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解毒
辛月此番是來治病救人自然也無需走旁門左道。徑直從橋上入了岸芷汀蘭卻沒想到岸芷汀蘭修葺的并非如宮中那般裝點的富貴大氣,倒真有幾番自家府邸的模樣。
“拜見小醫(yī)仙!”典格一早便守候在門前,今日便是主子治療重要的日子,主子對此事一向不上心,他卻片刻不敢忘,一早便守在這里了。
“三皇子今日可在?”辛月禮貌問道,她今日前來昨日也未曾派聽弦前來問候,也不知曉他今日是否在行宮之中。
若是以前自己不知曉之時,自然覺得他作為珈藍國留在這里的商國質子,定然不能隨意出行。此刻卻不會這般覺得。
既然商九闕與皇后關系匪淺,依著珈藍珂對皇后的寵愛程度怎么可能會限制他的行動,只怕他在這里比在商國還要自在幾分吧!難怪上次宴會上她見帝后眼中對他的慈愛之意不似作假,原來竟是如此。
“小醫(yī)仙且放心,主子一早便等候在房內!這邊請!”典格心虛的摸了摸鼻翼,在前方帶路。
方才他已經(jīng)派人去催促主子了,也不知這會主子起了沒,若是叫小醫(yī)仙知曉主子這會還未起身,一來二去讓小醫(yī)仙覺得他們怠慢了她,便委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辛月也不拆穿典格,便隨在他身后,邊走邊欣賞行宮中的風景。此處雖然是一處行宮,卻被商九闕裝點的極為典雅。
就且說方才路過正院外的那一池的蓮花。便盛開的極為好看,現(xiàn)在不過三月中旬,蓮花需盛夏才得以綻放,此刻這行宮中的一池蓮花卻已是生機無限。而且其種類繁多,她方才見之每一株都極為珍貴。當是花費了不少能工巧匠的心思吧!
辛月對蓮花一向較為偏愛,不管是孤明島還是她的攬月閣皆有培植蓮花。
眾人皆知:“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彼嗌跏窍矚g。只是相國府里雖然也會培植,因如今仍是春季所育也不過尋常蓮花,珍稀品相蓮花自然極難培育,她的攬月閣也不過幾朵而已。斷然不如這里滿池春色惹人喜愛。
入了庭院方瞧見商九闕此刻正端坐在輪椅上,天氣暖意漸深,辛月見他依舊是一身隱繡紫色衣衫,而那衣料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應當是水蠶絲所致。
水蠶絲乃是寸絲寸金,連天蠶絲都無法企及,其作用輕則蛇蟲蠅蟻不侵,重則刀槍毒火不浸。更是冬暖夏涼商九闕穿著自然異常適合。
尋常人怕是連見上一眼都已經(jīng)極為奢侈,而商九闕卻直接做成外衫穿在身上,而水蠶絲極盡柔軟據(jù)說極難上色,商九闕不僅上了顏色偏華貴的紫色,連那身隱繡亦未放過。當真極盡奢侈,有錢!
而商九闕的對面亦有一人身穿軟青鮫錦衫,胸前淺繡蘭花點綴,雖不如商九闕的奢侈,卻也是極為難得,等閑富貴之人也是穿不起的。
辛月見二人一個氣質高貴,一個淡雅如蘭皆各手執(zhí)棋,仿若并未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來。依舊嚴陣以待。正當辛月以為他兩人需要他們等上片刻,卻見那淡雅如菊的男子有了反應。
“你道如何?我便說這一局定然是我贏了。當真讓我猜中了?!鳖伖Ь胺氯舭l(fā)現(xiàn)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對商九闕一臉洋洋得意道。
這番抬首便看見典格帶著辛月二人,便道“這便是小醫(yī)仙了吧!顏某今日托您的福,贏了這一局,改日定然請你喝一回好茶。”
“顏公子豈非說的是我三人打擾到你們了?”辛月有些疑問,他們三人不過剛剛駐足,如何與她有關?
