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趕來的時候,便看見初夏跪在地上,雪落了她一身,云姕烑靠在姬南琋的懷里,嘴角還掛著鮮紅的液體,姬南琋也不嫌臟,此刻他的潔癖都已經(jīng)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一點點抹去她嘴角的紅痕,那溫柔又小心的動作,甚至讓他懷疑,那懷里的人,風一吹就會散了。
“封神醫(yī),你快來看看?!背醵娝s來,忙不迭了把他拉進了亭子,見他無奈的表情,她反而笑了。
“每次都要麻煩你?!?p> “客氣客氣。醫(yī)者不自醫(yī)?!?p> “我知道。所以下次我給你看?!闭f著將手遞給他。
“呸,烏鴉嘴?!边@么說著卻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緩緩探向她的脈,他其實算的上是個好人吧,比她好太多了。
“虛弱、無力,怒急攻心之征照,郁結(jié)于心,舊傷未愈,又增心傷?!?p> “你給我治好他?!甭犅勊脑?,封亦瞥了眼姬南琋道:
“你以為我是大羅神仙啊,說句好她就能好?病患不配合,再高的醫(yī)術(shù)都是白搭!”說著氣呼呼的從懷里掏出一粒藥丸,塞進她嘴里。
“養(yǎng)心丹?”
“你倒是清楚?!?p> “你好東西真不少?!?p> “閉嘴歇會吧你!上次就給你說了,讓你…咳,好生休養(yǎng)!”說著瞥見一旁的酒壺,瞬間那個怒??!
“你該敢喝酒!”
“我沒喝,他喝的!”姬南琋瞥了眼兩個酒杯,難得的沒有反駁。
“你當我瞎啊!兩個酒杯我看不見?”
“……”
“你自己的身子,你就鬧騰吧!”說著背起藥箱就打算走人,回頭看見跪在雪地里的初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你,平時鬧騰就算了,這大冷天的,你跪在這里,腿不想要了是吧!”見初夏低著頭不說話,他撫了撫胸口道:
“你們就瞎折騰吧,我真是懶得管你們?!闭f著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云姕烑,云姕烑只是淡淡的笑笑,他胸口一堵,他真是閑的,貓抓耗子多管閑事!見他氣呼呼的走了,云姕烑才看向初夏。
“這幾年,你老往太子府跑,我是知道的?!币姵跸牟豢芍眯诺目粗粗鴿M天的飛雪道:
“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曾阻止你,我只是不確定,你們,何時在一起的?”
“我的確沒有算到如今會變成這般境地,是我的錯,是我放任了你?!?p> “小…小姐?!?p> “我原想著若是…若是沒有變成這樣,你該是能有個好歸宿的。如你所說,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和初冬陪伴我這么多年,我總是想你們好的??瓤取?p> “小姐你別說了,小姐…”
“可是初夏,我沒有你想的那般厲害,真的能料事如神,我算不到我會父母雙亡,算不到我教養(yǎng)的孩子為何會這般待我,更算不到我教養(yǎng)的孩子精心至此,但,終歸是我的責任?!?p> “不是的,小姐,不是這樣的?!背跸恼Z無倫次的搖著頭,連初冬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別過了頭。姬南琋見她如此,面上不顯,心中卻難過的無以復加,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不是嗎?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她的手冰涼,就像她的心一樣嗎?云姕烑低下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忍不住微微一動想抽離出去,他卻握的更緊,她仰著頭看向他,他撇開了頭手卻半點沒有松開,云姕烑忽然就不想抵抗了,這個懷抱太溫暖,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里,她允許自己懦弱一次,縮在這個男人的懷里,安靜的、乖巧的。見她不再抗拒,他垂眸看向他,此刻她也看向他,然后他看見她笑了,如冬去春來,萬物復蘇。
