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過來的顧驚陽,站在死去的賈召面前,內(nèi)心出奇地毫無波動。
他總是容易憤怒,總是容易發(fā)瘋,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沒有任何作用。
徒添煩惱。
他連和逆者互相傷害的資格都沒有。
理智的瘋子,遠比一個瘋狂的瘋子的殺傷力,要大的多的多。
于是理智的顧驚陽終于明白,如果他不一心一意的反抗逆者,帶著玉石俱焚的信念,就永遠不可能成功。
顧驚陽苦笑。
他一直想著要回去問安斂風(fēng)一句為什么,想知道安斂風(fēng)為什么要推他。
但其實他一直都很清楚,安斂風(fēng)推他的理由,他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認罷了。
他早該放手的。
恨了那么久,恨的那么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安斂風(fēng)抽筋拔骨,不過是為自己的弱小找借口罷了。
何必呢。
心中的那個飄渺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做好死亡的準備了嗎?你擁有死亡的覺悟了嗎?”
于是顧驚陽輕笑著回答到:“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我已經(jīng)擁有了死亡的覺悟。”
“我放下了?!?p> 可他明明是笑著的,卻無端的讓人覺得悲傷,龐大的,洶涌的,澎湃的,仿佛令人窒息的悲傷……
話音落下。
他終于成了面具真正的主人!
巨大的黑白洪流沖出了面具,如同火山噴發(fā)般暴起,席卷了一切,所過之處萬物盡皆碎裂,尸體盡皆泯滅,只余一抹灰白的余燼。
無數(shù)的血絲蛛和逆者的修士也無一列外的,成了灰燼。
來自面具的壓力猶如泰山般威懾著無形的命運,那恐怖的氣場擾亂了天氣,以至于竟然下起了大雪!
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灑落,帶著微醺的弧度,輕飄飄的降落。
顧驚陽看著這場大雪。
潔白無瑕的雪花層層堆積,像是白云一樣干凈而柔軟,不多時,它們便掩蓋住了血腥的尸體,也掩蓋住所有的殺戮。
一切的不美好都不見了。
放眼望去,多漂亮啊。
那個內(nèi)心仍舊擁有底線的顧驚陽是沒辦法成功反抗逆者的,也是走不出遺忘之地的。
唯有先了解這里,徹底融入這里,才能改變這里,毀滅想毀滅的那個組織。
曉血曾說過【“終有一天,你會拋棄你所堅持的一切,泯滅人性,不擇手段!”
“終有一天,你會攜著毀滅的火焰,攜著刻骨的恨意,跨過被鮮血染紅的滄沫江,踏著累累的白骨,去宣泄你的憤怒,去摧毀‘逆者’!”】
她竟是一語成戳。
顧驚陽面上的面具發(fā)出了蒙蒙的亮光。
慢慢的,他的身形開始改變,一寸寸皮膚無火自燃,一抹抹的灰燼孤獨的落下,像是什么晦沉的過往被燃碎了。
須臾。
他慘笑著輕輕開口:“我應(yīng)逆著那陰暗陳舊的灰燼,飛揚熱血?!?p> “我當于無盡的死亡中重生?!?p> “當最后的余燼飄落在地,一切既是毀滅,也是新生?!?p> “顧驚陽已死,從今日起,我名日影?!?p> 這句話好似是打開了什么禁忌的開關(guān),甫一出口,濃郁的靈元在便顧驚陽身邊回環(huán)繚繞,并以極致的速度凝聚。
璀璨的,充斥著光芒領(lǐng)域張開,范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大。
只是領(lǐng)域中原本金色的太陽虛影,卻一點點的被黑暗所覆蓋,而整片領(lǐng)域也漸漸黯淡下來。
那是日食。
領(lǐng)域中命物的變化,象征著修士的變化。
日食的發(fā)生,也意味顧驚陽的改變,哦不,是日影。
日影的那雙眸子里沒有半分光明,只余黑暗,漆黑恍若深淵,無端的讓人想起暗夜下的罪惡。
卻又無端的讓人感到心痛。
這是屬于顧驚陽的死亡,也是,屬于日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