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月朧明處

　　落雪下了床，走到門前，推開門。門外候著的丫鬟見了，行了一禮，道:“姑娘安好?！甭溲┣颇庸郧傻难诀?，抬眼又見院子外邊站的持刀侍衛(wèi)。丫鬟說道:“姑娘，這是漢王府。落雪姑娘在街上昏倒了，恰給王爺瞧見，把姑娘帶了回來?！?p>　　落雪摸了摸腦袋，笑笑不說話。丫鬟道:“我這就喊人請王爺過來，請姑娘稍等?！闭f罷，去外邊告訴小廝一聲，小廝便去前邊請漢王過來。

　　小廝一路來到大廳，在即墨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漢王聽了，瞧一眼無玉，笑道:“本王有事，暫且失陪，無玉公子請便。”

　　無玉點(diǎn)了頭，即墨急急往外邊去了。無玉喝下一杯茶，來到外邊。鶴枯瞧見了，忙走過去。無玉道:“那孟浪女呢？”

　　“公子，落雪姑娘在東邊一個小閣樓里邊。”鶴枯道。無玉道:“你可帶了她出去？”鶴枯道:“落雪姑娘說公子沒吩咐我，不跟我走呢?！?p>　　無玉一笑，道:“這一回，她倒長了臉了?！闭f罷，走下石階。往東邊去了。鶴枯看無玉愈走愈遠(yuǎn)，道:“公子，你知道落雪姑娘在哪嗎？”

　　縱然隔得遠(yuǎn)，無玉還是隱隱覺察到留在落雪體內(nèi)的一絲靈力。道:“知道?！柄Q枯摸了摸鼻子，不曉得無玉怎么就知道落雪在何處，狐疑著跟了上去。

　　即墨急急過來落雪在的小閣樓，就怕去了晚了，落雪依著性子鬧起來，沖出漢王府去。進(jìn)來那一個院子，卻見落雪靜靜地蹲在門前的石階上，心不由安下來。

　　“落雪姑娘?！奔茨珕玖艘宦暎l(fā)著癡呆的落雪回了神，抬頭瞧一眼，站起身。許是那黃色粉末的藥性未過，又蹲得久，落雪一起來眼前抹黑，腦袋也暈。搖搖晃晃走下石階，不想踩空把腳扭了。即墨看了，忙過去把落雪攬到懷里。

　　這一時，無玉走進(jìn)院子，瞧見即墨抱著落雪，墨眸一冷。鶴枯過來，瞧見這一個光景，尤是一驚，當(dāng)下住了腳。

　　“無玉不知，漢王爺竟如此憐香惜玉?！睙o玉輕笑道。聽得無玉溫潤的聲音，落雪欲掙脫即墨的懷抱，卻怎么也掙不開。無玉看他二人，唇際笑意愈深，緩緩來到落雪身旁，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看她，淺笑問道:“孟浪女，我問你，走不走？”

　　落雪看無玉俊美無儔的臉，晃一怔愣，搖了搖頭。無玉一聲冷笑，道:“由不得你?！闭f著將落雪從即墨懷里搶過來，攬到自己懷里。

　　又入這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落雪抬頭看無玉，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瞧她，眸中似怒似惱，更似有無底深淵，叫人瞧不清楚真切。

　　“無玉公子……”即墨一時沒了言語。無玉瞧一眼即墨，笑道:“漢王莫怪無玉，無玉改了主意。”

　　聽得無玉言，即墨沉默不言語。無玉道:“若漢王狠不下心，無玉便帶雪兒回了?！?p>　　即墨盯著無玉，不尤心驚。即墨本想抓了落雪，用落雪來威脅無玉與右相淮生，不想?yún)s對落雪狠不下心，下不去手。任一事都可狠刀快斬，卻對落雪，始終下不了一點(diǎn)狠心。

