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鋼筋敲床架
“二班今晚不用搞體能,全部打開被子睡覺?!卑嚅L宗儒麟拿起手電筒,晃了晃二班人睡的幾個床鋪。
“三班一樣,全部打開被子睡覺?!比嚅L蘇輝建“復讀機式”地重復著宗儒麟剛剛說過的話。
此時,他倆坐在靠背椅上,心照不宣地抽著沉香。
三班晚上搞體能,都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就行了,住在一起個把多月,梁荊宜從來沒見過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搞體能超過十點鐘的。
每當夜深人靜時,二班的人一邊吭嗞吭嗞地完成四個五百,一邊聆聽著三班的人睡到鼾聲四起,面對此景,他們的心底就會泛起陣陣酸楚,他們抱怨自己命不好,為何不分在三班。
劉強富還會時常發(fā)出“為什么同人不同命”的悲情感慨,盡管他知道這些都是無用功,但是不吐不快呀!
梁荊宜把床下的大小背包帶捏在手里,他計劃著不按常理出牌。
三分鐘過去了,短促的哨聲沒響;五分鐘又過去了,短促的哨聲,依然沒響......
“梆梆梆......”宿舍里突然傳出硬物敲擊床架的聲音,而且時輕時重,時緩時急。
這是什么狀況?梁荊宜疑惑地坐起身來,他想看看倆班長是否點燃了第二支煙。
“你干什么?躺下!”宗儒麟發(fā)現(xiàn)了梁荊宜的異樣。
他站起來,手里的打火機隨之亮了,若明若暗跳躍著的火光,映出他的臉上,隱約有殺氣。
梁荊宜看到他另外一只手上,拿著一根拇指般粗細的鋼筋。
原來“梆梆”響的聲音,就是這個玩意弄出來的。
再次躺在床上的梁荊宜搞不明白,大晚上的班長拿根鋼筋敲床架干嘛?未必班長放著通知到位的緊急集合不拉,自個發(fā)起了神經,或是閑得蛋疼。
梁荊宜想看的第二支煙,兩位班長到底還是沒有點上。
“緊急集合!”宗儒麟看了看表,終于下命令了。
這個時間點,是排長姜子軍和四個班長約定好的,他想看看大家的反應速度。
晚上搞緊急集合與白天相比,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101宿舍兩眼一摸黑,什么也看不見,新兵們打背包,全是憑手感的熟練程度。
梁荊宜的不按常理出牌,就是他想先打好背包,再從上鋪跳下來直接穿衣服,他想試試看這樣做,速度會不會提高一些。
事實證明,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愉快地換來了班長的“挖苦”。
當他打好背包放在上鋪,跳下來穿衣服和鞋子的時候,可帽子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么的,我明明放在衣服上面,不可能會不見的。
“你看到我的帽子沒有?”梁荊宜壓低聲音,問下鋪正在捆被子的劉強富。
在他的潛意識里面,他認為只有劉強富最有機會碰到他的帽子。
“沒有?!眲姼换亓艘痪洌詡€都手忙腳亂自顧不瑕的,哪里管得了梁荊宜的帽子。
“讓開讓開!”蔣古日準備從上鋪跳下來,他拿手推了推梁荊宜的頭,示意他往旁邊站一點,不然不方便跳。
梁荊宜識趣地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他拍拍陳進文的肩膀:“文哥......”
這是他在二班最要好的戰(zhàn)友,而且陳進文對他總是有求必應,有問必答。
“嗯?!标愡M文轉過頭來,等待著問話。他的背包已經進入到整理階段了,二班打背包的第一人,也不是浪得虛名。
“梁荊宜你過來!”宗儒麟猛地一拍桌子。
“是?!绷呵G宜吸了吸鼻子,趕緊跑過去。
“緊急集合你在放什么屁?”宗儒麟一旦脾氣來了,嘴里基本上是無臟不歡。
“我的帽子不見了?!绷呵G宜面對班長,說出了“放屁”的理由。
宗儒麟揚起手中的那根鋼筋,鋼筋在半空中懸停了兩秒之后,緩緩地降落在了桌子上:“你去找??!”
