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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虛玄譚

第三十章 妖邪

子虛玄譚 斷鴻聲遠(yuǎn) 2390 2020-01-04 23:31:01

  楚天霸見玉劍來勢洶洶,手腕一翻,將樸刀繞著手腕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試圖以刀勢擊碎玉劍。哪知“當(dāng)”的一聲,以樸刀之沉重竟不能損這玉劍分毫,刀倒是被震得蕩開了去。楚天霸暗叫一聲不好,急忙反手捉住樸刀刀柄。玉劍倒飛而去,一人鬼魅般出現(xiàn)在庭內(nèi),一把將劍抄住。這人鶴氅綸巾,手持一劍,身后背著一劍,正是朱廣平。此時的他不知是乍見此等變故還是另有原因,顯得十分古怪,渾身不住地發(fā)抖,似在克制著什么,雙眼卻血絲滿布,似要擇人而噬,毫無以往飄然若仙之態(tài)。

  “說......是不是你?”朱廣平緩緩抬起手中玉劍,血色氣勁汩汩而出,纏繞劍上,分外詭異。

  楚天霸這才看清,原來劍身血紅是詭異氣勁所致,劍體本身應(yīng)是碧色。他將樸刀往肩上一扛,足下不丁不八,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shí)則暗中蓄勢。雨水澆在兩人身上,竟起了一層霧氣。

  “我是來采購押鏢用的大車的,到時已是這副情景。倒是閣下,一身邪氣,莫不是與此處相關(guān)?”楚天霸向前踏出一步,內(nèi)勁激蕩,直欲撕開雨簾。

  “鏢車?你是鏢師?蓄意化形,凝勢合道,世上哪有你這等武功的鏢師!說,你姓東方還是南郭?”朱廣平咬牙切齒,認(rèn)定楚天霸必與方技坊慘禍相關(guān),劍尖前遞,遙指楚天霸咽喉,劍芒吞吐,激雨水如碎玉迸濺。

  “你不信也罷,我楚天霸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必姓那東郭南郭?”楚天霸右手按住刀柄,左手空懸身側(cè),手掌前翻,遙遙與朱廣平相對,封住朱廣平劍勢。

  朱廣平一愣,這自稱鏢師的胡渣大漢竟隨意封住了他劍招變化,這一劍若是遞出,定然會被化解得干干凈凈。樸刀?的確那個島上來的人似乎不用這種兵器,這種兵器向來只討土匪流寇與鄉(xiāng)勇鏢師的喜愛,刀重柄長,可掄可砍,有些還帶卡扣,把長柄一卸還能當(dāng)尋常大刀使。難不成眼前這人真的只是個小小鏢師?楚天霸?怎么有點(diǎn)耳熟?

  “楚天霸......啊......這里血腥味太重了,你若與此事無關(guān),那就速速離去!”朱廣平突然全身抖若篩糠,左手抓住前額,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楚天霸見對方氣勁忽地一泄,形狀古怪,大奇道:“你這人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惡疾?還是故意演戲?”

  回答楚天霸的,只有一道沖天劍氣。楚天霸右手猛然下壓,肩頭樸刀掄了個半圓,硬碰劍氣。氣勁激蕩,數(shù)丈之內(nèi),雨簾好似布帛,被撕了個稀碎,絲絲縷縷,四處飛濺,轉(zhuǎn)眼不見。

  “哈哈哈,好好好!是個不錯的爐鼎。讓神蠶吸了你,我必神功大成!到時候定能殺上化外島,為方技坊眾人報仇雪恨!”朱廣平一把扯下綸巾,披頭散發(fā),雙目赤紅,手中劍吐血光,直向楚天霸而來。

  楚天霸刀法無名,刀式無招,樸刀所向,只圖心中快意,雖未修習(xí)過所謂的上乘武功,卻是暗合武道,大有一往無前、千軍辟易之勢,一時之間,與武林巨擘朱廣平斗了個旗鼓相當(dāng)。朱廣平狀態(tài)古怪,見一時半會拿他不下,怪笑連連,越斗越喜。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那個‘押鏢不失手,切磋無勝局’的楚天霸!妙極妙極!”朱廣平眼放紅光,看楚天霸就像看一塊已經(jīng)送到嘴邊的肉。

