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生就來了,我們拿好行李,坐上了車。肥姐追過來說:“反正我也沒什么事,陪你們?nèi)グ??!?p> 車開出院子,肥姐鎖好門,上車坐好,阿生輕踩油門,往前緩緩駛?cè)ァ?p> 剛駛出不到三百米,一輛面包車斜刺里沖出來,正擋在前面。阿生趕緊一個急剎停下來,把我們顛的直往前竄,肥姐與丁香嚇得尖叫起來。
阿生猛按喇叭,從車窗伸出頭去大罵。我坐在副駕上,剛穩(wěn)住身形,就看見面包車上下來好幾個人,都拎著棍子。
“不好,是那些王八蛋,快走?!蔽亿s緊喊阿生。
阿生也已反應(yīng)過來,便想趕緊倒車,但已來不及了。有兩個人已沖了過來,其中一人一把拉開駕駛位的車門,另一人揚起棍子就朝阿生砸去。
阿生急躲,棍子砸在方向盤上。此時其余的人都圍了上來,我們手忙腳亂去按車門鎖,卻哪還來得及。四門大開,幾個人擁上后座,把肥姐和丁香控制住了。
我這邊和阿生那邊一樣,也有兩人,都高舉著棍子,喝道:“下來。”
我和阿生不敢妄動,只得乖乖下車,另外幾人把肥姐和丁香也押了下來。我們四人在車頭站成一排,我數(shù)了數(shù),對方有八人,團團圍著我們。
肥姐怒罵道:“撲街,你們想干什么?”
為首是個穿著牛仔褲黑襯衫的家伙,身材高大結(jié)實,皮膚黝黑,反戴著個長舌帽。舉著棍子指向我們說道:“哪個是丁林的姐姐?”
丁香害怕的發(fā)抖,不敢說話,我伸手摟著她,說道:“別怕?!?p> 長舌帽看見,指著丁香道:“是你吧,你弟弟欠我們錢,你知道嗎?”
丁香不敢說話,我答道:“不知道?!?p> 長舌帽一棍便向我頭上打來,喝道:“沒問你?!蔽一琶?cè)頭,被打在左肩上,痛的往地上一蹲。丁香尖叫道:“別打人,我知道,知道,我弟弟是欠錢?!?p> 長舌帽又問道:“他現(xiàn)在在哪,什么時候還錢?”
丁香已被嚇哭了,搖著頭道:“我不知道他在哪,欠你們多少錢,我們慢慢還你?!?p> 長舌帽道:“好啊,欠十萬,你還也行,不然,你就把他交出來?!?p> 丁香哭道:“我現(xiàn)在沒這么多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求求你們,以后我慢慢還你們?!?p> 長舌帽冷笑道:“以后你不還,我去哪找你?沒錢就上車跟我們走吧,什么時候有錢就什么時候放你?!?p> 我又怒又急,大聲喊道:“你們這是綁架,丁林欠錢,關(guān)我們什么事?”
長舌帽冷冷看著我說道:“你有錢就給錢,沒錢趕緊去找人,我就綁架,你又能怎樣?”
肥姐罵道:“沒王法呀,撲街,你們是不是劉雄派來的,他怎么不敢來?”
長舌帽說道:“你別管我們是誰,我不認(rèn)識什么劉雄?!闭f罷一揮手,“帶走?!?p> 立即有兩人架著丁香往面包車走去,我心中大急,撲上去救。剛動步,背上就挨了一棍,被打翻在地。我爬起來又要撲過去,腿上又挨了一下,滾倒在地,幾個家伙棍如雨下,直往我身上招呼。
肥姐和阿生一開始就被人扭住雙手,在一旁干著急。
我掙扎著爬起來,又被打倒,全身劇痛,滿臉的血糊住了眼睛,只聽見肥姐不停聲的尖叫大罵,丁香不停的呼救。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充滿了絕望,腦子越來越迷糊,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仿佛聽到丁香在哭著喊:“救我,救我?!蔽掖舐暯械溃骸跋忝谩?p> 一下子驚醒過來,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肥姐車后座上,我掙扎著坐起來,捶著前方椅背,“停車,停車?!?p> 肥姐反過頭來說道:“阿軒,你受傷了,現(xiàn)在先送你去醫(yī)院?!?p> “去什么醫(yī)院,我沒事,快,去報警,救丁香?!蔽铱窈鸬?。
肥姐急道:“可是你……”
我往前湊去,拍打著阿生喊道:“去派出所,快去,我沒事,我要救丁香?!?p> 肥姐對阿生說道:“那先去報警吧?!?p> 很快就到了派出所,進院門停好車,阿生攙著我,和肥姐走進警務(wù)大廳。兩個警察在上班,見我渾身是血,忙問道:“什么事?”