“我一直知道,情之一字,易得、難卻,我看著你沉淪,所以初夏,抱歉,我能拉住你,才讓你如今進退維谷?!?p> “小姐,是我錯了…是我的錯?!?p> “那么初夏,你來告訴我吧,你們,何時開始的呢?”似乎是有些冷,她不自覺的往他懷里縮了縮,他卻將她抱的更緊,好像這樣,她就能不再心寒。
“何時?小姐忘了么,這幾年你時常去皇宮的?!闭f著,她像是陷入了記憶里,臉上是恍然的笑意。
“有一次,您去看貴妃娘娘,我就守在外面,見一個太監(jiān)欺負個小宮女,我就去幫忙了,然后就遇上了他?!?p> “我一直記得那天,他穿了一身青衣蟒袍,我甚至記得他袖口的紋路。他訓斥了那人,那一刻,我覺得他恍如神明。”
“他對我笑,說我良善,說我武功厲害,他問我是誰,我說我是云府的丫鬟。我記得他的每一個表情,他當時愣了愣,然后笑了,他笑起來真好看,他說小姐厲害,小姐身邊的丫鬟都厲害?!?p> “我知道的,我看的出來,他原是喜歡著小姐的,他隱忍,他退讓,他想你過的好?!?p> “后來每次去,我都期待不已,我想遇見他。你看,皇宮說大不大,我真的總會遇見他?!?p> “再后來,下雨的時候他會給我打傘,會給我?guī)Ш贸缘?,會送我漂亮的首飾,會帶我看花看草?!?p> “我知道他許是曾經(jīng)喜歡過您的,可是我陪著他三年,三年足以改變很多東西的?!痹茒湠黝^一次這么認真的打量以前的女子,她一直把她當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不知不覺之間,她也長大了啊,懂得為了自己爭取,為了另一個人爭取,也懂得了取舍,雖然,她成了她的舍得。
“我一直記得那一日,他砍掉了太子府里的鳳尾樹,他笑著說他終于堂堂正正的牽起我的手,他是真的放下你了,因為他已經(jīng)喜歡上我了。我那時候多開心啊?!?p> “小姐,你知道嗎,我當時真開心啊,他說他是喜歡我的,他說會娶我,可是我沒想過能嫁給他的,我知道我不配的。他是太子啊,怎么能娶我這么一個丫鬟呢,所以我沒有妄想啊,小姐總說要活在現(xiàn)實里,我一直很清醒,偷偷把他藏在心里,我就想遠遠看著他,他過的好就行了,我可以一輩子陪著小姐的?!睕]有人打斷她,除了她喃喃的低語就是落落雪聲。姬南琋的手忽然一僵,他低頭看去,見她眼角有淚水滑落,他從來沒見她哭過,她在他面前永遠是驕傲的、狡詐的、抵觸的、嘲諷的、冷若冰霜的,什么都有,唯獨沒有哭過的、脆弱的,他看著那一滴滴落在他手背的淚,伸手輕輕的給她抹去,她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主動依靠了他,沒有拒絕他。
“可是,小姐,他真的是一個好人,他沒害過人啊?!?p> “我從來沒有那一刻比現(xiàn)在更清醒。小姐,我愛他,不是喜歡,我是真的愛他?!?p> “小姐你救救他好不好,求你了?!笨粗糁念~頭,云姕烑忽然覺得難過至極。似乎仍不肯相信,她疼寵了這么多年的姑娘會舍棄她,她依舊問著:
“初夏,你可知,我這一去,于云王府而言,可能便是滅頂之災?”
“我…我知道…”
“你可知,我這一去,便是和阿燚真真正正的分道揚鑣、兵戎相見?”
“我,知道?!?p> “即使這樣,你還是要求我嗎?求我救他?”
“奴婢,求您了!”說著狠狠叩首,只聽得那砰砰的磕頭聲,一下一下,磕在她的心上。
“初夏!”初冬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們一起長大的啊,這么多年,這么多年!都比不上一個男人么!
“于你而言。云王府上上下下幾百口,都比不上一個他嗎?”
“……”再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初夏咬了咬牙,道:
“比不上!”那一句比不上,生生擊碎了她的心臟,她捂著心臟,狠狠喘著氣。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痹茒湠鞒醵瑪[了擺手,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初夏道:
“初夏,你走吧。”初夏抬起已經(jīng)哭花了的臉看著她,見她從懷里抽出一張令牌,隨手扔了給她,她顫抖著手緩緩接?。?p> “小姐?”
“去找云翳吧,他會幫你?!?p>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闭f著爬起來就往外跑,卻被云姕烑叫住。
“初夏?!彼仡^看向她,她臉上的迫切,讓云姕烑沉默了下來,她定定的看著她道:
“云府的腰牌,交回來吧?!?p> “小姐?”
