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奚虞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住進古德莊園已經(jīng)快一周,她身上玄冰骨刺的毒卻還沒有解,她并不擔心秦驍會真的扣下她的解藥,任由她徹底失去靈力,只是來自身體的這股久違的無力與脆弱在這幾天依然會讓她格外焦躁。
想到秦驍這兩天若無其事的像逗貓般戲弄她,岑奚虞心中的燥意更重了。
可是除了上學,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乖乖回到他身邊,畢竟現(xiàn)在的自己,隨便一個低階靈術師也能輕易將她捏死。
可就在前些天,她終于得到了這半年來最好的一個消息,便是秦驍在親自給她的狗崽子們用上赤木果后,十三只狗子竟全都成功化身成了靈獸。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領回去的十三只原本非傷即殘的流浪狗們,在用下赤木果,打通筋骨,洗盡血肉中的污濁后,生出來的靈根竟全都在第五感以上。
最令人震驚的是,才剛從重傷中恢復的十三直接生出了第六感中階的靈根。
要知道,第六感以上的靈獸,便是邁入了高階靈獸的行列。
赤木果再珍稀,也只是能護住天賦極差的人與獸們順利生出靈根而已,至于靈根的先天稟賦,它并無過多助長之力。
按照往例,不管是人還是獸,即便是用了赤木果,能長出第三感的靈根,便已是頂頂好的了。
第一次生靈根時,岑奚虞自己便是生出的第五感靈根,據(jù)說浮蒼近千年來唯一一位第一次就生出第六感靈根的,便是秦大少爺了。
難不成她是走了狗屎運,隨手在華夏街上一撿,就撿到了十三只滄海遺珠,始祖級靈獸?
如果是這樣,即使在靈力稀缺的華夏,它們即便沒有早早生出靈根,也遠比尋常的動物好生養(yǎng)得多,僅僅靠吸收日月精華,也能活得長長久久,怎還會等到她去撞見跟它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些副枯瘦凄慘的鬼樣子。
前幾天,在十三根靈根生出的第一時間,岑奚虞和秦驍都在各自眼中見到了自己驚詫的模樣,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墨一紅兩道結界同時罩住了十三只狗崽子所在的房間,防止純凈又強大的新生靈氣四溢。
新生靈根的氣息純粹又特別,本身便極易被附近的高階靈術師察覺,若是普通的新生靈根,在秦驍麾下的古德莊園里,哪怕同時生出幾十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但是十幾個第五感,甚至第六感的新生靈根,即便是在浮蒼,也是件備受矚目的奇聞了。
要知道秦大少,甚至是天賦不如秦驍?shù)尼捎葑约?,當初生出靈根時,也因資質過高而被當成大事,議論了許久。
他們剛剛封鎖狗子們新生靈氣的動作夠快,但因事先兩人誰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再快,也不能保證消息不被有心人察覺。
懷璧其罪的道理誰都懂,岑奚虞當然也不例外。
電光火石間,她不僅想到了四周暗藏的危機,第一時間看到的是眼前男人更可能帶來的威脅,即便秦驍不對這十三只稟賦驚人的新生靈獸起歹心,但他只要將狗崽子們作為把柄要挾,她還往哪兒去逃。
畢竟狗子們再天賦異稟,也才剛剛新生,正是最容易被抓住的時候。
巨大的危機感,讓岑奚虞在張開的結界的一瞬間,下意識就要將貼身放置的雷螢珠也一并祭出,雷螢珠不是毒,卻是海域毒王蠱風蚌養(yǎng)出的蚌珠,百年也難得一顆,而僅只一顆,卻足夠將一座連綿數(shù)千里的大山炸毀,且自此以后寸草難生。
被雷螢珠炸到,即便是第九感高階的靈術師,也無法全身而退。
而雷螢珠認主,死傷再廣,它也不會傷害或違背它已認的主人。
這顆雷螢珠在機緣巧合之下認岑奚虞為主,也是她不到萬不得已便不愿暴露的底牌之一。
如果秦驍剛剛有任何不軌之心,這顆雷螢珠便已經(jīng)用在了他的身上。
岑奚虞將雷螢珠收回的速度再快,秦驍也看得一清二楚。
當下,他就沉下了臉。
“雷螢珠,想殺我?”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岑奚虞竟隱約從他冰冷的語氣的聽出了一絲委屈來。
岑奚虞想說什么,卻終究只是抿住唇瓣,一言不發(fā)。
自那天后,兩人盡管仍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關系在潛移默化間總歸是不同了,岑奚虞甚至都會刻意避開兩人碰面的機會。
只是秦驍卻卻仍會樂此不疲地逗弄她,她反抗不得,每次皮笑肉不笑地應付他,他也不惱。
可雷螢珠一事后,秦驍就像突然從她生活中消失了,兩人偶然間遇到,他也總是一副行事匆匆的模樣,只是他周身的冷戾卻越發(fā)厚重,平常清爽的臉上也難得出現(xiàn)青色的胡渣,而眼中的紅血絲,也像是有好多個晚上都不曾入睡。
周姨走后,新來的管家姓張。
如果不是她的錯覺,盡管古德堡的其他傭人對她的態(tài)度依舊不善,這張管家對于她,是帶著些微妙的慎重和友善的。
岑奚虞喝下最后一口粥,隨意問道。
“你們大少爺這幾天都很忙嗎?”