我語無倫次的喊道:“綁架,有人綁架,劉雄,是劉雄,快去抓他,我女朋友被他綁架……”
警察喝道:“坐下來說清楚,什么情況?!?p> 肥姐安慰我道:“阿軒,你別激動,我來說。你受傷很厲害,先休息一下?!?p> 阿生扶著我到邊上長椅坐下,我稍稍平息一下心情,這時才覺得全身都火辣辣的痛,腦袋暈乎乎的,眼睛也腫了,看不清楚。
肥姐與警察說的是白話,說的什么我一句都沒聽清楚,感覺說了好久。肥姐說完了又把阿生叫去問話,肥姐過來照看我,我問她警察怎么說?
肥姐說道:“說要問清楚了情況,會去調(diào)查的?!?p> 我大吼道:“就是劉雄干的,還調(diào)查什么,趕緊抓人救丁香??!”
肥姐安慰我道:“你別激動,冷靜點,講清楚,警察會幫我們的?!?p> 我全身痛的直抖,又急又氣,強忍著心中的不安,等阿生說完,肥姐扶我過去做筆錄。
警察問的什么我無心去聽,反正肥姐他們都說過了,我反復(fù)說:“去抓劉雄,我知道是他干的,劉雄,鴻發(fā)塑膠廠的老板,抓他……”
問話的警察還算有耐心,邊記錄著邊問道:“打你的人中,綁人的人中,有劉雄這個人嗎?”
我搖頭道:“沒有,但都是他派來的人?!?p> “你有證據(jù)嗎?法律是講證據(jù)的?!?p> 我狂躁的叫道:“肯定就是他,只有他一直騷擾丁香,這不是證據(jù)嗎?”
警察說道:“你所說的我們會作為線索,先去治傷吧,我們有消息了,會通知你們?!?p> 我無比失望,但也知道警察說的沒錯,劉雄根本沒出現(xiàn),沒證據(jù)是他干的。
肥姐留了聯(lián)系方式,與阿生攙扶著我,出了派出所,要送我去醫(yī)院。
我掙脫他們,活動了下身體,只是痛的厲害,但并沒有哪里不能行動的,應(yīng)該沒有傷到筋骨,便說道:“不用去醫(yī)院,我沒事,皮肉傷。我們現(xiàn)在去鴻發(fā),我要去找劉雄?!?p> 肥姐急道:“你找他有什么用啊,他肯定不會認(rèn)的?!?p> 我這時漸漸冷靜下來,是的,光激動是沒用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劉雄垂涎丁香美色已久,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傷害她。這時候去找劉雄,看他怎么說,他死不承認(rèn)就罷,若有什么條件,也許可以一談。我還有點想不通,他有錢有勢,什么樣的美女找不到,為何就不肯放過丁香呢?
事不宜遲,得趕緊去,我把想法與肥姐說了,肥姐還是擔(dān)心。我說道:“那些混混居無定所,一時難找,所以才敢當(dāng)街行兇,劉雄畢竟有產(chǎn)業(yè)在的,在廠里,他不敢亂來的。到了那,讓阿生在車上等,有情況就趕緊跑,報警?!?p> 肥姐見我能撐住傷勢,也不反對了,便讓阿生開車,一起往鴻發(fā)廠去。
很快就到了廠門口,讓阿生別熄火,就在車上等,我與肥姐一起往里面走去。
這天是阿進和阿輝當(dāng)班,見到我這樣子,大吃了一驚,阿輝問道:“阿軒,你怎么了?跟誰打架了?”
