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澈深陷兵書考題之時,九洲已帶著暗影衛(wèi)抵達殷灼在地圖上所指的那個地點。
門外坐著一個小圓臉姑娘,懷里揣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歌,一派悠閑模樣。
一名暗影衛(wèi)刷地落在九洲身后,行動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即便路人不經(jīng)意間抬頭望見,也會錯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大人,宅內(nèi)空無一人?!?p> 九洲心下納悶,莫非那柳公子有所察覺早已逃之夭夭,但又為何單獨留下這個小丫頭,看她身上的穿戴,也不像是丫鬟。
一番快速思索過后,九州讓暗影衛(wèi)出城搜捕,若是發(fā)現(xiàn)其蹤跡,切勿打草驚蛇,立即回報。
林夭正準備換首歌,一名錦衣男子從天而降,她仰頭看去,笑著打了個招呼,“嗨~”
九洲那張冷峻的面容上略微僵了一下,這般奇怪的招呼方式還是第一次見,“你是這府里的丫鬟?”
林夭揣著包裹起身道:“我是被買來的姑娘,本名林夭,林是樹林的林,夭是桃之夭夭的夭,我家少爺今天突然要搬家,我不肯走,他就讓人把我五花大綁丟進馬車里,幸好一位戴著丑八怪面具的高人及時現(xiàn)身相救,我家少爺打不過那位高人就識時務地逃走了,那位高人救下我后就咻~地~飛走了,臨走前讓我留在這兒等貴人相助?!?p> 九洲聽完這一番看似合理的說辭,思量片刻,繼續(xù)問道:“那位高人長什么樣子,可有留下名號?”
林夭想了想,道:“那位高人戴著一張丑八怪面具,就看得見一雙眼睛,應該是容貌丑陋不便示人,頭發(fā)邋遢地垂到地上,平時應該是個不修邊幅的懶人,名號...好像叫什么,樹懶居士?!?p> 丑八怪,邋遢,長發(fā)及地,不修邊幅,樹懶居士,九洲迅速整合了一下這些信息,南昭國內(nèi)好像沒有這一號人物,這丫頭是信口胡謅的,還是對高人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兩人互相端詳著,林夭那雙天然自帶親和力的清澈大眼睛再次發(fā)揮功效,九洲沒來由地相信那個所謂的樹懶居士是確有其人,等察覺到這個念頭,他心里咯噔一聲,自己何時這般輕信于人了。
“你就是丑八怪高人所說的貴人啊?!绷重矞惤蛄康?,一雙大眼睛也閃爍著璀璨的星星光芒,愈發(fā)親和得蠱惑人心,九洲生硬地移開幾分視線,道:“林姑娘,在下乃睿王府統(tǒng)領,還請姑娘隨在下走一趟?!?p> 路上,林夭好奇地在街道兩邊擺著的小攤上躥來躥去,與那些攤販問東問西,九洲感覺自己好像帶了只...猴子。
“這是什么???”“姑娘,這是福穗?!薄澳沁@個呢?”“這是彩絳。”“那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守門的侍衛(wèi)見九洲大人帶著一位打扮奇特的姑娘回到王府,面上頗有幾分驚異。
這姑娘懷里揣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手上纏著五顏六色的彩穗絳帶,長短不一,有的垂到手踝,有的垂到膝蓋,看著喜慶又...破爛。
來的路上,九洲已經(jīng)遭受無數(shù)異樣的目光,王府里的侍衛(wèi)下人性子沉穩(wěn),雖然心有詫異,然也未有像街上那些路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林夭且行且打量,這睿王府格局大氣又不失雅致,比之柳府的詩情畫意,多一份莊重貴氣。
迎面行來一位身形略顯豐腴的中年人,圓潤的下巴,端正的眉眼,給人以穩(wěn)重可親之感。
“德總管,王爺在書房嗎?”九洲問道。
“王爺在偏廳,六殿下也在。”德叔回道,視線在林夭身上稍作停留便收了回來。
還未進門,林夭便聽見里面?zhèn)鱽砻菜仆纯嗟谋硶?,心里嘀咕?這睿王該不是個書呆子吧。
一只腳踏進門檻,一雙眼睛對上那雙冷淡眼瞳,疑似心肌梗塞的癥狀毫無征兆地來了個突然襲擊,遠在天邊的莫尋,現(xiàn)在近在眼前。
“殿下,”九洲剛抱拳施禮,后面的話便被一個鬼哭狼嚎的聲音所掩蓋,林夭以百米沖刺的火力眼含淚光地全力奔向正前方的殷灼,“夫君,我可算找到你了?!?p> 此語一出,空氣為之一滯,廳里廳外陷入一片驚詫而詭異的安靜之中。
殷澈驚掉的下巴半天都合不上嘴,手指訥訥地指他又指她,幾個來回過后,道出一句石破天驚的作死之語,“二哥,你背著我偷腥了?!?p> 殷灼一記遽利的目光掃去,殷澈低頭不語,心下興奮得像個二百五,沒想到平日里不近女色的二哥竟然藏著這么大的風流韻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下有好戲看了。
“夫君,”林夭淚眼汪汪地就要撲到殷灼身上,那長短不一的彩穗絳帶也隨之飛舞,頗有幾分大鵬展翅的豪邁風采,然這風采還沒持續(xù)幾秒,便“啊”地一聲鬼叫被書脊捅中小肚子吃痛地連退好幾步,殷澈眼疾手快地扶住這個未來小嫂子,關心道:“二嫂,你沒事吧?”
