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韓非如此之說,荀子點點頭。
“原來如此,令堂確實是苦命之人,令人惋惜!公子逃過一劫定要珍惜生命,以孝乃父!乃父乃天下正直之人,雖貴為公子,卻一心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不為自己爭權(quán)奪利,只為國家富強,百姓安定富足。只是人心險惡,不僅王位被篡,還要被鏟草除根!乃父沒有計較這些,依然以國家安定為重,沒有去爭奪王位,而是流落他國一直在幫自己的國家尋找有識之士,希望有識之士能入韓幫助韓國強大。當(dāng)年在秦國乃父找到我,非要我到韓國,助韓強大,說實話不管是當(dāng)年還是現(xiàn)在,我都不看好韓國。不管是韓釐王還是現(xiàn)在的韓桓惠王,都是目光短淺之輩,不可能真正強勢變法的。”荀子說著轉(zhuǎn)向韓蟣虱,“韓兄莫怪,荀況乃耿直之人,不會拐彎抹角,當(dāng)年在秦國我這樣直言相告,如今我依然如此!”荀子如是說。
“荀兄所言在理,蟣虱無以為駁,只是蟣虱乃流著韓氏之血。先王韓襄王對我疼愛有加,又寄予厚望。先王給我取名蟣虱,希望賴名無病無災(zāi)。先王送我到楚國當(dāng)人質(zhì),只是希望我能多歷練歷練,增長見識,以備將來回國助太子韓嬰一臂之力。誰知太子韓嬰英年早逝,按長幼之序本該我回國繼承太子之位的。我父王也是如此之意,便派人讓我回去。誰知韓咎從中作梗,用楚國大軍威脅我父王。我父王被迫妥協(xié),最后郁郁而終,并在臨終前派人送親筆書信與我,信中無不體現(xiàn)對我的思念!我與父王已經(jīng)多年未見了,父王子孫多不可數(shù),可還能一直牽掛著我這個落魄的質(zhì)子,可見父王對我的愛無以復(fù)加!只是在父王晚年權(quán)利已經(jīng)讓韓咎給架空了,想招我回去已是無能為力了。父王一生為了韓國也算嘔心瀝血,他深知變法改革的重要性,廣求法家賢才以求變法強國,只是這種人才可遇而不可求。父王只能重拾申不害變法綱要,并推行申不害的變法,也算小有成效,只是始終不能觸及根本,始終不能使韓國真正的強盛。這也是父王派我到楚國當(dāng)質(zhì)子的另一個原因,他囑咐我在外替韓國遍訪賢才,以為強韓所用。蟣虱無能,至今一無所獲,我愧對父王啊!父王最后在信中也告誡與我,不管誰當(dāng)韓王,一切以韓國大局為重,一切以韓國百姓利益為重,這才是真正的韓氏子孫,吾兒切記!父王對我如此看重,我何敢違背父王的遺愿。只是后來韓咎太過不仁,我真心想向其進(jìn)獻(xiàn)強國之策,誰知他竟以為我覬覦王位,對我趕緊殺絕,我妻兒......我妻子被害,兒子險些喪命。我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將父王的遺愿拋諸腦后,一心復(fù)仇,幾次對韓咎進(jìn)行刺殺,可惜都沒有成功。我絕望之極竟然想到自殺,后來幸得鬼谷先生指引點化,逐放下心中仇恨,留此殘軀,以培養(yǎng)我兒韓非繼承并完成我未完成的夙愿!”韓蟣虱沉重地看著韓非,淚光閃閃。
韓非也緩緩地點了點頭,“孩兒定不忘父親的志愿,愿以天下百姓為重,以消除韓國乃至整個天下百姓疾苦為志向,加倍努力,矢志不渝!”韓非篤定地看著義父。
“好啊,志向可嘉,要為普天之下老百姓謀利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天下百姓謀利益,其道路始終是艱辛曲折和布滿荊棘的。因為要讓勞苦百姓翻身,必定觸及到天下所有既得利益的貴族們的利益,貴族們定會千方百計地阻撓,甚至殺害。要有不畏艱險和不怕死的決心方能成事!韓兄,韓非,既然我們志向一致,讓我們一起為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夢想去努力!”荀子眼冒星光地看著眼前這對不尋常的父子倆。他隱約感覺到,眼前的父子,尤其是這個韓非,有可能就是改變天下的那個人!荀子歷經(jīng)坎坷,知道這條道路的艱辛,也知道敢于走上這條道路的人更是鳳毛麟角,也知道這個任務(wù)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所以他想通過開館收徒,去發(fā)現(xiàn)那一顆顆年輕的火苗,并為那一顆顆火苗添柴加薪,培養(yǎng)他們?nèi)ネ⒌厝紵?!眼前的韓非就讓他看到了那個不滅的火種,這個火種將以燎原之勢席卷整個華夏大地。
