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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夭夭又來啦。
先生,我這小小桃花妖能遇見你真的是我最為幸運的事,在你的庇護(hù)下,雖未渡完二劫,但現(xiàn)已穩(wěn)登仙班。
可是,先生,我只想做你的小妖,不想當(dāng)什么神仙。
誒呀,不好意思,又扯的這么傷感,趁傷感還沒上頭趕緊拉回來。
先生,睡著很舒服吧,那要不你就不要醒了,畢竟你睡著的樣子比你醒著好看多了。
嘻嘻,騙你的,是因為你的眼神太勾魂了,我怕舍不得。
今天嘮嗑什么呢,哦,先生,你醒來后可真得好好篩選一下你將軍府的人,那些傻的咱就不要了吧,你聽聽你聽聽,外頭是不是很吵,因為那些個人說你身邊有妖怪所以你才久久不醒,正在重金求法師做法呢,我剛才去看了,我覺得他們有病,也不知道那個法師拿著劍在嘀嘀咕咕什么,還左三圈右三圈的走,一下煙一下火叮叮梆梆神神叨叨的,你說連個捉妖罐都沒,就這還捉妖呢,這是做戲吧,但是你這將軍府里的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可相信了,我的天吶!我真的是心疼付出去的那一大把一大把的銀票。你說這還不如去找一個算命先生算算你什么時候能醒來呢是吧,反正都是胡扯,普通的算命先生的費用可比那些法師便宜多了,再或者重金求妖現(xiàn)身,我那么貪財,一給錢我自己就出來了是吧,又或者找個美人兒,我如此好色……算了,應(yīng)該是沒人及的上你好看。
先生,現(xiàn)在拿針扎你的可不是我啊,是一群太醫(yī),但是你現(xiàn)在感受到的全身經(jīng)脈舒暢可不是這些太醫(yī)扎針扎的,那是夭夭我灌輸真氣的成果,我很棒吧。
先生,你真的得醒了,不然你這將軍府就要被敗光了。但……還是遲幾天吧,不然那些愚昧無知的凡人還真的以為是法師的功勞呢,以后還得敗錢財,多心疼啊這些白花花的大銀子,這些能將南苑桃林的客棧翻新好幾次了吧。
哦我終于記起來了,先生,我今天來就是來告訴你南苑桃林的花開的比以往更為好看,應(yīng)該是這近百年最為好看的一次!你醒了之后可一定得去看看。
先生,明天我就不來了,因為我要去別的地方玩兒,沒有我在你耳邊叨叨,你是會覺得清凈呢還是會想念呀?嗯?
先生,太陽快下山了,我走了哦。
京都城的三月,百花齊放向陽招展,唯有將軍府內(nèi)的桃花在夕陽下悉數(shù)凋落,聽丫鬟小廝們說,那些桃樹像是被燒著了一般冒著火光,桃花在墜落到地上之前便就消失不見,待他們將水取來,卻發(fā)現(xiàn)桃樹好端端的在那里,樹干一點都沒有被燒過的痕跡,若不是那沒有了花而變得光禿禿的樹枝,他們還以為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有人說是因為鬧鬼,有人說是因為有妖,還有人說是因為桃花仙救了人走了……坊間傳聞很多,但不日便都往桃花仙走了的觀點靠攏,因為,在桃花凋落后,昏迷半個月之久的李將軍醒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太醫(yī)們郎中們都說傷的太重,若是能醒來也可能不能像之前那般拿劍習(xí)武了的李將軍在醒來后似乎更加健碩靈活了,哪有鬼妖會讓人這般的,定是仙!
李弈醒來后便匆匆去了桃花山,可那里的桃花妖都不知夭夭是誰,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去的南苑,看著滿園桃花,只覺滿目凄涼。
李弈靠著桃花樹坐下,眼神無聚焦點,茫然地看著這世間,只覺深感無力。
在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有一方案桌,案桌上有三卷竹簡,不遠(yuǎn)處有兩個不認(rèn)識的人,還有一條巨大的灰漆漆的蛟龍,聽得其中一個身著黑色長衫的人對著那條蛟龍道:“要不將他送下凡,讓他修煉修煉修煉?”
另一身著水墨色長衫的人看著那蛟龍好一會兒,緩緩道:“也好?!?p> 那兩人不知施了什么法術(shù),那條百丈長的蛟龍還未來的及哼哼兩聲以作反抗就變成了餅一般的大小,灰灰的一坨,盤在手上。
那身著水墨色長衫的人輕輕摸了摸那條蛟龍,溫柔的笑了笑道:“哥,原來你這樣還挺可愛的?!?p> 那身著黑色長衫的人啃完了一袋果子很是無奈的對著還在逗弄蛟龍的那人道:“君矣,早一時下去他便就早一時回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逗弄,是不是?”
