的歌伎。

　　而眼前的圓圓除了眼睛大，眼睫毛長，也沒什么特點啊。

　　如果要真是陳圓圓的話，那自己拼著命也不能讓圓圓跟著吳三桂走。因為陳圓圓最后落得個孤獨寂寞，還差點被吳三桂殺了。

　　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

　　云驚塵搖了搖頭，情不自禁地嘲笑他的想象力太過豐富，胡思亂想了。遂緩步出去，站在院中看著其他人忙碌著。

　　又是一天的行乞開始！

　　如果去做的一件事成為常態(tài)，那就沒有不平衡的感覺了，因為你已經(jīng)從內(nèi)心接受了這件事，這就是人的悲哀。

　　但云驚塵不想成為常態(tài)，他時刻告誡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暫時的。

　　不大工夫，李芹領(lǐng)著圓圓出來。圓圓非常開心，蹦蹦跳跳地喊著“吃餛飩啦，吃餛飩啦”。

　　院子里的人羨慕地看著三人，有的人甚至舔著嘴唇。

　　三人走過兩條街，進入一家早點鋪，老板以為是進來乞討的，一臉的不樂意，道：“大早上沒有客人，你們卻來了，真是晦氣?！?p>　　李芹小心翼翼地掏出幾個銅板，問道：“老板，一碗餛飩多少錢？”

　　老板立馬喜笑顏開，道：“三個，三個，不好意思啊，請恕我眼拙，里面做，里面暖和?！?p>　　李芹數(shù)出九個銅板，怕數(shù)錯了，又數(shù)了一遍，這才遞給老板。

　　老板接過銅錢，回身開始操作。

　　不大工夫，三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擺在三人面前，圓圓開心的不得了，拍著雙手呵呵的笑著。

　　李芹又要了一個小碗，把餛飩夾入小碗，然后夾成兩半，吹了吹，才讓圓圓吃。

　　圓圓吃的很香，大約吃了五個，便吃不進去了。李芹又給她倒了點湯，圓圓雙手捧著小碗，小嘴慢慢地湊近到碗邊，慢慢地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