“小姐!”連初冬都不可置信的叫了出來。
“自此以后,你再不是我云王府中人,死生無怨尤,我們恩也罷怨也罷,自此一筆勾銷?!?p> “往后你便帶著他遠走高飛吧,不論將來,我云王府是生是死、是榮是辱,你要記得,莫要回頭?!?p> “初夏,你自由了?!?p> “小姐我…”
“我不是你的小姐的。”
“不,小姐永遠是我的小姐,是我對不起小姐。對不起云王府?!?p> “路都是自己選的,日后,我便再不能護著你了,不要總是這般孩子氣?!?p> “不是所有人都會縱著你的?!?p>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待我好?!?p> “初夏,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喚你了,自此,改名換姓,做你自己去吧。”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背跸纳钌畹目戳艘谎垩矍暗男〗?,看見她通紅的眼睛,她就知道她有多難過,她的小姐從來不肯輕易掉眼淚的,她總說眼淚是弱者逃避的手段,可是此刻,她哭了,沒有歇斯底里,她安靜的看著她,看著這個陪了她半生的人,一步步走出她的世界。
“初夏,叩別小姐!”云姕烑看著雪地里的那個女子,看著她跪下,看著她叩首,看著她緩緩摘下她的腰牌,看著她哭著飛奔而去,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一個慢鏡頭,這個女子,曾經(jīng)溫暖了她整個春夏秋冬。
“初冬,撿起來。封存了吧。”存著,證明她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封了,證明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是?!背醵彶阶咧裂┲?,伸手撿起刻著初夏名字的腰牌,當年還是小姐親手一刀一刀刻下的,小姐當時還說,她親手做的要一直帶著,這輩子都不能摘,她們要一輩子陪著她,嫁了人也還在府里,她一定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她們,不然她會不安的。小姐還說她一點不喜歡春天和秋天,要么就熱到極致,要么就冷到骨子里,所以他們叫初冬初夏,沒有春秋,當時小姐怎么說的來著,初春初秋多難聽啊??墒乾F(xiàn)在,它孤零零的躺在她的手里,她第一次嘗到被拋棄的滋味,真的特別疼,特別冷,那她的小姐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她得有多疼、有多痛,她那么怕痛的人。想到這,她再也忍不住,站在雪地里背對著他們無聲的抽泣著。忽然一把傘遮在她的頭頂,她抬眼望去,便看見云澈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別怕?!币娝撬敉舻拇笱劬o聲滾落的淚水,云澈有些無措。
“我陪著你?!毕肓讼胨坪跤X得有些不對,少了些什么,又道:
“還有小姐?!蔽遗阒?,你想保護小姐,我便生生世世都護著你們。他忽然有些理解初夏,他護著他認為最重要的人,可惜的是,初冬和小姐不是她最重要的人。他理解,卻不能原諒。人就是這樣的,即使知道,也無法釋懷。就像有的人,說不說一句好聽的話,可是每一個動作,都讓你覺得溫暖無比,云姕烑想,云澈大抵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一眼終生。
“云澈,你帶她先去吧?!痹瞥夯仡^看向云姕烑,見她點頭,便也點點頭。
“嗯。”
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莫沚揉了揉僵硬的臉,看了眼相擁著的沉默的二人,正要默默退了出去的時候看到了匆匆而來的莫汀。莫汀見雪地里的血跡先是一驚,見兩人擁在一初更是驚訝。
“何事?”
“老侯爺?shù)臅拧蹦獩b瞥了眼姬南琋,見他沒什么特別的反應,便快步走至莫汀身旁,拽著他就走,邊走邊道:
“走走走,你費什么話。”
“哎…”
“走走走?!?p> 待二人離去,這空曠的雪的世界徒余相擁著的二人。
“姬南琋,明日,你便下山,回鳳丘去吧?!?p> “……”
“這里不是你該久留之地。你那催命般的十幾封家書,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么。”
“……無妨?!?p> “答應我,回去吧,沒幾日,他就要來了?!笔前?,他一定會來的,到時候就真走不了了。她雖不知為何明知姬南琋在這山上,他卻沒有動作,但一旦他來了,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她不想看到他們殘殺的慘狀,起碼不能在她眼前。
“你擔心我?”
“……”他知道她不會回答,他也不曾期望她會回答。
“姬南琋,我有些冷,你抱我進屋吧?!奔犀N沒有說話,輕柔的抱起她,好像抱著易碎的娃娃。鋪面而來的暖氣似乎讓她又活了過來,他把她輕輕的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在她身側(cè)坐下。
“你明明可以不救的?!?p> “她說的不錯,他一直待我極好,小時候所有人不知道的時候,他和我一道玩耍?!?p> “我離京,他每年生日都送我生辰賀禮,連御景有時候都會忘記,他卻年年都記得?!?p> “我回京,收回兵權(quán),哪有那么容易,阿燚小小年紀領(lǐng)兵,幾場戰(zhàn)事是他極力作保,力壓反抗的聲音。”
“沒有他,我確實會難上許多?!?p> “也只是難上一些,你本就想好辦法的不是么?”