李弈順著那條盤成一團(tuán)的蛟龍化成的光往底下看去。
那蛟龍第一世,是個住在桃花園里的算命先生,命算的極準(zhǔn),頗具聲名,但無人知曉他身世也無人見過其真顏,也不知是在哪年,只記得是在一個初春時節(jié),有人去桃花園想找先生算個命,但桃花園早已被上了大鎖,呼喊也無人應(yīng)答;第二世,是個被遺棄在桃花林邊的孩子,后被看管這片林子的夫婦撿了去,長大后做了一名說書先生,講的都是些天上地下古怪之事,故事好情節(jié)好說書先生說的好,場場滿座,很是受人歡迎;第三世,乃一桃花小島上的修行之人,一生只念修行,偶爾會給有緣之人指點迷津;第四世,是個家中有著百花一片的老字號百花糕的傳人,事業(yè)紅紅火火,他也樂善好施,得眾人仰慕。
李弈還以為這蛟龍每一世的人貌皆是不同的,可看到了第五世,這樣貌又一樣了。
第五世,是個打小就住在寺廟里的小和尚,悟性極高,待長到十五六歲,師父讓他下山歷練歷練成長成長,釋空便聽話的背著個小包袱,順著落滿紅楓葉的山間小道下山去。
李弈仔細(xì)的看著,略有疑惑,此處是夢境還是哪里?自己看到的這些又是什么?李弈想著,那兩人該是神仙罷,何不問問他們?
李弈小心翼翼地湊近,恭恭敬敬輕聲道:“兩位神仙?”
話音落,那兩位神仙便就不見了,留得李弈一臉不明所以地站在原處,是他觸動什么機(jī)關(guān)了么。無奈,李弈只好再往底下看去,只見釋空站在一家客棧前,客棧的匾額上明明朗朗地寫著“南苑桃林”四個大字,這幾個字瘦勁清峻,極為好看,不是自夸,李弈覺得倒是和自己的字有九分的相似。
南苑桃林……南苑桃林?這似乎在哪聽見過……是了!那個總是在耳邊說話的聲音提到過這四個字,可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南苑桃林”。
李弈四處看了看,想找出能解惑的,翻了翻案桌上的竹簡,這隨意地一翻,就再也挪不開視線,南苑桃林!這里也寫著南苑桃林!李弈將前文看了看,可巧了,之前看過的那條蛟龍下凡后的幾世這上面也都寫著呢,也是有趣,這算是照著戲本子看戲么,所有的一切都寫的明明白白的。
上面寫著:只見釋空背著一個小包袱,頗為謙遜有禮地走進(jìn)這冷冷清清的客棧:“請問,店家在嗎?”
“住店打尖?”
釋空環(huán)顧四周未見有人,卻聽得聲音在空中回蕩。
李弈聽得這聲音,心中一怔,這聲音與那個夭夭的聲音一模一樣!
釋空對著門外的桃花樹道:“住店,吃飯?!?p> 那聲音問道:“長住短?。俊?p> “短住?!?p> “幾日?”
“三日。”
“我家大廚不在,老板娘所做的飯略貴,可接受否?”
“可?!?p> 空中傳來幾聲清脆的笑聲:“你這和尚還挺有錢,點菜!”
釋空面前忽的出現(xiàn)一位妙齡女子,她身著一襲白色衣裙,清雅不俗,頭發(fā)只是簡單的用一個半新不舊的桃花簪挽了一個發(fā)髻,淡妝粉撲,卻艷媚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她的美就如同是集盡了天地間所有的精致所有的艷麗所有的精彩,美的就仿佛是天地精心創(chuàng)造出來的虛幻一般。
這個身段,身著白衣……李弈愣了神,這與桃先生何其相似!但那雙桃花眼里毫無感情的冰冷卻讓李弈有些動搖,桃先生不會有這種從心底深處透上來的冰冷的。四周結(jié)界阻擋,下又下不去,問也無人可問,李弈只得耐著性子將竹簡上的故事細(xì)細(xì)看下去。
釋空褪下了包袱放在凳子上,道:“一湯兩素即可?!?p> 只見夭夭定睛看了會兒釋空,莞爾一笑:“好嘞!客官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