“非也非也!”顏恭景一臉神秘的說道。
“那顏公子所道為何?”辛月倒是有些越發(fā)迷茫了。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還請小醫(yī)仙今日做個見證,此局乃是顏某贏了,否則我這主子他日不認賬我可如何是好。”顏恭景指著棋局對著辛月說道。
辛月見商九闕不做理會,便上前看去,棋盤上的棋子并不多,當應該輸贏一幕了然,可此刻她卻有些看不懂?!斑@……”
“哦!小醫(yī)仙且看,此棋與尋常棋局不同,主縱橫之勢為主,以五子連營,唯一與圍棋有些相似的便是以堵為攻,方才我執(zhí)白子,九闕執(zhí)黑子,你且看我的白子已經(jīng)勝勢已分?!闭f著便將那一道五子連營指與辛月看。
辛月經(jīng)過顏恭景一番解說,才越發(fā)明晰。“不知這棋勢是誰所造?”這種下棋方式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雖然不如圍棋博大精深,卻也有自己的獨特之處。這番看來若依顏公子所說,也的確是她贏了。
“這棋勢是在下閑來無事想來玩的。不過是最淺顯的把戲,還請小醫(yī)仙莫要見笑?!鳖伖Ь巴ㄉ斫允侵t謙君子之勢。
今日他算是見到傳聞中的小醫(yī)仙了,上次見得不過是個背影,便翩若驚鴻,今日雖然依舊看不見真容,但這身出塵若仙的氣質當真引人側目。不由得想起江湖上關于小醫(yī)仙的傳聞。
小醫(yī)仙以一身白衣聞名江湖,向來都是來去無蹤影,若江湖眾人遇其而不識,只需看發(fā)間釵,腰半佩。因為那釵佩乃是當世三大名玉之一——川斯玉蓮所造。
若說天寒山暖靈玉和房氏璧極為難得,卻也不似川斯玉蓮,川斯玉蓮原產(chǎn)至一諸侯小國,其原本產(chǎn)出本就鳳毛麟角,后來那小國滅絕后便再未出世過川斯玉蓮。
川斯玉蓮雖不如其他兩種名玉難以取得,卻基本已經(jīng)絕跡。而物以稀為貴,川斯玉蓮能與其他兩大名玉并稱,質地自然不差,所以價值也是水漲船高。而現(xiàn)江湖上流傳有記載的川斯玉蓮共不到四塊。
一塊在蒲昌國,作為石碑被篆刻碑文,另外三塊因機緣巧合現(xiàn)今都被小醫(yī)仙收得。
而小醫(yī)仙頭上的釵和腰間的半佩皆出自同一塊川斯玉蓮,晶瑩剔透,更是難以模仿打造。因此想要冒充小醫(yī)仙,旁的暫且不提,便是那川斯玉蓮,就是一大難題。
“顏公子謙虛了。若是棋局都如這般下,自然也淺顯易懂的多?!蹦芨谏叹抨I身旁又冠以顏姓,此人應當是出自醫(yī)藥世家的顏家。
她只是對顏家人略微耳聞,并未見過,但也知曉顏家對小醫(yī)仙極為排斥,也不知曉這是顏家二位耳熟能詳?shù)念佉共吆皖仌x焰中的哪一位。這番熟絡的與自己攀談倒是出乎辛月意料了。
“我已經(jīng)按照小醫(yī)仙所吩咐的每日按時調理,也不知今日是否可以開始醫(yī)治?”商九闕越只覺得顏恭景這番說賣弄下去會越發(fā)離譜,便打斷二人對話道。
辛月走到身邊商九闕將手搭在其手頸間,見其脈色微浮動,與自己料想的分毫不差,果然調理過后脈象平和的多?!坝^你脈象,已經(jīng)很是不錯,今日起我便一連三日為你祛毒。”
“有勞小醫(yī)仙了?!鄙叹抨I說著便讓典格將自己推入房間內。辛月三人跟隨其后。
典格雖然心中略微奇怪,今日主子居然親自出來迎接小醫(yī)仙,平日里顏公子就算來了主子也不會理會,今日竟然有心思一早二人便下起棋來,況且他居然都不止顏公子何時來到行宮的。
他自然知曉主子早上根本沒有下棋的習慣。典格不禁心中高興,這是不是說明自家主子終于知曉在乎自己的身體了。
“不知小醫(yī)仙給九闕治療之時,顏某是否可以從旁偷師?”顏恭景湊到辛月跟前小心問道。
“顏家作為醫(yī)藥世家,顏公子也算的上名滿天下,何須偷學?”辛月略微抽了抽面具下的嘴角第一次見人將偷師說的這般明目張膽,隨即卻還是無奈的點點頭。
這位顏公子這番自來熟的模樣,與方才她看見淡雅如蘭的男子相去甚遠,果然人不可貌相。她自然不在乎她偷師,若能學的去便也是他的本事。
“我雖然是顏家人,可卻不是你想的那兩人!在下顏恭景?!鳖伖Ь半S即便明白辛月這番是將他當做顏家那對醫(yī)名在外在外的顏家兄弟了。
