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故人相逢
三年前第一次認識白朝歌時,他還是一個跟自己長得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因為家境清寒,不得已一身補丁地來學(xué)宮上課,卻被一堆紈绔子弟相竟嘲笑,自己看不過,便上去幫了他一把,拿出學(xué)姐的身份狠狠地訓(xùn)斥了一番那些調(diào)皮學(xué)子。
秦山竹記得,那個時候,白朝歌也是滿臉通紅,只不過看到他充滿感激的眼神時,自己還以為他是單純的感謝而已,不做他想;
所以,秦山竹也沒有留意到,自己在膳堂用餐、或者上御體課、以及唯一一堂不悔中堂課時,會經(jīng)常遇到滿臉通紅給自己打招呼的白朝歌。
于是秦山竹也沒有想到,這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少年會喜歡自己。
秦山竹看著滿臉通紅的白朝歌,垂下眼眸,又輕輕笑了笑。
自己現(xiàn)在沒有這個心情啊。
她抬起手,還給白朝歌手帕,笑了笑:“多謝你,也多謝你們今日安慰我一番?!?p> 白朝歌抬起頭,很是真摯地說:“師姐不要再傷心了,也不要經(jīng)???,對身體不好的。”
秦山竹一愣,沒想到白朝歌是想說這個。她愣了愣,又笑著點點頭,答應(yīng)了白朝歌。
“好,我不哭了。我便先回去了,明日還有課業(yè)?!?p> 她又轉(zhuǎn)過頭去看秋和:“秋和,明日秋華大榜就會放出來,你必定是第一名。早日想好你要什么獎勵,這可是全學(xué)宮城的祭酒都會幫你完成的?!?p> 說完,秦山竹就站了起來,走出了稷下膳堂。白朝歌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表情很認真,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目送秦山竹離去。
江圖南拍了一下白朝歌的肩膀,“白師兄,你怎么樣?”
白朝歌回過神兒,看著秦山竹吃了幾口的飯菜,表情變得有些難受。
秋和卻在這時突然開了口:
“小師兄,你有認真聽秦師姐剛才說的話嗎?”
白朝歌憨憨地抬起頭,又用力地點了點頭:
“當然了!我聽得很認真的?!?p> 秋和搖搖頭,說:“我覺得你沒有?!?p> 原亭在一旁敲了一下秋和的腦袋,笑嘻嘻地奶聲奶氣問道:
“難道你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需要留意嘛?”
秋和也用力地點點頭,睜大了眼睛看著小師兄:
“她說她和嚴樂師一刀兩斷了耶?!?p> 白朝歌撓了撓頭,不明其然:
“嗯...所以呢?”
江圖南卻馬上反應(yīng)過來,看向秋和的眼神里滿是意味深長的笑:
“秋和,你開竅了?。俊?p> 秋和卻沒有理江圖南,對著白朝歌繼續(xù)認真地說:
“既然師姐與嚴夜弦已無瓜葛,那你自然可以追求秦師姐了啊?!?p> 原亭一下子就笑了出來,拍著秋和的肩膀,哈哈大笑:
“秋和啊秋和,原來你是想說這個!”
白朝歌低頭看自己的飯盤,表情也有些害羞而猶豫。但還是抬起頭,堅定地點了點頭,“好,我會努力的?!?p> 江圖南看著白朝歌一臉害羞和堅定,不再打趣他,而是拍了拍秋和的肩膀。
“秋和啊,那你現(xiàn)在知道程蘇桃的事兒了嗎?”
秋和突然就愣住,想了想,說:“其實...我知道的不太多。”
另外三個人相視一笑,肩膀一搭,合起伙兒來,準備給秋和好好講一講。
......