林夭這才發(fā)現(xiàn)被自動忽視的電燈泡原來就是上午請客吃飯的六公子,頓生他鄉(xiāng)遇親人的親切之感,滿腹委屈如滔滔江水泛濫而來。
“六公子,我千里迢迢地跋山涉水,一路上饑寒交迫,連口熱湯都喝不上,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被一伙黑心的人販子拐上賊車,又被賣給了那個控制狂柳公子,一天到晚哪兒也不能去就跟坐牢一樣,要不是想著再見夫君最后一面,我早就不活了?!?p> 說完林夭掩面嗚咽起來,殷澈感同身受地細心寬慰。
九洲聽著那似曾相識的濃墨重彩之語,一個激靈反應歸來,心情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安慰完林夭,殷澈又勸殷灼道:“二哥,你看二嫂為了找你吃了這么多苦,你就從了她吧?!?p> 林夭無比贊同地連連點頭。
殷灼一記遽利的眼神掃來,林夭埋頭看腳尖,殷澈嘴角那絲幸災樂禍的竊笑消失不見。
“本王府中不缺下人,要你何用。”
千里尋夫,沒想到換來一句如此冷淡的“要你何用”,林夭心下為自己默默哀悼了一番,而后精神抖擻地介紹起自己的各項技能。
“我會治病,除妖,”
“除妖!”殷澈驚奇地打斷了她,“嘖嘖,沒想到二嫂年紀輕輕就如此厲害,二哥真是賺到了?!?p> 林夭謙虛地點了點頭,繼續(xù)道:“我還會洗衣,做飯,煮面的手藝更是天下一絕,”
上一秒的高大上蕩然無存,殷澈心下惋嘆道:真是個實話實說的小嫂子。
“殿下若是留下我,日后有個頭疼腦熱就不用花錢請大夫了,若是要除妖,我也能幫得上忙?!?p> 殷澈幫襯道:“二哥,小嫂子既會治病又會除妖,這樣的姑娘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反正二哥你也看不上京城里的這些大家閨秀,留個姑娘在府上也能杜絕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語,免得別人一直以為二哥你是個斷袖?!?p> 聽見最后兩個字,九洲冷不丁嗆了一口氣,神情整肅地維護道:“六殿下休要胡言。”
林夭抓住這一可趁之機,一針見血地道:“所謂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殿下留下我,既能讓謠言不攻自破,還能白賺一個多才多藝的漂亮媳婦,何樂而不為呢。”
殷灼端起茶杯品一口茶,動作極是從容,放下后,淡淡道:“不過是一個女子,比你多才多藝的,比你漂亮的,大有人在?!?p> 林夭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怎么說也算是殿下的恩人,殿下在藥谷休養(yǎng)的那三日,我每天起早貪黑地照顧殿下,整個人操勞得都瘦了大半圈,我一個女孩子在這京城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于情于理,殿下都該盡一下地主之誼。”
殷澈抓住其中一句關鍵信息,暗暗打量了一下林夭,心里嘀咕道:這小嫂子以前該不會是個小胖子吧。
殷灼再品一口茶,道:“既然你會治病除妖,洗衣做飯,那便在王府當個掃地丫鬟?!?p> 林夭心下不知該喜該憂,一身才藝毫無用武之地,而自己的未來老公貌似,好像,是個毒舌腹黑男。
他瞥了一眼她衣袖上垂下的長短流蘇,道:“日后,在王府里穿得正常點?!?p> 她抬起兩只胳膊看了看,心里嘟囔道:沒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