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衷腸
安蘅喊了幾遍，屋內(nèi)也沒人應(yīng)答。
只見桌上幾個空酒壇，順著桌子看過去，發(fā)現(xiàn)先生竟倚著木凳坐在地上。
“先生，先生……你怎么喝成這樣……”她急忙把孟青壚的一支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先生……你這身體……還喝這么多酒……”
孟青壚臉色醉得通紅，眼睛似睜非睜，支支吾吾地笑著說道：“蘅兒回來了，回來了好……好……先生剛剛還還想你……什么什么時候……能能回來……”
“先生，你倒是先起來啊，地上涼！”任憑安蘅使出全力，還是扯不動醉醺醺的先生。
“嗝——”孟青壚吐出一口酒氣。
她緊皺著眉頭，差點(diǎn)沒被酒氣熏暈過去?！斑@是喝了多少酒?。 ?p>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這夢……這人……咳咳……竟和真的一樣……”
安蘅無語?！跋壬?，這不是夢，是我是蘅兒啊……”
孟青壚繼續(xù)呢喃道：“先先……先生舍不得你走……先生這身子……先生怕……你這一走……怕是最后一面了……先生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呸呸呸，先生，你在說什么呢！”
安蘅只動彈了一些，卻被先生牢牢抓著胳膊?！安灰摺績翰灰摺?p> “不走不走！”
他醉紅的臉上泛出微微笑意，“有有……有一件事，一直一直藏在先生心里……先生一直不敢與你說……先生怕再不與你說……就沒有機(jī)會了……”
“先生，你說……”
“先生只比你大……大四歲……你今年才十……十四歲，才未及笄……先生本不該與你說這些……”
“那就不要說了！”
“不，先生要說！”孟青壚手猛地一甩，都忘了自己還抓著安蘅的手，把她弄得生疼。
安蘅有些不耐煩?！昂谩f說說……”
“彼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如……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不見，如三秋兮……”
“哪有一日？我這才走了幾個時辰！”
“你說我們在一起……多多久了……這么多年……從從洛陽到長安……經(jīng)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都都是你陪著我……什么女子、什么齊姑娘……曾經(jīng)滄?！y為水……除除……卻巫山……都都……不是云……”
“先生，到底想說什么？”
“我我我……我想說什么……你你……心里還不……清楚么……你心里……難道就沒有我么？”
“先生！你真是……喝多了吧！”
孟青壚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可她的年紀(jì)才……
“先生沒醉沒醉……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西畔桂堂東……身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一點(diǎn)通……先生就想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江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乃乃敢……敢與君絕……”
“先生你就別念詩了！”
“蘅兒，我我我……喜……”
“先生！”她急忙將他的話打斷。
孟青壚躺在那里，半天也沒說出個什么來。
安蘅實(shí)在是受不了他了，剛欲起身。
卻一把被先生……
被他拉倒……拉倒在他懷里……
“先……先——”
她的一雙唇正被一雙唇堵住。她的頭被他的手抵住，被死死地壓在他身上。
“嗯——”她瞪大了瞳子，臉頰緋紅，仿佛一團(tuán)火在她臉上燒起來。一時間自己的手……都不知道應(yīng)該放在哪里。
只覺得自己的后頸漸漸梗住，喉間也只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她明明心里是有些抗拒，卻連推開他的力氣的沒有了……
先生……孟青壚……他……似乎不再如往?！?p> 她瞬間覺得唇間一絲輕微的觸痛……
安蘅緩緩閉上了雙眼……
……
第二天一早。
孟青壚醒了過來，一睜開眼?！鞍 ?p> 還沒看清，他就一下子把身上的安蘅推了出去。
“啊！”她撞在了桌子腿兒上。“誒喲——”
“蘅……蘅兒……”孟青壚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又揉?！稗績?，真……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來了……我怎么睡在這兒……咳咳……你怎么趴在……”
安蘅一臉沒好氣的樣子，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說道?！懊锨鄩?，你還好意思問！”
“我……怎么了？”
“喂喂，你別酒醒了就當(dāng)沒事一樣！”
“我我我……昨天……做了什么？”
“你昨天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忘了么？”
孟青壚拍拍腦袋，卻什么也想不起來?！跋壬蛱斓降鬃鍪裁戳?？”
“好你個孟青壚，你昨天……昨天……”昨晚發(fā)生的事，她也說不出口。
“你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發(fā)燒了？哪不舒服……快讓先生看看……”他剛要伸手摸她的額頭。
她輕輕一掌扇了下來。“我才沒燒！哪里不舒服，我心里不舒服……你……真的什么事……都不記得了？”
孟青壚搖搖頭，他腦子里除了有些暈乎，就全是空白，哪里還記得昨天自己做了什么。
“你……”她總覺得自己吃了虧。
“我？”
安蘅指指自己的嘴唇?！澳恪蛱臁f了很多話，還念了很多詩……有該說的，有不該說的……最后還非要……抱著我，不肯松開！”
“??？”孟青壚聽得冷汗直冒?！拔椅椅椅摇?p> “我什么我！沒有聽清楚么……要不我再說一遍么？”
“別別別……清楚了清楚了……那蘅兒……你你不會……怪先生吧？”他聲音微微顫抖，想起來只覺得后怕。
這事所有言語雖本是他真心，可是如此這番說破，也未必太……有失他書生的顏面……
“不怪你……那怪誰！孟青壚，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敢做不敢當(dāng)么……你不會是……不想負(fù)責(zé)吧……”她撅著小嘴巴說道。
“先生當(dāng)然負(fù)責(zé)……負(fù)責(zé)……”他肚子咕嚕一聲?！稗績骸壬鴮?shí)有些餓了，我們能不能先吃點(diǎn)東西再……”
“哼！”安蘅突然貼了過來，原本嫌棄的小臉上又露出些笑容?！斑@是罰你的……行了，快點(diǎn)起來……把這些收拾了，我這就去準(zhǔn)備吃的！”
孟青壚呆坐在地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