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被馬晨莫名其妙地趕出了道觀，一個勁地嚷著叫蘇白趕緊走。
蘇白本來還想付五百塊錢的法事費用，可馬晨死活都不收。
從道觀里出來，蘇白撓了撓腦袋，不知道他身上的狐貍給除掉了沒有，看馬晨的樣子，應(yīng)該還沒除掉。
他又仔細(xì)想了一下當(dāng)時的情景，昏迷之后，他就沒有意識了，醒來看到屋里一片狼藉，馬晨和馬樂倆師兄弟就跟被鬼抓了似的，衣服爛了，臉上也有傷。
能夠抓傷他們的，在那屋里也只有蘇白了。
估計他又跟昨晚對付紅衣女人一樣，變成半獸人，把那師兄弟兩個人折騰得夠嗆。
沒有除掉身上的狐貍附體，蘇白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下山時都無心欣賞周圍的風(fēng)景。
這上下一趟仙華山，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等蘇白到了山下已經(jīng)是傍晚了，肚子餓得咕咕叫。
他中午飯都沒吃，還爬了一天的山，腿都要軟了。
進入村子后，他遠(yuǎn)遠(yuǎn)地繞開昨晚住的那棟鬼屋，又來到村口的餐館吃飯。
餐館很小，就只能放上四五張桌子，估計平時來吃飯的人也很少。
蘇白坐到一張餐桌旁，把書包卸下，喊道：“老板，給我倒一碗白開水，再炒一盤西紅柿炒蛋?！?p> “好嘞?！辈宛^老板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蘇白?！坝质悄惆。仙狡砀Ａ藛?？”
蘇白不愿多說，就點了點頭。
“你可趕得不巧，鄧道長前兩天下山去辦法事還沒回來，道觀里只有幾個年輕弟子在那看著?！辈宛^老板說道。
蘇白心說，你咋一開始不講，害得我爬了一天的山，又累又渴又餓，事情沒解決，還被那小道士趕了出來。
餐館老板給蘇白端來了一碗白開水，蘇白咕嚕咕嚕一口氣就喝完了。
“你等會兒，我馬上給你炒菜?！辈宛^老板說完進廚房去了。
蘇白無聊地抬頭看著餐館房梁中間懸掛的燈泡，那燈泡的玻璃罩已經(jīng)被油污熏得很臟了，照射出來的燈光很黯淡。
一只飛蛾不知疲倦地繞著燈泡盤旋。
幾分鐘后，餐館老板端著一盤炒好的西紅柿炒蛋過來了。
“你今天還要在村里住宿嗎？”餐館老板隨口問道。
蘇白想起昨晚住在那棟鬼屋的經(jīng)歷，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了，我打算去山南鎮(zhèn)找間旅館住?！?p> 山南鎮(zhèn)是離這座村子最近的一個小鎮(zhèn)。
“這么晚了，你怎么過去，應(yīng)該沒有客車了?！辈宛^老板說道。
“我在路上搭個便車吧?！碧K白實在不想在這座村子留宿了，只能碰碰運氣，看看在路上有沒有去山南鎮(zhèn)的車。
“這樣吧，我有一個朋友晚上也會去山南鎮(zhèn)，你就搭他的便車吧，費用你們商量著來，應(yīng)該不會比坐客車貴。”餐館老板說道。
“那太好了，我還擔(dān)心在路上找不到車呢。”
蘇白盛了滿滿一大碗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等他吃完了，坐著休息時，一輛黑色的老款桑塔納開到了餐館門口，鳴了幾聲笛。這種桑塔納現(xiàn)在很少見到了，可能也就在鄉(xiāng)下能看到。
餐館老板走過去跟司機聊天。
蘇白轉(zhuǎn)頭看了看，看不清楚司機長什么樣，黑乎乎的一片，車內(nèi)沒有開燈，感覺應(yīng)該是個中年男人。
餐館老板回來后對蘇白說：“小伙子，我朋友來了，上車吧。”
蘇白背起書包，付了菜錢后，跟餐館老板道了一聲謝，走到桑塔納前，打開車后門鉆了進去。
“師傅，這么晚了，你也去山南鎮(zhèn)啊?！碧K白隨口套著近乎。
“對啊，我老婆想回娘家，我把她送過去?！彼緳C的嗓音很低沉。
蘇白這才注意到，副駕駛座上坐著一個長頭發(fā)身穿紅衣的女人。
為什么又是穿紅色衣服的女人，蘇白心里咯噔了一下。不過他很快自己安慰自己，別整天疑神疑鬼的，都快成精神病了，女人喜歡穿件紅色衣服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司機發(fā)動汽車，車子勻速地開上了馬路。
“你是學(xué)生？”司機以閑聊的口吻問道。
“對，剛考完高考?！碧K白回道。
“來仙華山是燒香拜神，還是來找鄧道長看事的？”
“燒香拜神?！碧K白沒說實話，就跟對餐館老板說的一樣，他不打算對陌生人說太多他個人的事情。
“不像，一個高中生會千里迢迢跑到仙華山燒香拜神?！彼緳C笑了笑。
“順便旅游散散心，我聽說這里風(fēng)景不錯。”蘇白覺得既然要說謊，那就要咬著不放，一直說到底。
“是挺不錯的，聽說明年就要進行旅游開發(fā)了?！?p> “開發(fā)成旅游景區(qū)的話人就多了，村子也會熱鬧起來?！碧K白說道。
“我不喜歡熱鬧?！弊诟瘪{駛座上的女人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很冰冷。
“放心，老婆，明年我們就換個地?！彼緳C似乎很寵他老婆，但他老婆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感動。
“你今年多大了？”女人突然問道。
蘇白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說道：“你說我嗎？我十七歲，但是下個月過完生日就十八歲了。”
“十八歲啊，終于成年了?！迸撕芷婀值匕l(fā)出一聲感慨。
“對啊，十八歲就要上大學(xué)了。”蘇白接著女人的話說道。
“可惜你上不了大學(xué)了?！迸死淅涞馈?p> “你說啥？”蘇白皺起眉頭。
“你不是走那條路的人?！迸擞终f了一句。
蘇白被這個奇怪的女人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又沒惹女人，女人為什么要詛咒他上不了大學(xué)。
司機笑道：“小兄弟，別慌張，我老婆在娘家那里學(xué)過一些算命看相的本事，沒事就會說些奇怪的話?！?p> 原來是個會點算命看相的女人，蘇白的眉頭舒展開來，說道：“我從來不信算命看相?！?p> “我也不信。”司機幽幽地說了一句。
車窗外已經(jīng)一片漆黑，大概到了晚上七八點鐘。今天晚上連一點月光都看不見，只靠著桑塔納的兩盞車前燈照亮前方的道路。
車內(nèi)只聽得見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安靜到令人昏昏欲睡。
“小伙子，想聽一聽我和我老婆認(rèn)識的故事嗎？”司機笑道。
“恩?！碧K白其實對兩個中年人的愛情故事并不感興趣，但司機如果執(zhí)意要說的話，他也就姑且聽一聽。
女人拍了一下司機的肩膀，笑道：“你又要說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們都多大年紀(jì)了，也不害臊。”
司機發(fā)出幸福的笑聲，說道：“你知道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愛你！”
蘇白坐直了身子，司機的話有點不同尋常，看來是個用情頗深的男人。
“在很久以前，仙華山上有一座道觀，當(dāng)年的道觀比現(xiàn)在要小上很多，道觀里只有一位白胡子的道長，和他的一個十八歲的小弟子……”
司機的目光放得很遠(yuǎn)，仿佛穿透了歲月的迷霧，看到了遙遠(yuǎn)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