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酒喜歡穿紅色,因為大人曾經(jīng)說過,她應(yīng)該比較適合紅色,于是沐子酒便喜歡紅色,也總是穿紅色的衣服。
然后,只要條件允許,沐子酒就會每天跟在日影的身后,仿佛他的影子一樣,并甘之如始。
而日影永遠都像是沒看見一樣,不反對,也不跟她說話,好似真的把她當作了一個影子,除了有任務(wù)要布置給她的時候。
日影布置的任務(wù)大多很難,每次完成后沐子酒基本都是被別的教眾抬回來的,但沐子酒還是很期待日影給她布置任務(wù),那樣她就可以和大人說話了,雖然一般只有幾句話而已。
沐子酒一想到大人,眉眼便溫柔了起來。
然后更努力的修煉。
可她現(xiàn)在修煉的理由,并不是為了有價值,不被拋棄,而是為了幫到大人。
在沐子酒的修為到了通曉級的時候,日影便問她:“沐子酒,你想要變得更有價值嗎?”
雖然是在詢問,但日影覺得他已經(jīng)猜到了沐子酒的答案。
但沐子酒卻眉眼帶笑,眸光堅定的回答:“不管大人要子酒去做什么,子酒都會去做的,只要能幫到大人?!?p> 這個回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可它對日影來說,是有利的,也是不利的。
有利的在于,沐子酒真的把他當作了一切。
不利的也在于,沐子酒真的把他當作了一切。
這是把雙刃劍。
日影狀似無意的問:“如果我現(xiàn)在要殺了你呢?”
沐子酒沒有遲疑:“我當親自獻上脖頸與長劍?!?p> ……
日影的眼眸冰涼:“子酒,你應(yīng)該知道我建立穿影教的目的?!?p> “知道,為了覆滅逆者?!便遄泳拼鸬暮芸?。
日影像是有些感慨:“是啊,為了覆滅逆者?!?p> “如果哪天,只有我死了,逆者才能覆滅,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而你會毫不猶豫的攔住我,對嗎?”
沐子酒眼眸溫柔,她微笑著說道:“嗯?!?p> 日影眸中有了殺意:“即使我命令你離開,你也會攔住我,對嗎?”
沐子酒仍舊微笑著說道:“嗯?!?p>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空中的殺意消失了。
而日影跟著一塊消失了。
只剩一句話傳進沐子酒耳中:“去找白余,他會告訴你,你要做什么,以后不必再跟著我了?!?p> 日影好像并未對沐子酒作出什么懲罰。
但對沐子酒來說,不能跟著日影,其實就是一種遠比肉體上的痛苦要大的多的多的懲罰。
沐子酒嘴角的笑帶了幾分苦澀,她去找了白余。
縱橫的手腕粗的血管遍布整個空間,入目皆為鮮紅,森白的骸骨豎立交錯,根部是宛若瀕臨死亡的皸裂,每條血管都在微微跳動著,像是在不甘的掙扎。
在所有血管與骸骨的盡頭,是一個棺材大小的血池,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這樣血腥的景象,如同地獄一般,挑戰(zhàn)著每一個進來的人的理智與精神。
沐子酒穿著一襲如同嫁衣般火紅的衣裳,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是寂寥的秋天里綻放的希望,帶著鮮活的色彩,與這里有些格格不入。
白余當時正一下又一下、動作夸張而用力的鼓著掌,他興奮的笑著,昂首挺胸的在一片血腥的場景中闊步前進,如同一個自導(dǎo)自演的瘋子,在無人觀看的舞臺上放聲高歌。
待沐子酒進來后,白余好似根本沒察覺到她的到來,只是醉心于他眼中殺戮的藝術(shù)與快.感。
沐子酒出聲問道:“白護法,請問我該做些什么?”
白余像是沒有聽到,繼續(xù)拍著掌,闊步前進,像是很得意自己的杰作。
沐子酒只得再次詢問:“白護法,請問我該做些什么?”
白余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樣,他施舍般的看了沐子酒一眼,如同在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螻蟻:“哦,你來了啊。”
他指了指前方的血池:“來了就躺那吧?!?p> 沐子酒沒有多問一句,躺了進去。
咕嘟冒泡的血水沒過了沐子酒的頭頂。
一片又一片被黑白二色光芒侵蝕的蛛網(wǎng)般的血絲蛛覆上了沐子酒溫軟的身體,爬上了她細膩的肌膚,細細密密的紅色經(jīng)絡(luò)呈現(xiàn)在瓷白的面龐上,看著過分妖異,過分鮮紅。
這些血絲蛛本能的想要吞噬她,同化她。
沐子酒仿佛一只無助的獵物,在血絲蛛這個獵人的吞噬下節(jié)節(jié)敗退。
她閉著眼,無意識的皺起眉頭,這種被侵蝕的痛苦并不是很痛,不是那種大腦像是要被炸開的痛,但好似被一點點的抽空了體力與精神,火燒火燎般的感覺順著皮膚表面蔓延到身體深處。
沐子酒甚至覺得自己快要被焚燒殆盡了。
當然,她現(xiàn)在還是有退出的權(quán)力的,但她不會退出。
她不能辜負大人的期望。
可血絲蛛就要真正把她吞噬時,卻猛然停下了。
一大把紅色的絲線從沐子酒的骨髓中生長而出,這些紅色的絲線堅韌卻又柔軟,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反向吞噬著血絲蛛。
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在此刻反轉(zhuǎn)。
血絲蛛很快在絲線的進攻下枯萎,如同陽光暴曬久了的橘子果粒一般,一捏就碎。
紅色的絲線極速吸收著血池里的血液,靈元瘋狂的向這里奔來,沐子酒的修為節(jié)節(jié)攀升著。
白余則饒有興致的在一旁觀察著沐子酒身上發(fā)生的變化,當血絲蛛被反向侵蝕時,他便忍不住想要去觸碰沐子酒,可他的手離沐子酒還有幾寸的時候,一個黑白的屏障便憑空冒出,擋住了他。
日影留下的錄音傳進他耳中:“不要做不該做的事?!?p> 白余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幾句,大意是你強你說了算,然后他拿出一柄小小的骨刀準確的捅進了自己的肝臟。
他握著刀柄轉(zhuǎn)動了幾下,仔細聆聽著肝臟被捅開的聲音,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般,他一邊搖頭晃腦的聽著,一邊繼續(xù)捅。
鮮血沾染上的臉頰,顯得他有些猙獰。
他自顧自的繼續(xù)著。
血池里的血液已經(jīng)被吸收的涓滴不留。
沐子酒醒來后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她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卻是面色平靜,甚至轉(zhuǎn)眸而笑,眸中的笑意溫柔,她完成了大人想要她做的事。
她溫柔的笑著朝白余告別:“謝謝白護法的幫助,子酒便不再打擾白護法了?!?p> 白余打量了她幾眼,他咧嘴一笑,眼神兇惡的像是食腐的禿鷲:“走之前,能把你的心臟給我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