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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劍歌

第四十章 終究意難平(下)

擲劍歌 天青山遠(yuǎn) 2504 2019-12-25 23:46:13

  “梅花,發(fā)生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

  被梅花帶著在各家屋頂上飛躍,可這一次風(fēng)馳電掣并未讓玉憐感到暢快,反而內(nèi)心中的恐慌不斷擴(kuò)散開來。

  她嘴唇顫抖著,眼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始終組織不起一句完整的話來。

  梅花閉口不言,沉默不語,只是抱著斗雪,拉著玉憐,在屋頂上飛躍。

  玉憐呆呆地望著梅花背影,心思雜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許……他不回應(yīng)自己就是最壞的結(jié)果。

  漸漸的,玉憐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可是她自己并不知曉,心思全都沉浸在了胡思亂想之中。

  在剛才隱約聽到那龜公的呼聲之時,她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不安忐忑,已經(jīng)有所猜測,可是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的那些猜想,甚至寧愿自己的靈感是錯的!

  可是,可是現(xiàn)在……

  忽然,梅花開口問:“你外祖父家在哪?”

  玉憐呆滯向下望去,卻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一座鐘樓頂部,往下望去,便是洛陽城東。

  “那里?!北嬲J(rèn)了一下方向,玉憐便抬手一指。

  她現(xiàn)在腦子里空空如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只是按照他人的話語做出了相應(yīng)的反應(yīng)罷。

  梅花一看,就注意到了那里有一處房子周圍聚集著許多人,甚至還有捕快從不遠(yuǎn)處趕來,便輕聲一嘆,帶著玉憐一躍而下。

  行在街道上,愈發(fā)靠近記憶中那熟悉的地方,玉憐便有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而她自己卻毫無反應(yīng),只是呆呆愣愣地被梅花帶著往前走。

  梅花帶著玉憐擠過人群,就見那間屋子大門敞開著,哭喊聲從內(nèi)里傳來,而大門處卻有著一灘血泊。

  看到這一幕,玉憐忽而面容扭曲,大哭出聲扔下了木箱,飛奔入屋中,“娘!姥爺!”

  不知為什么,斗雪也覺得胸口堵堵的,縮著脖子,躲到梅花懷里不敢再看。

  梅花拉起木箱,在他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入屋子,入眼就是玉憐跪倒在兩個平躺于地上的老人、婦人身旁嚎啕大哭,在一旁還有看著像是街坊鄰居、親屬的人,以及一個大夫。

  “讓開!都讓開……”

  門外傳來了喧鬧的聲音,回頭一看,是捕快正在撥開人群,向這間屋子快步走來。

  梅花站到屋子的一角,闔起雙眼,默默念誦起了經(jīng)文。

  一個捕頭帶隊(duì)走來,還未走到門前就聽到了恍若撕心裂肺的哭嚎聲,略有恍惚,邁入門檻的那只腳出現(xiàn)了些微滯鈍,低頭輕嘆一聲,走入屋里。

  他已經(jīng)見過不少次類似的場景,但每次看到也都還會感到悲哀。

  一眾捕快放輕腳步走到大夫身邊,半蹲下來,問道:“情況如何?”

  大夫嘆息著背上了藥箱,“這個老人可能是在拉扯過程中撞到了腦袋,因此逝世,而這個婦人身體本就虛弱,在看到那一幕之后便氣急攻心……”

  說著,他又搖頭嘆息,起身走向門外。

  看了那個那個嚎哭聲變得更大的少女一眼,捕頭起身看向屋里的其他人,讓手下的一眾捕快分別向他們低聲詢問情況。

  安慰受害者親屬不在他們的職責(zé)之內(nèi),更何況,他們就算想要安撫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除了一句‘節(jié)哀順變’以外,他們還能說什么?

  隨后,他的視線在屋子里掃視,忽然眼神一凝。

  ——他在屋子的角落看到了一個抱著小女孩的年輕道士!