我沒心情解釋,說道:“開門,我找劉雄?!?p> 阿進說道:“林總,阿軒,你們稍等一下,我通知下辦公室,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們不算廠里員工了,我也……”
肥姐不耐煩的說道:“別說廢話,通知劉雄,我找他?!?p> 阿進趕緊拿起電話撥號,不一會就接通,向辦公室報告了,掛了后,對我們說:“劉總在辦公室,我?guī)銈內(nèi)??!?p> 我心中不停說道:冷靜,一定要冷靜,把香妹救出來,做什么都行。
上了二樓,到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阿進在門口等,肥姐一伸手推開門,我倆一齊進去。
劉雄坐在椅子上,見我們進來,站起來驚訝的說道:“哎呀,阿軒,你這是怎么了?”
我見他這假惺惺的樣子,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強忍著不開口,這時候得冷靜。
肥姐破口大罵道:“劉雄你個撲街,你太過分了,把阿軒打成這樣,你……”
劉雄一臉無辜的說道:“阿花,我什么時候打他了?你可不要亂冤枉人??!”
肥姐氣的臉通紅,說道:“不是你還有誰,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你趕緊把阿香放了,你這樣做人會有報應(yīng)的……”
劉雄拍桌怒道:“你別胡亂冤枉人,阿香怎么了?又關(guān)我什么事?”
我制止肥姐再罵,深吸口氣,說道:“雄哥,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就別說廢話了,你說,怎樣才能放過丁香?”
劉雄看著我,忽然笑道:“阿軒,你找錯人了。那天我提醒過你的,有人在等著你們出廠,你不聽我的?!?p> 我說道:“是,我后悔沒聽你的,現(xiàn)在怎么辦,你也不想丁香出事吧,她為廠里也幫過你忙的?!?p> 劉雄點頭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只是,丁香弟弟得罪的是什么人,我還要去查查,那些人只是要錢,應(yīng)該不會亂來的?!?p> 我說道:“那就請你趕緊查,要錢我暫時沒有,只要你能把丁香救出來,我這條命給你?!?p> 劉雄擺手道:“我要你命干嘛?行吧,你去洗下臉,有衣服不,換身衣服,到保安室等我消息?!?p> 我強忍著怒氣,咬牙說了聲謝謝,和肥姐下樓去了保安室。
劉雄這態(tài)度,看得出這事他肯定是知情的,只不知他想玩什么花樣。
到保安室后,隊長也來了,看見我這副模樣,也沒說什么,找來一瓶藥油,讓阿輝幫我搽了。肥姐出去車上給我找來套衣服,我到里面洗了洗,換了衣服。
這時劉雄已經(jīng)從辦公樓出來,對我說道:“查到了,走,跟我去贖人,阿廖,你來開車?!?p> 劉雄的車比肥姐的寬大多了,看起來更高級。隊長開車,劉雄坐副駕上。后排除了我和肥姐,還有兩個人,體格高大,默不做聲的,我們不認(rèn)識的,是劉雄的跟班。
隊長不認(rèn)識路,劉雄一路指點,車子七彎八拐,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停在一個小山坡下。山坡下有一棟雙層的民房,沒有院子,墻壁很粗糙,只簡單的刷著層水泥。
房子前站著有兩個人,見我們下了車,其中一人走上前來喝問道:“什么事?”
劉雄上前笑道:“找人,老四在不在?”
那人說道:“你誰啊,找四哥干嘛?”
劉雄道:“是朋友,我跟老四是老朋友,有點事找他?!?p> 那人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我們,說道:“你等等,我問下?!闭f完就進屋里去了。
我冷眼看著他們表演,劉雄這是干什么,演這一出戲,想證明他與這些人無關(guān),想我以后感激他?我又不傻,沒有關(guān)系,他如何直接就能找到這來?
沒一會,那人就在門口招手,讓我們進去。
屋里就一個大廳,地面都沒整過的,后面有架樓梯,可以上二樓。
沙石地上胡亂擺著些凳子,坐了十來個人。我一眼就看到,正中坐的就是長舌帽,其余那些是不是早上那些人,我分辯不出來了。
長舌帽輕輕一笑,說道:“雄哥,好久不見啊,你這是來……來幫這小子的嗎?”