“是。”梁荊宜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以為自己這一鋼筋是吃定了。
宗儒麟揚起鋼筋,并非真打,只是想嚇唬他。
試想如果是真打,這一鋼筋下去,輕則身上長包,重則頭破血流。
直到兩分鐘后集合,梁荊宜的帽子還是沒能找到。
他是全排唯一一個沒有戴帽子的新兵,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和全排動作最慢的鄭建平一起,被當作“反面典型”上臺亮相,并如實地介紹了自己為什么會沒有戴帽子的原因。
姜子軍對六分鐘的集合時間很不滿意,在解散時,他下達了“繼續(xù)上床睡覺”的命令。
回到宿舍,宗儒麟重新坐回了靠背椅,他遞給蘇輝建一支煙,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老蘇,今晚我是不準備睡覺了?!?p> 這是準備折騰一夜的節(jié)奏嗎?
梁荊宜聽了倆班長的對話,恨不得立即沖過去,把宗儒麟的那張臭嘴,給當場撕個稀爛。
他把背包扔在上鋪的床上,爾后,站立著閉上眼睛調整呼吸,他想讓無比糟糕的心情,變得相對美麗一些。
突然他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對,我的帽子,找到帽子才是眼下最要緊的。
從背包的夾層,摸出手電筒,因為擔心光線太強,容易被班長發(fā)現(xiàn),梁荊宜便用整只手掌,捂住了手電筒前端的鏡頭玻璃,他全身伏地,從指縫間漏出的光線,猶如利箭一般射向劉強富的床下。
“我的天!帽子居然被夾在靠近墻角的位置。尼么的,怪不得手在床底下?lián)屏税胩?,什么也沒有撈到。”梁荊宜就像一只蜘蛛,張開四肢趴在地板上,慢慢地爬到床下,爾后伸出胳膊,撈出了那頂讓他在全排面前“出洋相”的帽子。
疊好衣服,躺在床上,他再次回憶下鋪劉強富的動作:那個幅度、那個距離、那個角度,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劉強富一腳將我的帽子踢到墻角的,但是至于說,是不是故意的,這個就難說了,五五開吧!
總之,自己也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全當吃了一回啞巴虧。
實踐證明,不按常理出牌,還是不行的。
緊急集合還是得先穿好著裝,再來打背包,才是王道。
這一次梁荊宜上床還沒到三分鐘,“梆梆梆”的聲音就響了。
第二次打背包的速度,明顯比第一次要快上一些,梁荊宜與二班第一名陳進文相比,只差了不到五秒鐘。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聽到緊急集合的信號,從上鋪跳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帽子給戴在頭上。
四班的鄭建平依然是全排最后一個,姜子軍當著全排的面,重點“表揚”了他,說他的成績穩(wěn)如狗,既沒有上升,也沒有明顯的下滑。
排長拐著彎的一番“挖苦”,絲毫沒有影響到鄭建平的后續(xù)成績,他在接下來幾個回合的較量中,一直坐穩(wěn)了全排倒數(shù)第一的頭把交椅。
劉強富看到此時的鄭建平,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在二班參加緊急集合訓練時的自己。
見鄭建平那個樣子,幾乎已經麻木不仁了,姜子軍便也不再強求。
鄭建平這個鳥樣,作為班長的翁敢,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鉆進去隱身起來,拉了三個小時的緊急集合,那種生無可戀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也足足掛滿了三個小時。
還是二排和三排的新兵們過得好,晚上不用搞緊急集合。拖著疲憊的身子骨,癱軟在床上的梁荊宜開始了朝秦暮楚。
人嘛,為什么會活得這么累,就是因為欲望太多,一山望著一山高。
其實二排和三排晚上的真實生活,是梁荊宜太想當然了。
一天之后的親眼所見和親耳所聞,讓他的想法隨即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二排和三排的新兵過得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他覺得被分配到一排,分配到二班,還是幸運的。
子龍路一號
鋼筋敲床架代替了哨聲,班長們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