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風恭維道:“雪城境內鐘靈毓秀,上神層出不窮。北方天界由令尊鎮(zhèn)守,諸神大可高枕無憂。”
隅真“格格”笑了幾聲,并不搭理戢風,望著前方若有所思。
戢風倒還知趣,側身到麋鹿旁邊,低聲說道:“三小姐,谷中風雷頗大,你們路過時可要當心!改日我再去水晶宮殿拜見令尊。”
隅真心頭愣了一下:“這個戢風,今日怎么突然變得啰嗦。神谷這條路我都走了數十遍,風雷比這大的我早就見識過。”不過還是微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标L臉上露出詭異的神色,擺出手讓隅真二人繼續(xù)前行。
侓翕腦中繃著緊緊的,沿途默不作聲,直到拐進一個小彎,方才松了口氣。
隅真卻心事重重,進入谷中行了半里路,她突然勒住麋鹿的韁繩。侓翕身子超前移過,額頭碰到隅真飄逸的秀發(fā)。隅真回轉過身子,似乎有些不自在。
侓翕臉上有些發(fā)熱,對著她歉意地垂下頭。隅真卻喃喃道:“假如我做錯了一件事,你會不會怪我呢?”侓翕聳了聳肩,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自己,說道:“你帶我來天庭找遜雪,如此大恩大德,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么會怪你呢?”
隅真吞吞吐吐道:“我在穹天觀中太自以為是,沒有念及你的塵世身份,就貿然讓你隨我回天庭。如今你將要面臨大的劫難,萬一挺不過去的話,你就會粉身碎骨……”
侓翕聽著隅真的訴說,臉上神色漸漸凝重。
三界之中,各自的位置是有定數。天庭、塵世與魔國相處萬余年,其間爭斗不止。塵世和魔國的道人處心積慮升仙。天帝為防止良莠不齊的人入境,在東西南北天界設置障礙,以木金火水作為各方封印。
顓頊守護北方天界,境內以奇寒著稱,所建之城名為雪城。要進入雪城,就必須通過神谷。這神谷寬約兩丈,長約二十余里,內部是風雷交加、雨雪連連,一直延伸到雪城郊外。
神仙體型輕盈,身無負擔,在深谷中飄行自如,一炷香的時間便可通過。塵世之人肉身太沉,風雷雨雪沖擊衣衫,片刻便可沖破皮膚骨骼,擾亂奇經八脈,侵及五臟六腑。尋常人經受不了這般摧殘,行不了百余步,就會東倒西歪撞壁而亡。
隅真將神谷情形全都道明,末了竟有些哽咽。
神谷內電閃雷鳴,凌厲的風聲從兩人耳畔傳來。侓翕咬了咬牙,鎮(zhèn)定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邁出了步子就絕不回頭。如今雪城就近在咫尺,我豈能貪生怕死不去。”
隅真頗有感觸,說道:“遜雪有你這樣的朋友,今生今世都沒白活?!彼鴣趑鈭远ǖ哪槪庙\繩輕輕拍了拍麋鹿背,驅使它朝神谷深處行去。
神谷呈半只葫蘆形狀,兩頭較小,中間寬大。風雷從極窄的通道涌出來,夾雜著晶瑩的雪霧。
侓翕已經換回自己的青衫,這時端坐在麋鹿背上,渾身感到刺骨的寒意。他睜大眼朝前望了望,見隅真的白裙隨風舞動。
神谷上空漫布雷電。麋鹿識得神谷的道路,在白霧中仍然行走自如。
侓翕想起隅真提及的恐怖情形,小心翼翼環(huán)顧神谷的山壁,依稀看到谷壁生長的樹木。
谷中的樹木縹緲、虛無,時而向上生長,時而向內橫出,整個神谷猶如一個荊棘叢林。石壁上,樹梢頭,依稀可以見到陳舊的血跡和撕破的衣裳。
侓翕胸中有些微痛,思忖道:“三界之內,唯有天庭是最圣潔的地方,沒想到也有如此殘忍之處。今日谷中這個陣勢,雖非針對我一人。不過天帝不顧凡人的死活,設置四道神障橫加阻擾。這么多年以來,恐怕已有千百萬人無辜喪命。”
侓翕正在獨自沉思中,卻聽隅真尖叫道:“侓翕,上面有東西掉下來了。”侓翕猛地驚醒,抬頭望了神谷上方,發(fā)現谷頂幾塊巨石驟然落下。侓翕不知眼前情景是真是幻,連忙攜著身上的仙礫劍,施展輕功從麋鹿背上騰空而起
隅真驚訝道:“你在做什么,快點回來??!”侓翕瞧了隅真一眼,倉促地說道:“這些石頭由我來對付,你快找個地方躲起來?!?p> 神谷內情勢忽然變化,隅真對法術知之甚少,幫不上什么忙,不得不就近藏進谷壁的大樹下。
那些石塊來勢洶洶,到了神谷半空的風雷區(qū),忽然幻化成一道石墻,快速向谷底壓下去。侓翕此時無路可走,不得不拔出仙礫劍,拼盡全力朝風雷區(qū)襲去。
那道石墻碰到仙礫劍銳利的劍尖,“轟隆轟隆”幾聲巨響,一道亮光從神谷內發(fā)出。風雷區(qū)下,聲音、光電驟然消失,石墻全都幻化成泥土,被風雷吹散開來。
侓翕身子懸在神谷上方,冠發(fā)、青衫和手掌全是灰塵。他左手抓住谷壁的雜樹,右手提著仙礫劍,向谷頂望了一眼,沒有發(fā)現再有石頭落下,心中逐漸平靜下來。侓翕深深吸了口氣,松開左手,借著風雷之力飄落到谷底。
隅真牽著麋鹿從樹下出來,關切地問道:“侓翕,你現在還好嗎?剛剛太驚險了,幸好有你在我身旁。”
經過與巨石的搏斗,侓翕顯得有些憔悴,弱弱地說道:“我沒事,只是有些疲憊。”
隅真見風雪并無消停,提議道:“今日辛苦你了。我們還是騎著麋鹿趕路吧?!?p> 侓翕點點頭,讓隅真先坐上去。他正要用力攀到麋鹿背上,卻發(fā)現腹部陣陣劇痛,連忙伸手去捂住肚子。
隅真瞧見他的異常舉動,驚恐地問道:“侓翕,你不舒服嗎?”侓翕答道:“神谷上方風雷太盛,興許撞擊到我了的臟腑?!?p> 隅真聽后,紅潤的臉蛋立刻變得有些青紫。
侓翕和隅真不約而同地望了神谷上空。此時已是夜間,整個天際都很黑暗。風雪仍然在谷中肆意飛揚。神谷似乎有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