“哈哈哈......,有荀兄做支持,大事可定也!韓非,你定要加倍努力,虛心向老師學(xué)習(xí)?。 表n蟣虱欣慰地看著韓非。
“孩兒遵命!”韓非拱手說道。
“好好好,此心已定,不必多說了,你們旅途也累了,我們開飯吧??辞鸩呀?jīng)給我們準(zhǔn)備一桌子的好菜了,還有這蘭陵美酒,可不能辜負(fù)呦!”荀子張羅著大家圍桌而坐,丘伯也跟他們一起坐下,開懷暢飲,不再話下。
酒足飯飽之后,荀子安排他們住在隔壁的兩個石屋中,韓非和義父韓蟣虱住一屋,蘭兒女兒家自己住一屋。
韓非和義父走進(jìn)石屋,韓蟣虱將門關(guān)嚴(yán)轉(zhuǎn)身看著韓非。韓非知道剛剛打斷義父的話,騙荀子說自己是義父的親生兒子,大難不死活了下來,現(xiàn)在該給義父一個解釋了。韓非原想“如果按義父的話語繼續(xù)說下去,必定會說出自己曾經(jīng)編的身份,那就是自己曾經(jīng)是春申君的門客,為春申君促成合縱因身份暴露而逃亡。這里是春申君的地盤,定會有風(fēng)聲傳到春申君的耳朵里的,如果春申君知道我打著他的旗號招搖撞騙,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所以韓非就順勢說自己乃韓蟣虱的親生兒子,這樣就會省了不少麻煩??墒窃撊绾螌αx父解釋呢?義父沒有當(dāng)眾揭穿我,定是信任我,信任我的想法,不管我有何種目的,義父都先保持信任我。可是我該如何面對這個信任呢?我總不能將實話全盤托出吧,總不能告訴他什么春申君的門客,什么促進(jìn)合縱啊,這些話都是假的吧?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未來穿越過來的吧!”韓非借著酒勁大腦飛速旋轉(zhuǎn)。有了,韓非靈光一現(xiàn),春申君如此借變法而肥己,和真正的變法之道背道而馳,韓非一個真正的法家之士怎么能與春申君為伍呢!
“義父,您請坐,孩兒有話要對您說?!表n非扶著義父坐到床邊。
“好孩兒,如果你剛剛所說的是真的,那該多好啊。義父如果能有你這么個親生兒子,義父就算死也值了,不管你有何目的,義父都支持你!”韓蟣虱熱淚盈眶地看著韓非。
“義父,往后韓非就是您的親生兒子!”韓非向韓蟣虱深深地拱手鞠躬,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對義父說:“義父,孩兒剛剛沒有經(jīng)過您的同意,自作主張對荀子老師說我是您的親生兒子,還請義父責(zé)罰。如果按今天義父的話繼續(xù)說下去,必定會說出我的真實身份。我曾為春申君的門客,為春申君辦事,因身份暴露而逃亡。此乃春申君的封地可能會有兩種情況。第一,春申君覺得臉上無光,可能對我進(jìn)行驅(qū)逐或處罰;第二,以春申君目前的風(fēng)格,有可能會為了招攬?zhí)煜沦t士,不計前嫌,對我禮遇有加也未可知。此種情況看似對孩兒是好事,可在孩兒看來,如果繼續(xù)與春申君為伍,孩兒將痛不欲生。義父知道孩兒經(jīng)云夢修行,已經(jīng)對變法之精要稍有所悟。春申君之變法,不是變法富民強國。只不過是打著變法的旗號,變法肥己,擴張自己的實力,與百姓無益,與國家無益,致使國家的王權(quán)旁落到以春申君為首的大貴族們手里,此做法與變法背道而馳。而孩兒將來要倡導(dǎo)的變法主張,定是要削弱貴族的實力,削弱他們的封地,削弱他們的權(quán)利,還王權(quán)于君王,還利益于百姓,此乃變法之根本。如此,春申君必不能容我。所以孩兒現(xiàn)在還不想與春申君有任何瓜葛。孩兒只想盡快安心地習(xí)得荀子老師思想的精髓,以備我將來一展宏圖。所以孩兒以義父親生兒子的身份做掩飾,以圖暫時之安穩(wěn)。只是事有倉促,沒有征得義父的同意,還請義父責(zé)罰。”韓非說完之后跪倒在地向韓蟣虱領(lǐng)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