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因為擔心聲響和馬的嘶鳴聲,韓非沒有選擇騎馬,而是徒步走出蒼山學(xué)館的,直到天亮才走到蘭陵縣城買了一匹馬,于是便掣馬狂奔向西而去。
這一路韓非穿過魏國,經(jīng)過大梁,但也無心駐足感受這個曾經(jīng)稱霸戰(zhàn)國的諸侯。大梁早已沒有了昔日稱霸時的熱鬧繁華,國家棟梁信陵君因竊符救趙遭到魏王的猜忌不敢回國。這些也只在韓非的腦袋中一閃而過,他沒有停下來細究和探查。因為他要和時間賽跑,在學(xué)館的奸細沒有向新鄭報信之前他要盡快地趕到新鄭查清事情的原委。所以韓非一路狂奔,馬不停蹄,中途連續(xù)換了三匹馬,終于在第三天的上午趕到了新鄭。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陽光明媚春意盎然,新鄭城外護城河岸的垂柳已經(jīng)發(fā)出嫩嫩的綠芽,遠處看去隨風飄曳仿佛在向遠處的客人招手。
韓非下馬走向城門。與如此美好的天氣相比,新鄭城的氣氛就像剛經(jīng)歷過秋霜一樣。城門口兩個站崗的衛(wèi)士衣甲單薄破舊,頭盔戴得也是歪斜一邊,靠著墻仿佛睡著一樣,對來訪人士毫無盤問搜查。韓非牽著馬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新鄭城。漸進中午,韓非饑腸轆轆,韓非想趕緊找個客棧安頓下來,然后吃點東西。走了好幾條街,街上都是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來去匆匆,沿街的商業(yè)也都是門庭冷落,沒有人出來吆喝。韓非隨便找了一個看上去還比較有人氣的客棧住了進去。
“客官住店還是吃飯呀?”掌柜的面帶微笑地問韓非。
“住店也吃飯。”韓非邊打量著客棧,邊回答掌柜的??蜅_€算整潔干凈,大廳里擺著幾張桌子,如此正午飯點卻只有里面靠近窗戶的桌子上坐著兩個人。
“好嘞,客觀您先里面請坐,吃完飯再帶您到房間。”掌柜對韓非說。
“掌柜的,新鄭乃韓國都城怎么會如此蕭條呀!”韓非忍不住便向掌柜的打聽。
“我看客官不像是本地人!如今新鄭可不比以前了,今日您到此它還是韓國都城,在過些時日就未必了!”掌柜的搖頭嘆息。
“這是為何?”韓非不解地問。
“為何?先生不聞天下事嗎?秦軍已經(jīng)駐扎負黍和陽城了,已經(jīng)揚言要消滅韓國了!韓國的百姓懼怕虎狼秦國,都逃到他國了!”掌柜的疑惑地看著韓非。
“在下從楚國而來,到此探訪親友,不曾聽說秦國要滅韓國。既然如此掌柜的為何不逃往他國呢?”韓非繼續(xù)攀談以圖能問出些有用的。
“舍不得呀,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個地方,怎么能舍得離開呢?在此守著先祖的靈位,與新鄭共存亡吧,不走啦!”掌柜的說得很坦然。
“沒想到掌柜的乃忠義高節(jié)之士,在下欽佩!”韓非真的挺佩服這個掌柜的。一個商人能做到對生養(yǎng)自己的土地有如此深厚的感情,當真了不起,和未來21世紀的很多有錢人動不動就加入他國國籍,動不動就移民相比,這個普通的掌柜的節(jié)操要超越他們百倍了。危難方見真情,況且未來21世紀還是個和平年代。
“掌柜的,這里離王宮有多遠,在下的親友就住在王宮邊上?!表n非已經(jīng)覺得這個掌柜的沒有什么可防備的了,就直接問王宮了。
“王宮呀,離這邊很近了,你出門向西再走兩千步差不多就到了?!闭乒竦暮翢o戒備之心。
掌柜的帶領(lǐng)韓非來到一個桌子旁邊坐下,自己親自去給韓非端了一碗面條,面條上面只放了兩片牛肉。
“市場低迷,很多商人也都逃了,只有這些了,客官將就著吃一口吧!”掌柜的無奈地對韓非說。
“如此甚好,多謝掌柜的!”韓非狼吞虎咽地連湯帶面一起吃完。
吃完飯,掌柜的引領(lǐng)韓非到一間上好的客房住下。韓非便倒頭就睡,連續(xù)騎了兩天的馬,實在困乏難耐,一覺從中午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白天,韓非到王宮附近進行勘察,王宮的守衛(wèi)和新鄭城的守衛(wèi)差不多,非常的松散,宮門周圍只有少數(shù)的守衛(wèi),這些守衛(wèi)完全看不出是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士,倒像是普通老百姓拿起長矛一樣!面對強大的秦國的威懾,韓國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面對如此松懈的守衛(wèi),以父親的身手,來去自如絕對沒有問題,那父親到底會在哪呢?韓非以為父親有可能被韓王囚禁起來了。經(jīng)過多方打探終于在離王宮不遠的地方找到了關(guān)押犯人的監(jiān)獄。韓非對監(jiān)獄周圍也進行了多方的勘察,防守也不是非常緊密。但相對于王宮,守衛(wèi)竟然要稍微多一點,看來這里可能關(guān)押著比較重要的犯人。韓非摸索好路線,畫好地圖,看看天色尚早就回客棧準備了。