  捕頭按住佩刀,緩步走了過去,當(dāng)他走到那個年輕道士面前之時,那道士也睜開了眼睛。

  捕頭謹(jǐn)慎打量著這個道士,不得不說,哪怕他這一輩子見過了那么多人,也沒見過比這個道士還要好看的,無論男女。

  他自認(rèn)也能算得上是一檔好手,攜帶‘巡捕令’的時候能與一頭不弱的妖魔斗得不相上下,可也是直到之前,他掃視全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道士的存在,端的詭異。

  這個道士不只是自己站在這里,還帶著一個小女孩,卻像是一個死人……

  輕輕吸了口氣,捕頭拱手施禮,嚴(yán)肅問道:“敢問道長為何會在此處?”

  與周圍環(huán)境似是一體,身份又與當(dāng)下的事件格格不入,不管怎么看都相當(dāng)可疑。

  梅花面無表情地抱著斗雪躬身回禮,輕聲道:“小道乃是隨著屋主的外孫女來到此處的,屋主外孫女和此事的情況等下你們便能知曉?!?p>  他這副模樣讓捕頭生出了更多疑心,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過捕頭什么也沒說,就這么站在梅花身前等待著,不斷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道士,越看越覺得此人甚是可疑。

  不一會兒,捕頭手下的一眾捕快還沒問詢完情況,那個跪倒在兩具尸體身旁的少女就猛然起身,回頭看向了梅花。

  “梅花!梅道長!”

  玉憐手腳并用爬了過來,涕泗橫流地哭喊著,“我給你磕頭了,你讓我干什么都行,你用法術(shù),你用神通幫我把我娘和姥爺救回來吧!求你了!求你了……”

  砰!砰!

  玉憐披頭散發(fā)像是個瘋婆子一樣地給梅花磕了兩個響頭,可當(dāng)她要磕第三個、第四個的時候,卻撞到了一個柔軟的地方上。

  她茫然地抬頭看去,卻見梅花正蹲在自己身前,用手墊住了地面,而那個掌心已經(jīng)沾上了血絲和灰塵。

  “小道沒有那個本事,若小道能將死人復(fù)活,那么小道的師父也就不會離小道而去了……”哪怕心懷悲傷,梅花的神情依舊沒有太多變化,只是看向玉憐的時候,目光中帶上了些許的憐惜和感同身受。

  當(dāng)初,他也是這般模樣。

  他的生身父母沒能照顧得了他,師父養(yǎng)育他長大,那師父便是他的父親。

  可他還未來得及孝順師父,師父就已經(jīng)離他遠(yuǎn)去,怎么找也找不到,找不回來了。

  這時,一眾捕快也神情復(fù)雜地走過來與捕頭匯報問詢的情況。

  聽著那些話,捕頭忍不住唉聲嘆息。

  先前莫名其妙失蹤了,回來的時候身邊卻跟了一個道士,期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是可想而知。

  明明不是她的過錯,卻平白無故受了這無妄之災(zāi),哪怕捕頭見的世面多了,也忍不住可憐起了這個少女。

  在這一連串壞事當(dāng)中,唯一、勉強(qiáng)能算得上比較好的可能就是今后這少女便不用再去青樓,因?yàn)槟乔鄻菛|家的失誤逼死了她的母親和外公,若是那東家沒有良心想讓這少女回到青樓,他們官府也不可能答應(yīng)。

  玉憐呆呆望著梅花,曾經(jīng)神采奕奕的雙眸當(dāng)中已經(jīng)失去了靈動的神光。

  待到確認(rèn)了玉憐不會繼續(xù)向他磕頭之后,梅花站起身來,把身旁的旅行箱推到玉憐身前,輕聲說道:“將這箱子帶著,無論去了哪里都不要遠(yuǎn)離身旁,它能保你周全。”

  說罷,他便抱著斗雪轉(zhuǎn)身離去。

  望著那道士的背影,捕頭皺眉問道:“道長要去何處?”

  出門便看到了天邊的鉛灰色陰云,梅花輕輕嘆了口氣。

  逼死玉憐母親和外公的兩個兇手已經(jīng)遁逃,以如今官府和捕快的習(xí)性,哪怕他們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歐羅巴那邊,逃到洞天福地,逃到天外諸天,捕快也會將他們抓回,然后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他會甘心嗎?

  不行啊……

  “意難平也!”梅花如此答道。

  說罷,梅花便邁開腳步,讓斗雪指出了那兩個兇手逃離的方向。

  終究,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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