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萬花叢中隱寒光
想我辰龍,風流瀟灑半輩子,閱女無數(shù),肆意流連于花叢之間,如今卻只有你這一個所謂的知己。殺我吧,能死在你的裙下,做鬼亦風流。
————辰龍
【杭州·煙雨茶樓·晴朗】
辦事回來的“老板”繁華,剛進門,就被跑堂的小二指了指樓上,輕聲說:“掌柜,夫人正在氣頭上呢,我們都不敢上樓去,還是由你出馬了?!痹灸弥茐卣诤染频姆比A差點沒一口酒噴到小二臉上:“好了,你去忙吧,我上樓看看。”
輕輕的上了樓,緊張的站在雨落閨房門口,想著一會該說哪條借口蒙混過關(guān),正抬手敲門時,房門已經(jīng)被雨落打開了,美目一瞪:“一身的酒氣,你去問問杭州城有名有姓的老板,哪個自己家有酒還跑到別的酒樓喝酒的掌柜的,你呀你,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你!”繁華嘿嘿一笑:“落落別生氣了啊,我最近出去的次數(shù)確實有點多,但是我敢保證不都是去喝酒了,還去刺探情報了啊。”
雨落索性堵在了門口,雙手交叉于胸,問道:“那我小女子倒要問問繁大掌柜究竟問出了什么情報?莫不是全杭州最好喝的酒被你查出來了吧?!狈比A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落落,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蟲啊,連我想說什么都知道。啊~~~~好疼,別揪耳朵,你先放開?!笨粗呀?jīng)氣鼓鼓的雨落,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雨落大掌柜,小弟聽候你的差遣?!?p> 誰知道雨落瞥了一眼,輕哼了一聲進了閨房,“還不進來,關(guān)上房門?!狈比A關(guān)上后,為難的搓了搓手:“大白天的做這個不好吧?!痹捯粑绰?,只見頭頂一道涼風掠過,繁華看著眼前緩緩飄落的數(shù)根發(fā)絲,很老實的閉上了嘴。雨落長舒了口氣,平復著自己煩躁的心情,轉(zhuǎn)過身來嚴肅的對繁華說出:“今天子鼠來找我了,還給了我最新的任務(wù)?!甭牭竭@話,平日嬉皮笑臉的繁華也沉默了下來:“蟄伏了這么久,我們這些棋子終于要蘇醒了嗎?任務(wù)是?”站在逆光里的繁華,渾身的酒氣已經(jīng)被一股深沉而替代,淹沒在陰影中的雙眸平靜如水,微微低頭,長發(fā)蓋住了他的臉,看著還掛在腰間的酒壺,不復往常的輕快語氣,而是仿佛來自深淵深處的悲鳴:“雨落,這幾年是我最開心的時光。我與你相識寧海,相知楓橋,相許鳳凰集。我覺得此生能有你的陪伴是極大的幸運,我這人不太愛說那些肉麻的話,可現(xiàn)在,我就想這樣安安靜靜的抱著你,看這最后一場的煙雨四季?!庇曷渎犕暝缫褤湓诹朔比A寬厚溫暖的懷里:“我們都會死是嗎?那個計劃一旦啟動,這世間的棋子又會被激活多少,又會有多少蟄伏數(shù)月,數(shù)年,數(shù)十年成為最后的棄子。相公,我突然只想和你淪落天涯,不管這世間一切?!?p> 繁華輕輕撫摸著雨落的頭發(fā),嘆了口氣:“光我們知曉的棋子就遍布杭州內(nèi)外,天下之大,也只是他隨意擺的棋盤罷了,雨落,你一定要答應我,為我,好好活著。我也答應你,為你,好好活著。”雨落已經(jīng)哭出了聲:“相公,既已嫁你,生死相隨。”縈繞在雨落腦海里的,還是子鼠上午拋過來的一紙任務(wù),或者叫催命符:刺蘭計劃開始。繁華平靜了一下:“該通知辰龍那條龍了?!?p> 【開封·眠月閣·深夜】
地處開封繁華地段的眠月閣,在風流才子眼中,是屈指可數(shù)的風雅之地,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才女陪著你吟詩作對,品茗彈琴,雖然消費昂貴,倒也不過是十來張字畫的代價罷了,咬咬牙,和才貌雙全的年輕女子共睹明月,也不失為一件炫耀的談資。而在市井百姓的眼里,那就是一個煙塵之地,一個擇人而噬的銷金窟,在里面一晚上豪擲千金的富商官員太常見了,有的時候,就為了一個和紅牌喝茶論道的機會就足以讓他們爭的頭破血流,畢竟,眠月閣云集了半壁江山的美人兒,有佳人,亦有才女,不同身份的客人都能在這里獲得最大的滿足。
而在遠離繁鬧的大堂后面,幽靜的一棟棟獨立院落錯落有致的分布在這一片住宅區(qū)里,依據(jù)客人的要求而被安排在不同風格的院落里,享受著專屬的服務(wù)。雕梁畫柱,紙醉金迷。龍蛇混雜的這里,同時也是收集情報絕佳的地點。在其中一處的院落里,房屋內(nèi)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一處香閣搖曳著曖昧的燭火。