“不錯,但是無可否認,他省下我很多功夫,也確實護我良多?!?p> “哦對了,初夏她一直說了太子的事,那御景呢?”
“御景?叫的倒是親熱。大牢里呆著呢!說他想謀反,在家里藏了龍袍?!?p> “私藏龍袍?”
“是啊,你說巧不巧,大婚當日,新娘被劫,假新娘行刺被殺,找真新娘的時候居然翻到了龍袍?!?p> “……”
“你這弟弟真是聰明的緊,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我都要甘拜下風,小小年紀就精于此道…”見她不說話,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吶吶的住了口。
“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我猜到他要對付御景,畢竟這幾年,太子的勢力逐漸被他蠶食,御景本就該是他的目標。只是我沒想到,太子也算幫了他不少,我是不確定他會不會連他也,我提醒過他的?!?p> “看來,你還不夠了解他?!?p> “是啊,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不了解的人又何止是他。就像初冬初夏,我一直以為,我對她們來說是最重要的?!?p> “你原就是準備救他的吧?!?p> “什么?”
“你那令牌一直藏在懷里,你讓她去找的人,看來是一早就得了你的吩咐,你是準備了后手啊?!?p> “是啊。”
“那你為何不說,說了她就不會怨你,反而會感激你?!?p> “誰都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啊?!?p> “抱歉,如果不是我攔截了消息…”
“沒事。從我知道他們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終有一天,她會隨他去的。只是比我想象中來的早,過程有些脫離掌控,而我也比想象中難以接受罷了?!?p> “那你…”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不該說、該不該問。他想問她如果舍不得為何不把她留下,她只要說出口,她必是會留下的,可是又覺得,現(xiàn)在似乎沒有再問的必要了。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她只是淡淡了笑了笑。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quán)利,我尊重她的選擇?!?p> “可是這樣對你并不公平?!?p> “這世界,本就沒有公平可言。就像每個人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身份和使命,我只是心平氣和的接受現(xiàn)實,接受它所有的掠奪和饋贈?!?p> “你倒是看得開?!?p> “無奈之舉。倒是你?!?p> “我?我怎么了?!?p> “我派人去救他們了?!?p> “我知道啊,然后呢?!?p> “你別插手?!?p> “……我又沒打算插手?!闭f著委屈的看著她補充道:
“要不要我?guī)湍???p> “……不用。你明日就回去?!?p> “你就非得這么急著趕我走?”
“再不走你就真走不了!”
“我想走就能走,他能奈我何!”
“大言不慚,萬一這是我和他的一個局,你……”
“你不會?!?p> “我說萬一?!?p> “那就當我是甘心赴死?!?p> “……”
“姬南琋,我說認真的?!?p> “我也認真的?!?p> “……你到底走不走,咳咳咳…”
“你…你別激動,我走,我走,我明日就走!”
“真的?”
“真的!你還回去嗎?”
“回哪里?”
“你的云親王府,你的皇城腳下?!?p> “不回去了?!?p> “那你去哪?”其實他很想說你跟我走吧,知道她會拒絕,所以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就呆在這兒吧?!?p> “哪都不去?”
“哪都不去。這件事了后,我就呆在這兒,這山下的事,你們?nèi)幦屓Z吧,那是你們的事?!?p> “若是有人死了,我就下山給你們收尸。”
“我的你也收么?”
“……”見她沉默,他卻緩緩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
“放心,死不了,我定能活捉了你弟弟,壓到你面前來,讓他跪著給你請罪?!闭f著站了起來,認真的看著她道
“我走了,我不會再來了?!?p> “嗯?!?p> “這次是真的,不會再來了?!眮y世就要開始了,他是真的沒辦法再來了。
“好?!?p>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還有機會見面,你給我跳支舞吧,只給我一個人的。”
“好?!彼钌畹目戳怂谎?,低頭吻住她的唇,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一觸即離,她愣愣的摸著自己的唇,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在他即將邁出臥房的時候,她叫住了他。
“姬南琋!”
“怎么?”他定在那卻沒有回頭,他不敢看她的神色,不想看,因為怕她厭惡,不敢看,因為怕自己不舍,更怕自己不顧一切的帶走她,親手折斷她的翅膀,毀掉她的驕傲。
“我說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你生的平凡些,我生的簡單些?!?p> “我便嫁于你,可好?”
“好!”說著大步離去,只有那月色下拉長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和蕭瑟。
如果有下輩子,我只愿枕頭里沒有藏著發(fā)霉的夢,夢里也沒有住著擁抱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