劉雄笑道:“老四,你是不是把他女朋友帶來了?他們是我的員工,給個面子,放了吧?!?p> 老四笑道:“雄哥,面子我肯定給你。你也是做生意的,都是求財,那娘們的兄弟欠我錢,要么交人,要么給錢,立馬放人?!?p> 劉雄點頭道:“好,欠多少錢,我給?!?p> 老四沉吟了一下,說道:“原本按利息一起算,十萬,給雄哥你面子,給一半,不能再少了?!?p> 劉雄一招手,有個跟班立即上前,遞給他一個紙袋,劉雄接過扔給老四,說道:“錢在這,你點點?!?p>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還能演的再假點不,錢都早商量好的,恰巧帶這么多。只是此時不敢發(fā)作,裝傻看著他們演戲,這演的,就如一部拙劣的港片。
老四打開袋子看了看,笑道:“不用點了,雄哥我還信不過嗎?放人?!?p> 話音剛落,立即就有兩人上去二樓,沒多久就帶下一個人來,正是丁香。
丁香神情驚慌,滿臉淚痕,一下樓看見我,“哇”的就哭出聲,撲了過來。我緊緊的抱著她,心中酸痛,眼淚也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香妹,沒事了,沒事了……”
肥姐也抽著鼻子,過來說道:“阿香,沒事了,我們走吧?!?p> 劉雄一揮手,說道:“謝謝,老四,改天請你喝酒,我走了?!?p> 我們跟著劉雄出了門,隊長還在車上等著,一齊上了車,往回開去。
丁香一直在流淚,本來就連驚帶嚇,又見我一身是傷,緊緊摟著我胳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看她并沒受到傷害,只是被嚇著了,也就放下心來。接下來,就要與劉雄談了,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招。
車行到半路,劉雄開口說道:“事情解決了,唉,早聽我的,何至于此,也不用挨打,也不用花這錢?!?p> 我說道:“雄哥,謝謝,我欠你一分情,你說,要我做什么?”
劉雄裝模作樣的想了想,說道:“要你們現(xiàn)在還我錢,肯定是沒有的,不如,不如你們還是幫我,在廠里上班吧?!?p> 我正要說話,肥姐搶先說道:“五萬塊錢,我?guī)退麄兘o?!?p> 劉雄愕然看著肥姐,搖頭說道:“你給的不算?!?p> 肥姐鄙夷的說道:“我的錢不是錢嗎?”
劉雄說道:“你肯給,早干嘛不給?你給了,就沒這些事了嘛?!?p> 肥姐怒罵道:“早上那些王八蛋一上來就打人,搶人,我都沒機會說話?!?p> 劉雄叱道:“那你就閉嘴?!?p> 肥姐還要再說,我按著她手搖了搖頭,說道:“謝謝,姐,你幫我夠多了,不能再要你給錢。我答應(yīng)雄哥,幫他干活,什么時候還清錢,什么時候才走?!?p> 丁香淚眼朦朧的看著我,眼神里滿是不愿意,我小聲安慰她道:“放心,我一刻都不會離開你的,先答應(yīng)了再說?!?p> 劉雄呵呵笑道:“阿軒,你是聰明人,跟著我干,你不會后悔的?!?p> 我心想,我信你才有鬼,不過此時不得不低頭,只要丁香沒事,我就不怕,大不了到時跟他拼了。
很快就回到廠里了,下了車,劉雄說道:“你們的宿舍沒動過,還是給你們住,休息幾天再上班,到時給你們安排職位?!?p> 我點點頭,違心的說了聲謝謝,劉雄帶著那倆跟班走了。隊長也沒說什么,獨自走了。
我和肥姐道了聲謝,她安慰了丁香幾句,又囑咐我有事記得找她,便與阿生離開了。
離廠才幾天,又回到了這里,往后會如何,我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丁香情緒慢慢平穩(wěn)了下來,我緊緊拉著她的手,站在辦公樓前的廣場上。
往后會怎樣?我應(yīng)該怎么做?我抬頭默問蒼天,天空上浮云蔽日,陰沉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