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分手之后轉(zhuǎn)眼過去了一個月,寫字樓早已經(jīng)拆封,大家又重新回到了裝修項目,鄭海整日讓自己處于各種忙碌中,像一個不停轉(zhuǎn)動的機器人。
小汐的手術(shù)進行的比較順利,由于她的年齡較小,細胞的生命力比較活躍,骨髓移植的過程中造血干細胞的成活率比較高。
她目前恢復(fù)的還不錯,為了節(jié)約費用,老媽正準備讓她出院,醫(yī)生同意她回家調(diào)養(yǎng),但必須定期過來做檢查。
辦理出院手續(xù)的時候,住院部的相關(guān)人員開始結(jié)算費用,合計檢查費、醫(yī)藥費、手術(shù)費……等等,各種費加起來,他和小汐為這次骨髓移植總共花費了四十五萬多元。
一個多月以來鄭海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交了有三十四萬元費用,還需要補齊十一萬元左右。
他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張卡里的錢是之前肖玉兒在網(wǎng)上給小汐籌集的募捐款,里面的錢他從來沒動過,他記得大約有五萬多元吧。
他把卡從窗口遞了過去,“您好,這張卡里面大概還有五萬元,還差六萬多元您看是不是可以緩一緩再交。”
結(jié)算員沉著臉接過銀行卡,
“醫(yī)院不是慈善機構(gòu),如果大家都欠著,我們要怎么辦?”
像是遇過太多這種情況,她白了一眼鄭海也沒說太多,沒辦法又無可奈何地捏著卡片在Pose機上刷了一下,然后皺著眉,“輸密碼吧,還有六萬多你盡快想辦法補過來吧?!?p> “謝謝啊?!?p> 鄭海輸了密碼。
很快他收到了短信提示,
“您的存款賬戶******9876于11月12日16:15消費支出人民幣50000.00元,活期余額人民幣31900.50元?!?*銀行】”
鄭海感覺不可思議,怎么還會有三萬多余額?這錢是誰打進來的?
他趕忙下載了一個手機銀行查詢了一下存款記錄,有一筆三萬元的轉(zhuǎn)賬記錄,付款方顯示是李杜。
李杜捐了錢怎么沒跟自己提起過?這家伙什么時候攢了這么多錢?
李杜會給他捐錢他一點兒也不意外,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李杜從哪兒來的這么多錢?那家伙可是花錢不過腦的人。
鄭海悄沒聲息地收回卡片,他打算先欠著醫(yī)院這六萬,畢竟要先解決裝修的燃煤之急。
……
藝術(shù)學(xué)院的課他有一天、沒一天的上著,他其實也沒有太在乎這里的課程。
有空的時候他會自己看看書,或者畫會兒畫,基礎(chǔ)的東西不能丟,或許某一天還需要用到呢?
在這設(shè)計方面,他是天生的無師自通,理論來源于實踐,他在不斷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中汲著經(jīng)驗。
購買材料的錢還差著那么多,鄭海愁的頭發(fā)都要掉了,他只得再次求助趙一鳴,“趙哥,你看能不能讓客戶再預(yù)支一點裝修款?之前預(yù)付的費用都花在材料上被付之一炬了,現(xiàn)在所有材料都需要重新購買,手頭實在周轉(zhuǎn)不過來了?!?p> 趙一鳴在電話那頭挺為難,“你現(xiàn)在完成的進度還不到一半,人家都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預(yù)付了將近80%的款項了,還要怎樣?”
