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在欄桿上的玉憐忽然突發(fā)奇想,問道:“梅道長,除卻東海以外,南海是否也有傳說中的海外仙山?”
梅花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小道聽聞師父說起過,南海以南也有座仙山,上面有著一個宗門,只是很多人都不知其名,便用‘南?!瘜⑵渲复?,久而久之,南海仙宗倒成了那個宗門的另外一個名稱,原先那個少有人知。”
聞言,玉憐雙眼一亮,“那座仙山可在我們的路線規(guī)劃上?”
但讓她有些遺憾的是,梅花搖了搖頭,“即便是師父,想要遇上那座仙山也需要一些運氣,若是沒有那座仙山的人主動邀請,或許一輩子也找不到他們在哪兒?!?p> 需要運氣嘛……
玉憐一下子就泄了氣,趴回欄桿上,望著遠處的海面不斷嘆氣。
斗雪枕著梅花的大腿,躲在了頂層甲板的陰影之下乘涼,隨著他們向著南方不斷前進,周圍環(huán)境的溫度也在不斷上升。
畢竟斗雪可是出生在江南地區(qū)的狐貍,并不怎么適應熱帶的氣候。
盡管如今她已經變成了人形,但可能是心理作用,哪怕有梅花制造微風給她散熱,她也還是一副軟趴趴的模樣,連動都不肯動一下。
這種安靜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玉憐都感覺到了些許的困倦,忽然就聽到梅花的聲音傳來:“小道好像找到那座仙山了……”
聽到這句話,玉憐精神一振,立馬就不困了,當即回過頭去問道:“梅道長,你不是說找到那座仙山需要運氣嗎?”
梅花瞥了玉憐一眼,“我們現(xiàn)在運氣不錯?!?p> 玉憐愣了一下,像個悶葫蘆一樣的梅花竟然還能如此幽默?
梅花從來不會說謊,至少自認識他以來,玉憐沒見他說過任何一次謊話,就連面對那個魔頭的時候也一樣,說魂飛魄散就真讓那魔頭魂飛魄散了。
一只尖峰躍出海面,在那海天相接的交點。
在船只前行的方向上,有座山峰突兀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線當中,只是有迷霧籠罩著,朦朦朧朧看不清切。
之前還說遇上這座仙山需要一些運氣,可是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怎么就感覺這么喜感呢?
望著那座‘仙山’,玉憐就生出了些許疑惑:“這么大一座島,就算能夠移動,也不至于需要運氣才能遇上吧?”
“作為一個宗門的駐地,豈能沒有陣法守護?”梅花靠著艙壁,淡淡說道,“如今我們能夠看到,只是因為他們愿意讓我們看到,若是他們不愿意,哪怕近在咫尺也發(fā)現(xiàn)不了,更不用說靠近了?!?p> 即便近在咫尺,也如遠在天涯,玉憐知道梅花想要說的是這個。
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了另外一個問題——為什么南海仙宗愿意讓他們看到那座仙山?或者并不僅僅只是他們,甚至是愿意讓所有人都看到?
思考了片刻,玉憐就將這些問題全都拋之腦后,反正就算去問梅花,也應該得不到任何答案。
那是南海仙宗自己決定的事情,梅花又怎么可能知道?
隨著海外仙山與船只的距離逐漸拉近,玉憐的呼吸頻率也在逐漸降低。
她的視線聚焦在山峰之上,腦袋越抬越高,看著在那白霧縈繞之下,隱約閃過的飛鳥影子,透著某種青翠之意的山巔,她竟然感覺到了無比的震撼。
原以為在見過那頭赑屃之后,再見到類似的事物自己不會再感覺到震撼,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赑屃背上只有蟲魚鳥獸生存,沒有任何人造建筑物,唯一能搭得上邊兒的可能就是那座最為高聳的山峰,那是它背負的‘碑’。
而在這座傳說中的‘海外仙山’上面,一片翠綠之中點綴著少許的宏偉建筑物,那座高山的山腰有著數(shù)座,而在山巔之上,更是存在著一座金紅相間,層云繚繞的雄偉宮闕。
一眼望去,便有一股豪奢之氣撲面而來。
雖是叫做‘仙山’,實際上卻是一座島嶼,島上有著連片山巒,山腳下甚至可能會有城鎮(zhèn)存在。
“……這便是南海仙宗?”玉憐張著嘴巴,喃喃自語。
“這便是南海仙宗……”梅花闔起眼睛,平靜說道。
等到他們乘坐的船只來到仙山邊上,玉憐才發(fā)現(xiàn)這座仙山遠比她想象當中的要大得多。
他們這艘小船與這座島嶼相比,甚至就連岸邊的一個礁石都比不上,這座仙山也遠比他們之前見過的那頭赑屃要大許多。
如果真要算起來,這座島嶼應當能成為一個‘島國’,而且還是國土面積相當巨大的那種。
從視線的極端望向另一端,卻還是無法將海岸線盡收眼底。
當小船出現(xiàn)在這座仙山的一旁,這座仙山便遮去了幾乎所有的視野,高聳的山巒投下無邊陰影,讓他們難以看到更遠的天空。
若說這座仙山上沒有城鎮(zhèn)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修行者也會有親人,而這個世界的修行并不講究絕情絕性,甚至就連梅花這樣的強者都相當尊崇孝道。
認為成為修行者便不同于凡人的修士不在少數(shù),可是并不這么認為的修士也同樣不算稀少。
修行并不意味著斬斷塵緣,也不意味著要遠離塵世,只有修行方式的區(qū)別。
若能順從本心,即便是在紅塵俗世也能一日千里;如若脫離本心,念頭不通達,那么即便遁入山林也無濟于事,無益于修行。
呆望著那座島嶼中心的高聳山峰,玉憐不知怎么的就脫口而出:“梅道長,我也能修行嗎?”
話剛說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修行乃是大秘,根本不會有人會輕易透露自己是如何修行的,而之前她也聽說扶搖觀向來是一脈單傳,她這么說豈不是想要向梅花討要扶搖觀的修行方法嗎?
玉憐剛回過身來,張口想要解釋的時候,卻聽到梅花疑惑反問:“為何不行?”
這句反問讓她愣住了,嘴巴微微張著,看到梅花竟皺著眉頭,疑惑地看著她。
或許是看出了玉憐的疑惑和茫然,梅花搖了搖頭,輕聲道:“世間萬事皆修行,并非只有武道和術法才可通天,如那些書生,或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或耕讀傳家,無不是在磨礪自身,這便是世間最廣泛的修行法之一。
“入朝為官是修行,種田捕魚是修行,經營商業(yè)是修行,教書育人亦是修行,只是無有術法和武道這般立竿見影。
“若是讀書,自有浩然正氣和碧血丹心;若是擅于繪畫,當可畫龍點睛;若是編織,也可羅織出天羅地網,修行又有何難?不過存乎一心也?!?p> 聞言,玉憐恍然大悟。
世間萬事皆為修行,只是看人是否純粹。
若是心存雜念,那么即便忙忙碌碌一輩子,織了一輩子的布,種了一輩子的田,也不算是修行。
修行存乎萬事萬物之間,只是這個道理一直沒有多少人明白,就連她也被前世看過的小說給誤導了。
只是沒有修行武道和術法那般立竿見影,可是歸根結底,修行就是修行,沒有高低上下之分。
這時候,玉憐忽然醒悟過來,可是當她回頭望去,卻已經不見了那座仙山的蹤影。
不過這時的她已經不再對其有所渴求,沒了就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