深夜大約子時,韓非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夜行衣,悄悄地溜出了客棧。漸進監(jiān)獄,韓非從遠處看見,監(jiān)獄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早已坐在門前抱著長矛睡著了,但是韓非還是繞到旁邊的城墻邊。監(jiān)獄城墻還是比較高的,但韓非經(jīng)過這幾年的訓(xùn)練,輕功也是精進不少。韓非離城墻大約十米,開始加速助跑,跑到城墻跟前縱身一躍,然后腳踩峭壁助力,唰得一下就站到了城墻上。他沿著城墻來到了關(guān)押犯人的牢獄附近,輕輕地跳入院內(nèi),輕盈地毫無聲音。接著又緩緩地走進地下監(jiān)獄,看見監(jiān)獄門口有個獄卒早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看著眼前這么多的牢獄,如果要一個一個地去找,勢必會引起騷亂,肯定會引來大部分的防守侍衛(wèi),到時候就很難脫身了。想到這韓非做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從腰間拔出隨身帶著的匕首,輕輕地走到那個睡著的獄卒背后,將匕首往獄卒的后背一抵,睡夢中的獄卒突然直起腰身,舉起雙手。韓非馬上從后面捂住了獄卒的嘴,在獄卒的耳朵邊輕聲地說:“想活命的話,就別出聲!”獄卒趕緊點點頭,大氣也不敢喘。
“韓蟣虱被關(guān)押在什么地方?”韓非輕聲地問。
“大俠饒命啊,蟣虱大人我們怎么敢關(guān)押呀,連王上都怕的人,怎么會到我們這呢!”獄卒嚇得渾身發(fā)抖,輕聲地說。
“胡說,韓蟣虱不是韓王的死敵嗎,不是被韓王扣押了嗎?”韓非憑借自己的猜測在一步步地盤問。
“扣押?有秦國撐腰,誰敢扣押他呀!他能大發(fā)慈悲,讓秦軍放過韓國百姓,我們都感恩戴德了?!豹z卒慢慢地恢復(fù)了平靜。
“把話說清楚點!”韓非皺起眉頭,一頭霧水。
“如果大俠是沖韓蟣虱而來,那大俠是走錯地方了。韓蟣虱帶領(lǐng)秦軍奪我陽城,占領(lǐng)負黍,殺我四萬士兵,我韓人誰人不知,我韓人哪個不想收他入獄,哪個不想將他碎尸萬段??身n王不敢呀,如果韓王殺了他,秦軍將會踏平新鄭的!”獄卒由剛開始的害怕,現(xiàn)在變得義憤填膺,對韓非也無畏懼之色了,反倒變得大義凜然。
“那他現(xiàn)在何處?”韓非見獄卒懼色退去,趕緊將匕首又使勁地抵一下,害怕獄卒聲音過大引來其他侍衛(wèi)。
“小的不是非常清楚,小的只知道韓蟣虱乃王上叔父,帥秦軍要挾王上,王上對他卻禮遇有加。他現(xiàn)在應(yīng)當在王宮。”獄卒受到匕首的壓迫,趕緊挺直了身子,又壓低了聲音。
“王宮?為何會在王宮?”韓非大惑不解!
“小的也實不知情呀!”獄卒也確實露出恐懼和無奈之色。
韓飛停頓了一下,然后反手往獄卒的后腦勺輕輕一擊,獄卒隨即昏倒。韓非扶住獄卒輕輕讓其繼續(xù)趴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原路返回了客棧。
韓非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這究竟是怎么一會事?看那獄卒在受到生命威脅的情況下,也不像是說謊,父親不是向來痛恨秦軍的嗎,怎么能率領(lǐng)秦軍攻打自己的國家呢?不過如果獄卒說的話是真的,這在邏輯上倒是講地通的,父親借他國的力量幫自己奪權(quán),這在春秋戰(zhàn)國史上都是屢見不鮮的!靠軍事力量的威懾使韓王就范,要比血濃于水的親情要靠譜的多。但是秦軍怎么會聽義父擺布呢?不管誰稱王,秦國勢必要滅了韓國,絕不會留情的,這點義父肯定是明白的。父親怎么會想要秦國滅韓呢?各種疑問縈繞在韓非的心頭,如今要解答這些疑問,只有盡快找到父親,問個究竟。
韓非又想,獄卒說父親在王宮,如果父親現(xiàn)在是安全的,那自己面見韓王也應(yīng)該是安全的。韓王既然派人賞自己金錢,即使不是自愿的,那也必定是有籌碼掌握在父親的手中的。韓非原本想夜探王宮的,思來想去認為不妥。雖然對于王宮的守衛(wèi),韓非自信自己此時可以來去自如,但是王宮這么大,父親在哪并不好找,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可能會落下把柄在韓王手中,使父親處于被動當中。
于是,韓非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正面拜見韓王!必定韓王已經(jīng)恢復(fù)自己韓國王族的身份,自己回國面見王上理所當然,只是自己沒有按三年之約,提前回來而已。不管是龍?zhí)哆€是虎穴,明日自己要光明正大的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