“這不是情況比較特殊嗎?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吧?!?p> 鄭海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求人求的臉都麻木了。
“……”
趙一鳴也是被鄭海纏得沒辦法,最后自己掏腰包借給了鄭海十萬元,畢竟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鄭海若是搞砸了,他也會跟著倒霉。
趙一鳴真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這次事故也多虧有了他在周旋,他欣賞鄭海的才華,認可他的為人,他對他這么護犢,是從多年的合作中相處出來的。
鄭海已經(jīng)嘗試過向所有親戚借款,這些親戚有好事的時候都聚攏過來,一提借錢,個個做鳥獸散,裝出一副苦難深重的表情,大有我比你更慘的意思。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鄭海才不會撂下面子開這個口,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個孫子,處處低聲下氣,沒有一點自尊可言。
李杜,阿嚴和阿華勒緊褲腰帶的幫鄭海,王大雷甚至都已經(jīng)把壓箱底的錢抖出來了,然而幾個人湊出來的錢加一塊兒還不到六萬。
這幫兄弟平?;ㄥX都沒個數(shù),從來都沒有存錢的習(xí)慣。
李杜還好,沒什么特殊愛好,阿嚴和阿華就不同了,對各種樂器的癡迷,錢都不夠他倆燒的。
王大雷就更不用說了,經(jīng)濟來源完全依靠父母,這幫人能湊出六萬來算是揮霍的時候手下留情了。
工地那些裝修工人也都紛紛解囊,多多少少的都出著一份力,雖然沒湊多少錢,鄭海還是感動不已。
盡管如此,湊來湊去還差五十多萬。
想到銀行貸款,鄭海就想罵娘,他又沒東西可抵押,自己家的老房子銀行看不上。
還有什么信用…貸,金額不多,沒幾天就追在屁股后面要債,弄不好還入個黑名單,惹得一身騷,真是雞肋。
真的不知道該咋辦了,鄭海為了后續(xù)的裝修費一籌莫展。
“大海,你也知道,我們兄弟幾個平常大手大腳慣了,沒什么存款,就這么多了,都在這兒了,”看得出來李杜非常過意不去,恨不能把自己抵押了換幾個錢。
鄭海瞅著他,“你沒存款?你不是挺大方的么?一下就給小汐捐了三萬?!?p> 李杜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一個激靈醒悟過來。
他一拍腦袋,“哦……對,槽,怎么把這茬給忘了?!?p> “說,那錢到底哪來的?”鄭海盯著他。
“我……,那是我很早以前存的,”李杜隨口而出,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聽了都不會相信。
鄭海被他氣笑了,閉著眼睛偏了偏頭,然后無比嘲諷地看著他,“很早的時候,咱倆還沒開始賺錢?!?p> “不是,我特么答應(yīng)過保密的,”李杜漲紅了臉躲避著鄭海逼過來的視線。
鄭海沒說話,依舊瞪著他。
李杜避無可避終于妥協(xié),“那,那我說了,你可不許動手打人,”他揉了揉鼻子,“這錢,是肖玉兒給我的,”說完李杜便耷拉著腦袋。
自知理虧,他底氣不足的嘟囔著,“人家對你一往情深,想捐點錢給你,你還不收,是她硬要給我,我就自作主張?zhí)婺闶樟??!?p> 鄭海凸著眼珠子,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看著地面,那樣子好像要把地面轟出個洞出來。
他費了吧唧的將肖玉兒跟自己撇清了關(guān)系,為的就是不想拖累她,到頭來還是收了她的錢。
她媽媽沒了工作,她爸爸又失蹤了,她應(yīng)該也缺錢花,卻把所有的錢都給了自己,她自己要怎么辦?
想到分手還給她造成那么痛的傷害,她現(xiàn)在指不定把自己恨成什么樣了,鄭海的心里像是有一只手在揪著一樣痛。
已經(jīng)分手了,
現(xiàn)在還好意思再退回去么?以什么理由和借口?
鄭海煩躁的踹了一腳地上的水泥袋,袋子被踹出一個豁口,水泥飛濺出來。
“大海,要不,我再給她退回去?”李杜小心翼翼的說著。
“怎么退?給人傷口上再補一刀么?”他沖李杜吼了一聲。
李杜才不買他的帳,他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不是我說你,你根本就做不到忘記她,你照照鏡子看,知道自己什么樣子嗎?”
鄭海不想再理會他,轉(zhuǎn)身離去,這一個多月以來,他每天把自己處在各種忙碌中,不去想分手的事情,不去看任何與肖玉兒有關(guān)的東西,一天天活的麻木不仁,仿佛一臺工作的機器。
但心里那種隱隱發(fā)澀的感覺卻怎么都不能因為忙碌而減淡。
那種感覺像酵母一樣在身體里開始發(fā)酵,時間越長就越酸澀,最后變成一肚子的苦水。
一肚子無處傾述的苦水,
煩悶、壓抑、憋屈……
壓下去又涌上心頭,
反反復(fù)復(fù)、坐立不安,
無論怎樣都得不到緩解。
他曾經(jīng)拿得起放得下,瀟灑自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沒有什么是他克服不了的。
他原以為只要時間一長,慢慢就會淡忘,可肖玉兒卻無時不刻的出現(xiàn)在他腦子里,令他寢食難安。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分手并不是結(jié)束,居然是開始。
各種折磨的開始,
他開始不自主的想念,
開始自暴自棄,
開始行為怪異,
開始思維混亂,
開始酗酒,
開始厭食,
開始失眠,
開始……,
……
開始……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