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旨意后的當(dāng)天晚上,謝華凌心緒復(fù)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瞄見窗外夜色如水,索性披了件外衣悄然來至院中漫步,想要縷一縷自己亂成一團(tuán)的思緒。
一切好像都和從前一樣,但好像一切又都變了,既逃不掉,就要接受,既然接受了,想要改變結(jié)局,自己又該多做些什么?
謝華凌在自己的院中走了一圈又一圈,亂麻般的心事也理不出個頭緒來,突然感受到了什么,這院中,仿佛還有著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不由得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探查著周圍。
然后,就看到了身著墨色常服差點(diǎn)兒就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趙昀起正帶著笑意望著自己,初看到是趙昀起時,謝華凌一愣,因?yàn)樽詮膬扇苏率逡黄鹑タ椿艉?,一晃多月,兩人一直沒有見面。
回過神后,謝華凌舒了一口氣,然后有些嗔怪的說道“殿下真是的,來了也不打聲招呼,就巴巴的在這等著嚇唬我?!?p> 趙昀起從暗處走上前來“我是看你在這院中不停地走來走去,怕打擾到你?!?p> 謝華凌眉頭一動“殿下來了很久了?”
“也沒有很久,只看到你在這院中繞了兩圈。”趙昀起如實(shí)說道。
謝華凌看到趙昀起身邊并沒有跟著人,便猜到他是悄悄來的“殿下怎么不提前派人知會我一聲,若我今晚不出來,殿下豈不是白跑一趟?”
趙昀起篤定的說道“我猜到你會出來?!?p> “哦?”謝華凌不知道趙昀起是從何而來的自信。
“今日定下了婚期,所以我猜你該是有些心事?!遍_始只是猜測,可是看到謝華凌大半夜身披外衣時而望天時而看地的在院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后,趙昀起便確定了這一猜測。
謝華凌嘆了一口氣“殿下神機(jī)妙算?!?p> “是何心事?”趙昀起忍不住問道。
“只是對未來的一點(diǎn)迷茫罷了?!敝x華凌看著遠(yuǎn)方幽幽的說道。
也許是夜色太溫柔,謝華凌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也吐露出了自己的一點(diǎn)真實(shí)想法。
但謝華凌很快就意識到,此時此刻并不是討論這些事情的最好時機(jī),所以還不等趙昀起搭話,便快速的另起了一個話題“殿下今日前來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看我在院中走圈子的吧?”
知道自己追問也沒有答案,趙昀起已經(jīng)不再深究這些事情了,于是很快接住了新話題“今日你生辰,我是來送禮的?!?p> “殿下不是送過了嗎?”謝華凌明白宮中送來的御禮應(yīng)當(dāng)是趙昀起的手筆,不然皇帝事務(wù)繁忙又怎么會記得一個大臣女兒的生辰是何日。
“不一樣,這個送給你?!壁w昀起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盒遞給謝華凌,然后便轉(zhuǎn)身走了。
看著趙昀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后,謝華凌才打開錦盒,然后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驚喜的笑容“他竟記得?!?p> 上次見面時自己隨口與他提了句桂花香氣馥郁,開得又燦爛熱烈,自己喜歡,今日錦盒里放的就是一只桂花發(fā)釵,黃玉雕刻的精致小巧的桂花樣式,一簇一簇遞接著綴在發(fā)釵上,并不是常見的款式,一看便知是訂做的,發(fā)釵在幽幽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玲瓏瑩潤。
深夜前來只為送自己一支發(fā)釵,今生的趙昀起真是愈發(fā)讓人琢磨不透了。
……
賜旨的第二天,宮里就派來了教引嬤嬤芳珮來教習(xí)禮儀。
芳珮是先皇后宮中的管事嬤嬤,先皇后正是太子的生母,只是在趙昀起五歲時便因病去世了,之后皇帝趙元輝又立胡氏為繼后,這胡氏是先皇后姨家的表妹,與趙昀起也算沾親帶故,而且繼后胡氏無子,所以一直以來都在盡心養(yǎng)育扶持著以故表姐的兒子,因此趙昀起與繼后胡氏的關(guān)系雖不似親生母子那樣親密,但也不過分見外。
先皇后故去后,芳珮便被轉(zhuǎn)到了繼后胡氏的宮中,胡氏念著芳珮服侍表姐多年,見多識廣,于是禮遇有加,特指派其教引一職,只是這芳珮服侍過兩位皇后,又兼其年事已高,所以能得她直接教引的姑娘少之又少,她平日里都是在宮中教引其他教引嬤嬤。
當(dāng)謝華凌看到芳珮來到府中教引自己時,下巴都要驚掉了。
前世的時候也與芳珮打過幾次交道,只是并不是出嫁前教引的時候認(rèn)識的,而是自己從前性子頑劣,在太子府中時整日枯坐無趣,于是便手持太子玉牌時常偷溜出府,趙昀起自然是知道的,卻并不出聲阻止,反而在自己偷溜出去時派暗衛(wèi)暗中保護(hù)。
這種事當(dāng)然要瞞著其他人,只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于是一次不小心便被沈念云抓住了小辮子,沈念云猜到趙昀起有心包庇,若是和他告狀他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在一次請安時,沈念云直接添油加醋的把狀告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知道后大怒,本欲給自己降位禁足以示懲戒,趙昀起卻出聲相護(hù),稱這一切都是他同意了的,若要懲戒便懲戒他吧,太子執(zhí)拗相護(hù),皇后不得不給他這個面子,雖然取消了懲罰,但卻把芳珮派到了太子府,聲稱要讓自己重新學(xué)習(xí)禮儀規(guī)范。
芳珮在太子府中的那三個月,是謝華凌自嫁給趙昀起后最難熬的三個月。
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閉眼睛睡覺的時候,謝華凌基本上一睜眼便能看見這位不茍言笑的嬤嬤,每日給自己安排了許多無趣的課程,比如說女紅,便是謝華凌在這三個月中學(xué)會的,雖說做出來的東西不太精致也不甚美觀,但好歹自己也變成了一個能拿得起繡花針的人了。
記得有幾日風(fēng)清氣朗,哥哥知道自己愛放風(fēng)箏,特意差人來太子府給自己送來了新扎的大風(fēng)箏,謝華凌每日跟著芳珮繡花讀書練字,心中早就膩煩了,看見風(fēng)箏時眼睛都亮了,可是還沒等謝華凌摸到風(fēng)箏,芳珮就派人把風(fēng)箏鎖在了柜子里。
也許就是曾經(jīng)芳珮對自己無孔不入般教導(dǎo)的三個月,導(dǎo)致現(xiàn)在謝華凌看見芳珮心里還是犯怵,這次是皇后娘娘有了先見之明,所以提前把芳珮?gòu)邒咚瓦^來折磨自己了嗎?謝華凌欲哭無淚。