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雨碎成聲
無玉循著落雪體內(nèi)的那一絲靈力，沿著青石路去，終看得槿花樹旁的落雪。落雪站在槿花樹下，看著淡紫顏色的槿花被急雨打落，一身殷紅衣衫已濕透。
落雪定定站著，任急雨打，任勁風(fēng)吹。枝上的一朵槿花正被雨打得搖搖欲墜，落雪伸出手摘下那一朵槿花，看了看，又扔在了地上。驀地，雨不再打在面上，雨聲卻不止，抬頭一看，原是一把傘遮了自己，再一看，無玉已站在了身旁。
無玉握起落雪的纖手，冰冰冷冷的一片，再捧住她的小臉，也是冷冷的，不禁心疼。又看得她指上一個(gè)傷口，皺了修眉。修長手指一動(dòng)，淡藍(lán)顏色的靈力縈繞著她指上的傷口，不一會(huì)，傷口便復(fù)原了。
“冷嗎？”無玉在落雪耳邊輕聲問道，把落雪攬進(jìn)懷里。落雪抬頭看無玉，一張小臉沒有半分別樣的神情，搖了搖頭。
“可我看著心疼?！睙o玉溫聲言道。落雪聽了，低下了臉，只言未語。
無玉牽著落雪回了主殿，雨還在下，天陰著，悶雷響。鶴枯見渾身濕卻的落雪及一身衣裳濕了大半的無玉，不禁吃了一驚，道:“好端端的，怎么這一副模樣回來？”
一個(gè)侍女接過無玉手里的傘，無玉牽著落雪來到浴池，池子里的水還熱著。無玉道:“你身子弱，好歹小心些。若著了涼，明早起來許會(huì)著病?！?p> 落雪點(diǎn)了頭，無玉握了落雪冰涼的纖手，再囑咐了幾句，走了。末一會(huì)，便有侍女捧了衣物進(jìn)來，道:“姑娘沐浴罷，早些換下濕衣裳，怕著了寒氣呢?！?p> 落雪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蹲下身子，碰了碰池水，不熱不冷的，正正好的。
待落雪沐浴罷，換上了干衣裳?；氐狡?，見無玉在桌前坐著，靜靜瞧著窗外落雨。聽得聲，無玉看得落雪，起身來到落雪面前，牽了她的手，來到桌前一同坐下。
無玉握著落雪冰涼的纖手，愈想把這一雙纖手握暖，愈是不能。落雪看無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道:“這一世，我這手不會(huì)暖了?！?p> 雨打窗，落叮咚。無玉墨眸一蕩，將落雪抱進(jìn)懷里，溫聲道:“雪兒，我從不怕的?！?p> “無玉，你不怕，想過我怕嗎？”落雪輕輕笑道。冷風(fēng)入，青絲拂。無玉抱緊了落雪，道:“想過，只是想了一下便不敢再想了?！?p> 落雪紅了眼眶子，眼淚狠狠砸了下來。雖流淚，一雙鳳眸卻無半分悲戚，只空空落著淚。
滾燙的淚水落在手上，正如火燒。落雪閉了眸子，把臉埋在無玉懷里。無玉緊緊抱著落雪，甚至不敢放開她。
許久，雨止了，檐下滴水，碎成聲。
“雪兒，我來問你一句，什么時(shí)候是最開心的？”無玉笑道，俊美無儔的臉上的笑容還似以往一般溫雅清潤。
“和無玉在一起的時(shí)候?！甭溲┨痤^看無玉，未有猶豫，輕聲說道。無玉看她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輕輕笑了，笑意淺淡，竟無喜無歡。她念著的無玉，怕是只有一個(gè)。
無玉驀地放開了落雪，起身走了。
“你不問我，是哪個(gè)無玉？”落雪看無玉修長身影愈遠(yuǎn)，淚落紅袖。
無玉停了步子，卻不轉(zhuǎn)身，道:“你時(shí)常念著想著的是哪一個(gè)無玉，只有一個(gè)。從來，就只有一個(gè)?！闭f罷，走出了殿門。
落雪看無玉身影愈遠(yuǎn)，直至出了偏殿不見，淚已盈滿眶，淚珠子狠狠砸了下來。她輕輕低喃著:“……潯越無玉，你竟然不問我是哪一個(gè)無玉……你竟然不問我，你為什么不問我……無玉，你為何不來問我，為什么要走，為什么不來問我……”
淚盈眶，落雪一雙鳳眸已瞧不清了。她無力問著一句又一句，卻無人來答她一句。袖中的一支簪子掉下來，滿聲叮當(dāng)。簪頭上刻的海棠還是殷紅如舊。
落雪把這一支海棠簪子撿起，緊緊攥在手里。淚珠子落在簪子海棠花上，把海棠花洗得更是殷紅刺目。
翌日，天放了晴，太陽晴晴照著，青鳥輕鳴，花香蘊(yùn)。落雪卻著了病，原本雪白的小臉更是蒼白。無玉一早便來了偏殿。落雪靜靜坐在床上，一雙盈盈水眸瞧著他，輕聲說道:“你來了?！?p> 無玉來到床前，握住落雪冰涼的纖手，道:“可是昨日淋了些雨，著了涼？”落雪一笑，搖了搖頭，道:“你知曉的?！睙o玉沒了言語。落雪原是魔巫族人，來得神人之境，本就有反噬，不過無甚大礙?？勺蛉詹恢谀睦锏昧藗?，流了些血。神人之境的純正之氣自傷口染進(jìn)了體內(nèi)，落雪哪里受得。
落雪驀地想起前一回來神人之境，身子也不大好，生病吃藥是常事。那時(shí)不知為何，原是自己不得待在神人之境。
北堂來把了脈，開了藥，侍女便拿了方子下去煎藥。北堂笑道:“姑娘身子不大好，該好生休養(yǎng)著?！甭溲┮恍?，道:“我知曉了?！?p> 北堂又囑咐了幾句，才走了。
待侍女將煎好的藥湯端上來，隔著遠(yuǎn)，落雪瞧一眼黑乎乎的藥湯，別過了臉不肯吃。無玉把碗端了過來，讓侍女退了下去，道:“又不肯喝了？”
落雪搖了搖頭。無玉舀了一勺藥湯，吹涼了些，道:“虧你經(jīng)營著一個(gè)藥材堂，偏偏自己是最不肯吃藥的一個(gè)?！?p> “我肯把藥材堂給你，你卻不肯要?！甭溲┑?。無玉將那一勺藥湯送到落雪唇邊，道:“我要你藥材堂做什么？天下那么多的鋪?zhàn)?，理都要理不清，哪里還敢攬你一個(gè)藥材堂？”
落雪不肯吃，無玉道:“十日之后便要成親，你這個(gè)身子，斷然是不能行的?！甭牭么搜?，落雪看無玉，笑問道:“你真敢娶我？”
“便是你肯要我的命，我都肯給，娶你，自然也是好的?！睙o玉道。落雪一笑，拿過無玉手中的碗，一口吃下藥湯，撂下碗，咧嘴笑著看無玉。
無玉拿了帕子輕擦落雪唇際藥湯水漬，道:“可是苦了你了？”落雪一笑，道:“你不肯說苦，我怎么能說苦？”
無玉將一杯溫水送到落雪唇邊，落雪低了頭，吃了幾口。無玉道:“就算是為了我，把身子養(yǎng)好一些，可好？”落雪抱了無玉的腰，把臉埋進(jìn)他懷里，道:“好?！?p> 聽得答，無玉輕輕笑了，摸了摸落雪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