張管家微微躬身,微笑著說。
“岑小姐您來之前,大少爺都是工作到半夜才回家的,不過大少爺吩咐過,只要岑小姐有事,第一時間就要通知他?!?p> 岑奚虞手下動作一頓。
“知道了?!?p> ——
秦驍答應過她今天就會給自己解藥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岑奚虞迫不及待地和譚幼絨、姜畫告別,幾乎是跑著出了教室。
顯而易見的焦急讓身后的舍友都有些訝異和莫名。
“呲……”
刺耳的剎車聲止住了岑奚虞急迫的腳步。
驚險之下,司機忍不住大罵出聲,這一刻,岑奚虞被熱血沖昏了的頭腦才猛地清醒過來。
她在干什么?
就這么急不可耐地要跑去找他?解釋那天她并沒有想用雷螢珠害他?還是假借玄冰骨刺解藥之名,來掩藏自己已經(jīng)藏不住的感情嗎?
她忍不住失笑。
心口中那處快要沸騰的期待讓她根本沒法再自欺欺人。
不過就是想見他啊。
岑奚虞,原來你不僅懦弱,還虛偽。
她對自己說。
有些倉促的腳步也不由漸漸慢了下來,她抬頭,任由深秋的涼風吹散發(fā)絲,心中的思緒卻比這交織纏綿的長發(fā)還要亂,她順著東門附近的林蔭小道緩緩走著,一路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岑奚虞放任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肆意蔓延,從出來時的艷陽高照,到此時,天邊都已出現(xiàn)夕陽的霞輝,她不知走了多久,開始酸熱難當?shù)男木w都已漸漸沉靜,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念頭在她腦中逐漸扎根。
也許在拿出雷螢珠的那一刻,秦驍向她表白的那一刻,或是早在他用枯木逢春救下自己和十三的時候,甚至更早以前,這個念頭便早已種下。
她想,留在他身邊,即便沒有結果,即便她最終也會像媽咪和青羽那般,傷痕遍布地離開。
岑奚虞抬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的世茂大廈。
也不知算不算機緣巧合,LED大屏幕上正來回滾動著剛摘下國際影后桂冠的女演員駱桑的廣告,岑奚虞知道的明星演員并不都,駱桑算是一個。
駱桑原名袁桑,驚艷的容貌,卻在成年晚宴上被曝出是被抱錯的假千金,追隨青梅竹馬的愛人進入娛樂圈,又在當紅之際慘遭拋棄,還被反手潑得一身黑水,口碑名譽跌至谷底,誰都以為她再也翻不了身,她卻在僅僅兩年內,在眾人的唱衰聲中載譽而歸。
岑奚虞笑笑,此刻的她也不知道,繼續(xù)像此前那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隱忍克制,抑或忠于內心飛蛾撲火一遭,究竟哪一種她才不會后悔。
可是不論如何,此刻的她都有了選擇。
只是這一刻的她還并不知道,她將會為自己僅有的一次奮不顧身,付出多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