京都洛水橋邊,是一座又一座富麗堂皇的富貴之家。月明星稀,露水微涼,洛水彎彎繞繞,繞到了東市的京郊。
青青河邊草,河邊小道的盡頭是一進宅院。這座宅院的梁柱基底看起來都極為大氣豪闊,但是房屋的墻面和屋檐布置卻只是極為普通的泥灰墻和土瓦頂,不做任何多余冗雜的修飾。遠遠看起來,倒像是一間古樸的茅草房。
此時,院子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石磨盤上幫妻子磨著綠豆粉兒,肩膀看起來寬闊而飽滿。
他的身上只簡單地掛著一件破爛的布衣,完全沒有擋住那一身健壯的肌肉。
高大質(zhì)樸的院墻上,一道黑影突然迅速掠過,帶來一點風(fēng)聲。片刻之后,黑影落在了寬闊的院中。
磨粉的高大漢子的身形頓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磨盤,直起身,看向那個突然飛進來的黑暗身影,表情極為訝異:
“石安堂?你怎么來了?”
石安堂從黑影走出,露出來那張石頭一般冷硬的臉。
“祁陽,好久不見了。”
祁陽看到眼前這個高大壯碩的身影,明顯很驚訝。他已經(jīng)有許多年沒有看到石安堂了。
石安堂和他,還有當年的那個張揚明亮的少年,是整個宗華京都最鐵的鐵三角。但是,自從十五年前那場改變一切的大災(zāi)禍發(fā)生之后,三人分道揚鑣,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而他們?nèi)酥?,最為明亮耀眼的那個少年,卻從此與他們兩人徹徹底底地隔絕了——逝離人世,魂飄陰間。
后來的后來,石安堂成為了宗華的護國大將軍,但是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成為宗華神秘而特別的一個存在;祁陽則是如所有人知道的那般,從一個耀眼無比的內(nèi)殿學(xué)子變成放蕩不羈、排斥禮法的豪放名士。
當年分別之時,大家還是十幾歲出頭,意氣風(fēng)發(fā)、明亮恣意的少年;
再度相遇之時,卻已經(jīng)是三十而立、眼眸滄桑、成家立室的中年男子了。
兩人相顧無言,安靜地對視站著。院子里的月光流淌,屋里的燈火隱微閃爍,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坐在床榻上,認真地做著針線活兒。
石安堂和祁陽靜靜站著互相看著對方。過了許久,石安堂才打破了沉默。
“咳...嗯...要不來點酒吧?有嗎?”
祁陽愣了一下,微微慌張而胡亂地點了幾下頭:
“有,有,當然有。”
祁陽立馬轉(zhuǎn)過頭,對著屋里叫了一聲兒:“老婆,老婆...”
話音剛落,屋子的門應(yīng)聲而開。嘶啞的“吱呀”一聲,一個身穿布衣、頭上只微微插了一只素銀釵子的女子站在門后,臉上不施一點脂粉,卻是溫婉姣好的模樣。
“夫君莫急,這就來了?!?p> 祁陽的妻子干凈利索地在院子里收拾出一張干凈的小桌,從屋里抬出來兩個板凳;在廚房里端來了一小甕陳釀桂花酒,兩三碟下酒的爽朗小菜,又很貼心地給石安堂和祁陽拿來兩只吃酒的素碗和兩雙木筷子。
石安堂有些局促地答謝道:“多...多謝弟妹?!?p> 祁陽的妻子也沒太害羞,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繼續(xù)給他們倆張羅著。
“不用。祁陽經(jīng)常提起你的,說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呢?!?p> 祁陽聽到妻子說的話,對上石安堂驚訝的目光,頓時有些害羞和局促起來:
“綿兒,你說什么呢,我哪里有經(jīng)常說他......”
綿兒輕輕一笑,看向祁陽的目光里充滿著溫柔的愛:“那可是你自己說的哦,與我無關(guān)。我先進去,你少喝點兒,早點進來睡覺了,知道嗎?”
祁陽跟小雞搗米似的極為乖巧地點了幾個頭,把妻子送回了臥房。
關(guān)上臥房的門,他轉(zhuǎn)過頭,祁陽又和石安堂面面相覷,兩個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