　　“你不肯走，我走。”無玉瞧一眼懷里落雪，冷聲說道。說著將落雪抱起來，往院外去。落雪抬頭看一眼無玉，長睫扇了扇，又低下腦袋。纖手抓緊了無玉的衣襟。

　　因腳扭了一下，腳踝辣辣地疼，落雪卻無半分言語。以往受過的傷痛，遠(yuǎn)比這多太多太多，早已習(xí)慣了。

　　“無玉公子，你好大的膽子?！奔茨f道。一時，院子外的侍衛(wèi)紛紛過來堵了無玉的路。無玉牽唇一笑，道:“無玉向來如此，漢王知曉便好?！?p>　　瞬時，自暗處來了許多白衣人，落在院子里。即墨瞧一眼，那一個個白衣的人武功高深，足以以一擋百。即墨又瞧一眼無玉懷里的落雪，不想打鬧起來，生了血腥嚇了她，只擺了手讓門口的侍衛(wèi)退下。

　　“漢王是明了的，兵變一事，自知該如何應(yīng)對?！睙o玉留下這話，抱著落雪走了。即墨看無玉與落雪二人愈來愈遠(yuǎn)，垂了眸子。

　　無玉抱著落雪一路出了漢王府，上了馬車才把她放下。冷笑道:“孟浪女，你這個白眼黑心的，若現(xiàn)下還念著漢王，只管下去。我才不攔。”

　　落雪瞧無玉冷冷的臉色，搖了搖頭。無玉看沉默無言的落雪，道:“這會子倒不說話了，可是給藥毒傻了？”落雪再搖了頭，抱著雙腿，靜靜在角落坐著。無玉瞧她一眼，心里更是氣惱，道:“你倒成了縮頭烏龜了，一句話不說，白讓我操碎了心?！?p>　　“無玉，你吃醋了。”落雪道。無玉冷笑，道:“我吃錯？我怕還吃了一個醋缸呢！”落雪聽了，咧嘴笑了，道:“無玉長得真像年畫里的娃娃，真是一個最可愛的娃娃?！睙o玉見了，更不愿理落雪了，冷著臉子不肯再說一句話。

　　正夜里，淮生方從宮里回來，聽管家說落雪不見了。急了一會，就得了無玉著人傳回來的消息，說是落雪尋得了，一會就回來?；瓷犃?，便在府門前候著。

　　鶴枯駕著馬車行了些時候，在左、右相府之間的長街道停下。無玉扶著落雪下了馬車，淮生過來，見落雪安然無恙，不由放下心，笑道:“多謝無玉公子。”

　　無玉輕輕笑了，道:“淮公子言過了?！被瓷?“不知無玉公子哪里尋得雪兒？”無玉道:“漢王府。”

　　聽得漢王府三字，淮生神色凝重起來，修眉微皺。無玉行了一禮，道:“夜深，無玉先去了?！?p>　　“無玉公子請便。”淮生還了一禮，笑道。無玉點(diǎn)了頭，與鶴枯往左相府去了。

　　淮生扶著落雪回右相府，見落雪深一腳淺一腳走著，道:“可是跌了一跤？跌疼腳了？”遠(yuǎn)遠(yuǎn)的，無玉聽得淮生言，回首瞧落雪一眼，看她腳步深淺不一，墨眸一斂，又偏了臉不再看。

　　“倒不是跌的，不過扭了一下。”落雪笑道。淮生道:“回去仔細(xì)擦些藥，小心些，別再躥上蹦下的。”落雪聽了，一一應(yīng)下了。

　　回到院子，落雪拿了藥酒自己擦起傷口，沒輕沒重擦著，也不知道疼痛。丫鬟們看落雪原本白玉般的腳踝紅腫一片，很是心驚，又見那一塊傷口給落雪擦得更紅，紛紛偏開了臉，不忍相看。

　　落雪也不知疼痛，待擦完了藥酒，深一腳淺一腳來得里間，在床沿坐下。丫鬟進(jìn)來問道:“表小姐可要吹燈睡下？”落雪點(diǎn)了頭。丫鬟便把燈吹了，靜靜退了下去。

　　燭火盡滅，月光自窗子透進(jìn)來，清清幽幽的。落雪去了外衣，在床上躺了下來。但呆呆瞧著簾上的流蘇，無一絲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