粉色是這里唯一的主題,走進閨房,那用上好檀木雕刻的桌椅柜凳,無一不被精細的花紋覆蓋,彰顯著房屋主人溫婉雅致的品性,靠近窗戶的書案上,鋪著幾張宣紙,點點黛眉,絲絲勾勒,片片配飾,加以大片留白,一副素畫躍然紙上,竟和此刻細細觀看的九歌一模一樣,只不過,比起畫中人的素雅,久處風月之地的九歌多了一些風塵氣,令人稍顯遺憾了。不過在此刻拿著毛筆的辰龍眼中,今天叫的這個名叫九歌的女子,卻帶給他一種不多見的異樣,那種隱藏于濃霧之后的秘密也頗合他挑剔的胃口??粗碌膴y容,卻掩藏不住那背后的天生麗質(zhì),而且在文學修養(yǎng)方面也很符合自己的胃口,所以當下就鋪開宣紙,為她素描了這一副秀像。
九歌看著那和自己無二的素畫,玉指輕劃,軟聲細語的說:“龍公子真是文武雙全啊,這畫也是自成一派,讓奴家好生佩服。”辰龍縱橫花叢數(shù)年之久,對這種糖衣炮彈自然免疫:“姑娘見笑了,在這花前月下,能夠獨享鶯歌曼舞,是龍某之幸,這圖純屬涂鴉賣弄之作,倒是失了姑娘的氣質(zhì)了。”九歌淡淡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隨后坐在了茶桌之上。喝著清酒,談著風月之事,各訴衷腸。當然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真的,那就各自心知肚明了。
酒過三巡之后,九歌的臉色微醺。推杯換盞間,辰龍不經(jīng)意的問道:“九歌來這里有多久了?”九歌明顯有點迷糊了,歪了歪頭:“客官不知道不能詢問我們的私事嗎?況且你這還是第一次來的客人?!背烬埌淹嬷票?,看著九歌:“那如何才肯說呢?”九歌玉指點了點辰龍的額頭:“你們男人只會明知故問,這種話,女兒家怎么能說出口。”不知為何,辰龍大笑起來:“辰龍只談風月,不懂姑娘的深意?!本鸥枰伙嫸M,隨后將臉輕輕靠在了辰龍的手背上:“那現(xiàn)在呢?”明眸善睞間,辰龍用內(nèi)力壓制著內(nèi)心平靜的說:“龍某本是一個浪子,不值得姑娘這樣掏心。”說完便欲起身離去,卻不想被九歌緊緊抱住了腰部。低頭見已是梨花帶雨的九歌,抬起淚眼婆娑的嬌顏,說道:“這幾年我見慣了那些臭男人的骯臟嘴臉,今日能有幸遇到公子,一見傾心。還望公子可憐九歌,能幫九歌贖身,九歌愿意永世回報公子?!?p> 辰龍雖然風流成性,但是最不愿意的也都是這些花叢女子的糾纏,他無奈的推了推緊抱自己腰部的雙手,發(fā)現(xiàn)竟是沒有立即推開,索性說道:“我就是一個花花公子,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種的,你讓我贖你出去?然后你跟我日日喝酒,夜夜青樓的生活?女人很麻煩,尤其是你們這種的......更麻煩。”九歌不禁松開了雙手,低著頭,任憑流海的發(fā)絲蓋住嬌顏:“原來在龍公子的心目中,九歌和那些庸脂俗粉都是一樣的貨色,我知道了。只是臨走之前,還是希望能得公子一吻,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倒是九歌唐突了。”說完話竟然就站了起來,閉起了還帶著淚痕的雙眸,似是世間第一美味,靜靜等待著辰龍。
辰龍看了看眼前只求一吻的九歌,嘆了口氣,慢慢的靠近九歌,英俊而略帶邪氣的面龐緩緩的靠近九歌的嬌顏,捏起她的下巴,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慢慢的滑進九歌的耳廓:“雖然你隱藏的很好,但是可惜了?!倍丝涕]目的九歌驀然瞪大了雙眼,她修長挺拔的玉頸上,多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紅線,而九歌那如玉的嬌容也變成了慘白色,頻臨著死亡。
他依舊如同最親密的戀人般維持到了吻罷唇分,看著已經(jīng)了無生機的九歌,暗自嘆了口氣:“這江湖里想殺我辰龍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次又會是哪家呢?”這時總算清凈下來的院落讓辰龍深深吸了口氣:“雖說你今晚的表現(xiàn)堪稱完美,但是太過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如果一個常年混跡風月之地的女子能有你這樣的手繭,那她彈的是鋼絲琴了吧?!弊叱龇块T后,卻被身后細細碎碎的聲音驚動的回了頭,然后他看到了讓他寒毛直豎的畫面——
脖頸處只有一處血跡的九歌,此刻卻如同活了過來,微微的扭過了頭,面對著他,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香舌微吐,輕輕的呢喃著:“十二衛(wèi)龍使,你是第一個?!痹捯舢?,全身竟然冒起了濃煙,煙霧散盡后,只有燒毀殆盡的一些黑色粉末。辰龍眉頭一皺,警惕的回到灰燼的地方,蘸了一點黑色粉末,鼻下一問。輕咦一聲:“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