“原來如此!失敬!”顏恭景這番話算是解了辛月心中的疑惑,她自知商九闕不似他此刻表現(xiàn)的這般簡單,自然以為商朝醫(yī)藥世家暗中已經(jīng)歸順商九闕,此番看來好似并非如此。而這位顏恭景她卻是在江湖上未曾聽說過。
待到了房間,聽弦和典格二人在門外把守,辛月便將隨身攜帶的銀針,一應拿出便對著顏恭景道:“你將他的外衫褪去?!?p> 商九闕今日穿著水蠶絲的料子,即便它的銀針再厲害也穿不過去,自然要提前褪去他外衫。
“好!”他既是偷師,必然要幫忙打打下手,這種事情總不好讓現(xiàn)在的小醫(yī)仙自己動手。
待到辛月一切準備就緒時,回頭便看見顏恭景差點沒將商九闕脫了個徹底。
只見商九闕此刻上身膚質皙白,肌理分明,倒是有幾分健碩模樣,沒想到他倒不似平日看上去瘦弱。只是在觀雙腿,陰紫泛青,倒是與那日她看到的無異。
辛月這才想起,當世許多醫(yī)者施銀針刺穴之術,為防衣飾導致針位不準皆會盡數(shù)去除衣物,可她并不需如此,只覺得這顏公子當真手腳利索,便也只能搖頭作罷,也未再出聲提醒。
“吃下這藥,雖然這是鎮(zhèn)痛藥,但我下手時,你會可能依舊感覺到痛楚,你且忍著點?!毙猎聦㈥囃此幫柽f給商九闕道。
商九闕接過鎮(zhèn)痛藥便毫不猶豫的吃下,他已完全做好準備,最痛也不過每年的七月十五,他自然無從畏懼。
辛月依次先以刺以腰部以上的印堂穴位、風府穴、翳風穴、天樞穴、自陽穴、內外關穴等重點穴位將其上半身經(jīng)脈封鎖,防止之后逼出決明散時那毒在經(jīng)脈中潰散至全身經(jīng)脈。決明散辛月雖未接觸過也明白,一旦這毒逼出的方法不當,攻入商九闕心脈,便是神仙也難救。
待一切準備好后,辛月接著要將剩余的銀針都一一刺入商九闕腿間,第一針血海穴,辛月持針刺入之后不過片刻便看見商九闕額間滲出細密的汗?jié)n,辛月自然知曉此刻定然極痛,這便是這一月有余所調理的結果。接著便是第二針第三針……。
顏恭景見辛月下針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jīng)到了無需去尋找穴位的速度。直到最后一針以太白穴結束。
顏恭景只覺得眼花繚亂片刻商九闕身上便已是密密麻麻的銀針。這等手法熟稔程度若是顏家那群自以為是的老家伙見了,也只有頂禮膜拜吧!。
也不知道這辛月到底師從何人,難怪江湖上醫(yī)名不過幾年便已經(jīng)超越顏家的名聲。
見辛月收工,顏恭景忍不住便詢問道:“恭景冒昧!小醫(yī)仙如何將銀針刺穴之術練到如此嫻熟的地步的?”
“你若是整日對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凝練精準力試試,日日復月月,月月復年年試試!”辛月一旁笑道。
她當真是如此練習的,不管是用面團,木頭,石頭,鐵器,動物,亦或者隔水穿穴反正能練習的她自是一樣都沒放過。
“日日便已經(jīng)無法忍受了,還月月年年!”顏恭景當真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情況。
他記得顏家這種醫(yī)藥世家練習銀針位準都是有固定的試煉人來協(xié)助他們練針法的。當然這些他們不包括他,因為在他們眼中,自己只不過是顏家不受重視的一個連下人都不如的人。
辛月一直注視著商九闕所呈現(xiàn)的反應,只見商九闕已然汗流浹背,即便已經(jīng)忍到極致卻連手指都動彈不得,因為此刻他手背也同樣有兩根至關重要的穴位。見他一直忍著極致的痛苦,卻聽未出半分聲音,辛月不禁嘆其耐力令人心驚。
一個時辰后,辛月便將腿間初時刺入的血海穴上的針與最后刺入的太白穴一并拔出,隨手拿起一旁的匕首,朝著太白穴旁輕輕一劃,不過不到半寸的傷口噴涌出一股紫黑色血液,在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器皿中。
待拔出銀針后商九闕已經(jīng)脫力至暈厥,看著商九闕異常蒼白的臉以及錦被上的汗水,辛月不禁感嘆這位命運多舛的三皇子,當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令她刮目相看。
辛月開了張藥浴的藥方留給顏恭景,告知她如何使用后便出門找典格要了那日在百靈坊中商九闕得到的帝女血便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