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夜,天方放亮,幾只麻雀在窗前啾啾喚著掠過,淡淡的光透過白紗落進來,暖風輕入,簾淡卷。落雪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如水的眸子,看得伏在床邊睡著的無玉,他的側(cè)臉如畫,很是干凈好看。
落雪笑了,她看無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發(fā)現(xiàn)無玉的睫毛好長好長,柔柔細細的。她湊近了臉看他,傻傻癡癡笑著。伸出手,輕輕觸他長長的睫毛,柔柔軟軟的。
落雪又輕輕觸了幾下無玉的長睫,正玩得興,纖手驀地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抓住。無玉睜開眼睛,看近在面前的臉,輕笑道:“孟浪女,一大早就不安分,想要做什么?”
無玉一雙墨玉般清冷的眸子印上落雪的影子,落雪瞧了,咧嘴笑了。湊近了些,在他面頰上輕輕親了一下。臉頰印上一片溫熱,無玉看落雪臉上純澈干凈的笑容,不禁愣了。
落雪的笑容無邪,像孩童一般的美好。未一會,無玉回過神,放開落雪的手,站起身子,瞧她一眼,牽唇一笑,轉(zhuǎn)身走出去了。落雪看他修長墨影愈遠,歪了腦袋,唇際笑意愈濃。
不一會,有兩個侍女分別捧著衣服和溫水過來,一看落雪傾國傾城的臉,尤是一愣。落雪笑意盈盈瞧著她們,也不說話。過了一會,侍女才回轉(zhuǎn)神來,訕訕問都:“敢問姑娘……可要起了?”
落雪輕輕點了頭。一個侍女道:“奴婢服侍姑娘更衣。”落雪笑道:“不必了,我自己來?!眱晌皇膛惆盐锸苍谧雷臃畔?,行了禮退下。落雪赤腳下了床,來到桌前,看檀木盤子上的殷紅顏色的衣衫,牽唇一笑。無玉還是那么細心,事事具到。
無玉去了外間,一張臉冷冷默默的,沒有一絲表情。鶴枯見了嚇一跳,道:“公子,可是落雪姑娘又欺負你了?”無玉看鶴枯一眼,搖了搖頭,笑道:“我就這樣受她欺負?”鶴枯皺了眉頭,道:“公子這樣說,也未為不可?!?p> 聽了這話,無玉但笑不語。
廚房搬來了早膳,落雪還未出來。無玉來到里間,看得落雪坐在窗前,逗著不知哪里飛過來的白鴿。白鴿在落雪手掌間停下,仰著腦袋,啾啾喚著。無玉看落雪安靜的笑臉,牽唇一笑,走了過去。白鴿倒飛到他面前,啾啾喚了幾聲,又飛出了窗子。
落雪看愈飛愈遠的白鴿,輕輕笑了。無玉握起的落雪冰冷的小手,看梳妝臺上擺的海棠簪子,拿起插在了落雪發(fā)間。道:“身子可好了一些,可是能走路?”
“你當我的身子是水做的,這樣不堪,還可是能走路?”落雪笑道。無玉道:“我還怕一不留神看著,你就給風吹走了呢?!闭f著,牽著她起來。
“你瞧著我,我還能像妖怪一般飛走不成?”落雪笑道。無玉一笑,道:“你倒是能飛,只是我不肯讓你走了?!?p> 落雪聽了,但笑不語。無玉道:“吃些東西罷。”落雪便點了點腦袋,乖乖地跟無玉走了。
在桌前坐下,無玉盛了碗小粥給落雪。落雪靜靜喝了,全無往日挑食的頑劣。無玉瞧了,落雪這樣聽話了,總覺得有些許的怪異。落雪看只顧著瞧著自己沒有動筷子的無玉,道:“好生著,你怎么不吃?這樣瞧著我就能飽了?”無玉搖了搖頭,夾了小菜在落雪碗里。
吃過了早膳,侍女端來藥湯。無玉喂了落雪喝了一口,落雪竟把一整碗拿了去,一口把藥湯全喝了下。無玉看了一驚,拿了帕子擦她唇際藥漬,道:“好歹慢一些,那么一口喝下去,也不怕燙著你?!?p> 落雪咧嘴笑了沒說話。不一會,北堂和鶴枯過殿來,行了一禮。無玉輕捏落雪的臉,這廝今日可乖得很,也不曉得可是吃錯了藥?!氨碧茫@一個今日這樣乖巧,不肯鬧騰。莫不是吃藥吃傻了?以往那樣不肯吃藥的,今兒也肯吃了。”
鶴枯聽了,捂了嘴笑起來。北堂一笑,道:“公子安心,落雪姑娘并沒有吃錯藥。蒼山子味甚甜,熬制的湯藥也是甜的?!?p> 原來藥湯是甜的,落雪這一個小祖宗才肯乖乖喝了下。無玉還是皺了修眉瞧落雪,落雪撇了撇嘴,伸出手也往無玉臉上捏。這一日,好不容易不鬧一回,他倒以為自己吃藥吃傻了。道:“無玉,你才傻了,就曉得木木愣愣瞧著我?!?p> 無玉看落雪一張負氣的小臉,輕輕笑了,這一個才是落雪尋常的模樣。將落雪擁入懷里,道:“好,是我傻了,是我吃藥吃傻了?!甭溲┌涯樎裨跓o玉懷里,尤不解氣,小手抓緊了他衣襟。
日升了高,落雪待在無玉殿里,沒別的興致出去。無玉來問,可要出去走走。落雪坐在殿里大榕樹下的秋千曬太陽,搖了搖腦袋。
“沒承想你也是個懶的,不肯走動。”無玉牽唇一笑,道:“往后出去可小心些,別讓我尋不著,讓野外的大狼吃了你?!甭溲┑Σ徽Z。什么毒惡的大獸,南山都有,她見慣了。傍上一身武功,再不濟,跑也是快的,不會給大狼吃了。
“公子,各部文書已送至書房。”鶴枯過來說了一句。落雪聽了,笑嘻嘻瞧著無玉。無玉身為神人之主,自然有許多事忙碌。尤是這會子才回來,必定更要忙碌。
無玉捧起落雪的小臉,道:“我要去書房,你肯在哪坐著?可要同我一道去?”落雪道:“你去罷,我便不打攪你了。只在這坐著曬太陽?!睙o玉握住她的纖手,冰涼一片。牽唇溫笑,道:“那便在這好生歇著?!?p> 落雪點了點腦袋。無玉去書房了,鶴枯亦跟了過去。落雪看無玉走遠,把腦袋靠著綁秋千的粗繩子上。曬了一會子太陽,這一張蒼白的小臉竟有了些紅暈。
不曉得從哪里飛過來的白鴿繞在落雪身邊,撲騰幾下翅膀又飛走了。落雪天邊飛遠的白鴿,咧嘴笑了。
主后得了空,想來無玉殿里,牽掛著那無玉帶回來的落雪。進了殿里,侍者要進去通報一聲,主后擺了手不要,自己一個走了進去。見那秋千上坐著的落雪。她著一身紅衣,膚如白雪,玉容傾城,一笑傾國又傾華,讓人一見便要失了心神??粗且粡垉A國傾城的臉,主后不由一愣。
落雪這一個容貌神韻倒像極了主后以往見過的魔巫一族的美女子。那一個美女子,縱是春華開遍此世,也比不得她半分的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