  楚天霸見他如此張狂,料也不是什么善類,覷得一個破綻,也不論是否是誘敵之計,直直一刀,如要劈山斬岳,向朱廣平斬落。朱廣平嘿嘿一笑,向后一閃,刀氣貼著他鼻尖劈下。地上雨水混著血水,被刀氣激得老高。朱廣平劍尖如有吸力,將空中血水吸了個干凈,血水匯成幾股,如活了一般,互相糾纏,順著劍尖攀上他臂膀,鉆入衣袖,隱入他胸前。

  “已死之人,血?dú)饨K是欠缺了些。好在量多,打敗你綽綽有余?!敝鞆V平舔了舔嘴,笑容殘忍。

  楚天霸見眼前之人以劍為媒,如鯨吸水,瘋狂吸取空中、地上血?dú)?,頃刻胡須褪盡,回復(fù)青年之態(tài),不禁駭然。心知此人定是用了何種邪異功夫,能化血?dú)鉃榧河?,如不打斷他這詭異行為定然不妙。楚天霸毫不啰嗦,意動身行,改用雙手執(zhí)刀,左后右前,刀勢更盛,摧山劈海,直壓下來。

  “嘿嘿,竟還藏拙了。不錯不錯!你的血?dú)?,定然美味!”朱廣平回復(fù)青年之態(tài),黑發(fā)亂舞,身上血色氣勁亂竄,散布體外,將雨幕隔絕在外。

  楚天霸全力一刀,這刀下去,縱是精金鑄的人也得報銷了。只見朱廣平右手低垂,手中玉劍吸取京觀血?dú)獠恢?,化作血色氣勁,左手張開,向楚天霸刀刃捏去,不緊不慢,云淡風(fēng)輕。楚天霸不信這個邪,他自覺武功大成以來,押鏢之余,到處挑戰(zhàn)隱世高人、武林名宿,雖無勝績,亦無慘敗,但若使出此刀,相信那些前輩想要毫發(fā)無損地勝他也是很難。這一個走邪門歪道的人,憑什么用肉掌接此刀?想到此處,楚天霸爭勝之心大起,刀勢竟又猛烈了幾分。

  朱廣平拇指與食指一合,這一刻,天地寂寥,庭內(nèi)雨幕都為之一滯。漫天刀氣散得干干凈凈,好似從未存在過。楚天霸手執(zhí)樸刀,仍呈立劈之勢,只是刀鋒夾在朱廣平掌指之間,雖離他額頭只有分毫,楚天霸卻是怎么也劈不下去,就好像這刀長在了他手里一般。楚天霸正欲撤刀,朱廣平好似有所預(yù)料一般,玩味一笑,松開手指。楚天霸猛一用力,差點(diǎn)腳下不穩(wěn),趕緊一個翻身,攀上廊頂。

  “我朱廣平被人稱為‘神算’,有一樣看家本事,叫‘料敵虛實(shí),動在敵先’。不過江湖訛傳,倒是變成我算命厲害了,你說好不好笑?”朱廣平吸取血?dú)獠恢?,身上血色愈發(fā)濃重。

  “那你看我現(xiàn)在想干嘛?”楚天霸站在回廊頂上,居高臨下,舉刀蓄勢。

  “想跑罷了!”朱廣平話音未落,已向楚天霸掠去。

  血光一閃,朱廣平如魔神臨世,黑發(fā)飄飄,腳尖點(diǎn)上廊頂。楚天霸蓄勢是假,逃跑是真,畢竟此地全是尸體血水,朱廣平功力借此暴漲,此消彼長,豈不是完蛋大吉?

  楚天霸抄起腰間酒壺向朱廣平擲去,大喝一聲:“想不到光風(fēng)霽月的朱廣平竟是邪魔外道!”腳底抹油,幾個起落,向方技坊外掠去。

  朱廣平聽聞此語,竟面容扭曲,半張臉在中年與青年之間不斷變換,甚是駭人。酒壺臨身,朱廣平一劍將其攪得粉碎,卻是僵立原地,似乎有一股氣勁與身上血色氣勁相爭不止,使其一時無力追擊。

  春雨淅瀝,洗刷著庭中血污,血水混著雨水,滲入這鹽堿厚重的土地里。這個昔日的武林圣地,已黑幽幽如鬼域。都言春風(fēng)暖萬物,唯獨(dú)此地寒刺骨。不知百年過后,人世還有誰能記起此間舊時輝煌?

  “啊!”一聲凄厲呼號過后,漁村重歸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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